“朝西走二十里,看到一塊大石頭,往西南走七八里,有幾間村居,是這里沒錯了吧?”
卓曉琳挽著葉君朗,重復著寧太君交代的路線。
葉君朗提著一個布包,里面有幾副藥,扶著卓曉琳朝一間房子走去。
就那么幾間散落在荒野的村居,他們已經(jīng)走訪了兩家。
門都沒鎖,看里面陳舊的院落,鋪滿灰塵的門廊,顯然都是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住了。
“會不會我們找錯地方了?或者要找的人已經(jīng)搬走?”
卓曉琳有點懷疑,這樣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有人居住。
雖然只有三十里左右的路程,折算到現(xiàn)代的單位只有十五公里左右,但古代開發(fā)的市鎮(zhèn)不多,這路程已經(jīng)算是比較遠了。
距離市集那么遠,每天吃的東西如何解決?
在最后一家農(nóng)居院門前站定,看到院門關著,而且門頭掛著兩個燈籠,明顯和前面兩家不一樣。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點不知所措。
敲門?還是喊門?
葉君朗抬起手輕輕拍了幾下門,沒有人應。
他又加大了力度拍了幾下,卓曉琳也出聲喊道:"請問有人嗎?”
聽到有人走出了院子,來開院門的聲音,她自然地松開了挽著他手臂的手。
院門打開后,有人探出頭來。
這道門一打開,仿佛給時間按了暫停鍵。
開門的人本來手扶著一扇門,此刻她的手離開了門下意識想要往前伸,但沒有伸出來。
她定定地看著卓曉琳腰側掛的玉佩,臉上的表情定住了。
卓曉琳和葉君朗則像被點了穴,緊緊盯著開門人的臉。
那是…卓曉琳的親媽,梅苑的臉?
過了大概三四秒,開門的女人開口說話,才劃破了這仿佛被凍住了的時空。
“敢問姑娘何事?”葉君朗站得比較近,然而女人開口,只是問了姑娘。
葉君朗把手伸到卓曉琳背后,輕輕地撫了幾下。
他前一天才體會過,到另一個時空,又見到了自己親媽的臉,是怎樣復雜的一種感受。
隔著薄紗面料的衣裳,感受到葉君朗掌心的溫度,卓曉琳才稍微反應了過來。
天知道,她有多么想撲上去緊緊抱住眼前這女人。
如果不是葉君朗及時動作,她估計會控制不住自己。
無論男孩女孩,只要是父母精心撫育長大的,對父母的依戀都是長到骨子里的,尤其是對十月懷胎的母親。
只是,由于性別不同,過了青春期,男孩就會把這份依戀放在心里,大多不會表現(xiàn)出來。
女孩就不一樣了,長到多大還是可以親昵地牽著媽媽的手,賴在媽媽懷里撒嬌。
“我二人,是來給您送藥的。”葉君朗提了一下手里那個布包。
女人從門后走了出來,上下打量了葉君朗一眼。
葉君朗方才出門前已經(jīng)匆匆把朝服脫下,換了一身便服,看不出身份。
女人的目光,又不動聲色地落在卓曉琳腰間的那個玉佩。
卓曉琳調整了自己的情緒,但還是忍不住一直看著女人那張臉。
女人拿過那布包,讓開了身子:“天兒熱,勞煩二位了,若不嫌棄,請進來喝口茶?!?p> 時值春天,其實天氣還不算太熱。
送個藥的話,一般拿過藥,道個謝就可以關門了。
顯然,她是想留他們坐一會。
趕了一路,葉君朗也想給卓曉琳補充點水分,何況他知道卓曉琳肯定希望多留一會。
于是,他又伸手扶了一下卓曉琳的后背,輕輕擁著她走進去。
進了院門,他們的視覺又受到了一波沖擊。
他們發(fā)現(xiàn),院子里竟然種滿了各種花草。
小小的院子,營造出了春光明媚,百花爭艷的世界。
前院中央栽了兩棵桃花,花朵綴滿了枝頭,花瓣隨著風兒飄舞。
圍墻上,爬滿了攀藤植物,零落地開了各色的花兒。
屋門前擺了幾口水缸,培育了荷花,嫩綠的荷葉鋪在水面上,還沒有花苞。
看這滿園的春色,就知道房子主人必定是個熱愛生活的人,而且經(jīng)濟條件也不會太窘迫。
“小姐,來人是誰?”這時,一道女聲傳來。
他們轉過頭,看到一個侍女捧著兩個餐具,從偏殿的廚房出來。
“珠兒,是兩個年輕人來送藥,你去沏茶?!迸朔愿赖馈?p> 卓曉琳暗暗想到,如果不是珠兒在廚房忙著,大概不會是這個女人來開門。
住在這荒村野嶺,精心打理著滿園的花草,還有傭人伺候,這背后的故事必定說來話長了。
葉君朗和卓曉琳的心里,都打了個問號。
相比于前院的春色繁華,屋子里就顯得非常樸素了。
和農(nóng)家小院沒有什么區(qū)別,家具就是一套桌椅,一個茶水柜,還有一個放雜物的五斗櫥。
“寒舍簡陋,望不嫌棄,”見他們都在環(huán)視屋里的環(huán)境,女人端坐在木凳上,禮貌地開口問道,“敢問公子和姑娘如何稱呼?”
葉君朗本來想回答,但是看到女人的長相,知道背后一定有故事。
想到門打開后,卓曉琳就沒開口說過話,他就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她來回答。
卓曉琳清了一下喉嚨,才開口:“我乃寧府靜琬,是我祖母遣我來給您送藥的?!?p> 停頓了一下,見女人了然地點了一下頭,她才介紹葉君朗。
“此乃李府二公子,李康?!?p> 方明音向葉君朗點了一下頭,不卑不亢地說道:
“我出自荊州方家,名為明音,自打十九年前,與寧家太君結識,一直居住在此。”
第一次見面就問別人,為什么在這個荒村野嶺的地方住了十九年,顯然不太妥。
卓曉琳的眉頭微微蹙著,這樣的生活環(huán)境,怎么住得舒服?
這時,和方明音年紀相仿的珠兒捧了茶水來。
她擺好了茶杯,一邊給他們倒茶,一邊說:“去年曬的菊花,這時節(jié)…”
珠兒突然愣在了原地,話音也中斷了。
葉君朗疑惑地看她,只見她的目光直直地停在了卓曉琳腰間那塊玉佩上。
方明音拉了一下她的手臂,接著把她沒說完的話說完:
“這時節(jié)午后昏昏欲睡,喝菊花茶有益散發(fā)肝氣,明目提神?!?p> 珠兒收回那茶壺,原本繃住了的臉才舒展開,強裝自然連忙點頭:“說的是說的是!”
珠兒退出了屋廳,但她幾乎是三步一回頭地,試圖看清楚卓曉琳的樣貌。
方明音問候了寧家太君,又聊了一下天氣和園子里的花樹,察覺到天色有點晚了,方明音就把他們送到前院。
“靜琬公主所戴玉佩甚是精美,明音可否冒昧一看?”方明音自然地提出。
卓曉琳看了一眼葉君朗,就伸手到自己的襦裙腰封處,把系在身側的玉佩解了下來,雙手捧著,遞給了方明音。
方明音先把玉佩拿起來,放在陽光下認真看,似乎在看玉器的色澤和純度。
但她這個動作只是維持了一會,就把玉佩放了下來,正面和反面都看了一遍,又用手捏著摸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