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硝煙散去。
一塊大石頭突兀的擺在了路中央,更突兀的是那石頭上躺著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體。
那些追擊者們帶著非凡的武器,即便是精鋼鐵石也能輕易破碎,更不用說是修為低下的肉體凡胎了。
可即使骨頭被剁碎,卻沒能在石頭上留下一絲劃痕。
追擊者們只留下一塊帶血的石頭和一具帶肉的碎骨,消了氣后繼續(xù)四處尋找。
入夜,靜謐的山林被風(fēng)聲吹響。
一個玄之又玄的聲音,憑空出現(xiàn)。
“小道童,你壓著我了?!?p> “小道童!你往邊上挪挪,你壓著我了!”
兩聲呼喚,叫醒了死在石頭上的尸體。
一具骨肉模糊的尸體緩緩起身,用著脖子上半掛的頭顱看了看四周。
等到他看清之后,他的意識也逐漸清晰。
“啊啊啊啊啊啊?。。 ?p> 道童嚇得尖叫了起來,但可惜尖叫的是他的元神。
因為他的嘴巴以上,已經(jīng)炸的不成樣子了。
“小道童,你要躺去邊上躺,別壓著我!”
道童聽到這聲音突然就冷靜下來了,然后骨架不自覺的就從石頭上爬起身,就連他身上的那些血跡,也如同絲線一般從石頭上漂浮起來。
這具尸體已經(jīng)被砍的不成樣子了,部分骨頭甚至都不可能支撐移動。
但怪異的是,這道童就這樣拖著殘破的身軀緩緩移到了石頭旁邊坐了下來。
道童剛坐下,他的神智便再次開始驚恐了起來。
他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尸體,內(nèi)臟被切碎,骨架吊著肉絲相連。
這恐怖的景象,讓本就膽小的道童更加害怕。
但很快,道童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念頭:自己不是死了么?
此刻,他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身軀變成什么樣子,也能分毫不差的控制自己的身體。
按理來說,他這個樣子,應(yīng)該聽不見看不到走不了,更不可能活才對。
但是他可以看,可以聽,甚至能摸出泥土的松軟。
小道童開始回過頭,看著這塊大石頭張嘴咿咿呀呀發(fā)出了奇怪的聲音。
“救你?我只是塊石頭,沒有心思要救誰。”
這聲音再次憑空出現(xiàn)。
小道童聽得出自己的嘴巴已經(jīng)說不了話,但他知道自己的意思還是準(zhǔn)確無誤的傳出去了。
于是,他又咿呀呀說著。
“我沒救你,我只是不喜歡別人躺在我身上。至于你為什么聽到后就醒過來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p> 小道童確信是這石頭讓自己復(fù)活的,但他不明白對方為啥不愿意承認(rèn)。
于是,他就干坐在石頭旁邊。
一天過去了,石頭旁邊坐著一個血肉模糊的尸體,發(fā)呆。
兩天過去了,有烏鴉飛在這具尸體上啃食殘留的腐肉。
但讓烏鴉奇怪的是,不論它怎么用力都沒辦法將骨頭上黏連的肉沫扯下來。
三天過去了,小道童外面蓋著破破爛爛,有血漬的青衣,內(nèi)表的骨肉依舊如同昨夜一樣,沒有干涸,沒有腐敗。
第四天,那石頭突然憋不住了。
“小道童,你怎么坐在這兒一動不動?”
“你沒讓我動啊?!?p> 和石頭說話的,自然不是這尸體,而是那附著在尸體上的元神。
“好,那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活過來了,能走能跳,你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p> “......”
小道童沒有回話,繼續(xù)坐在石頭旁邊。
第五天,石頭憋不住了。
“小道童,你怎么還坐在這兒一動不動?”
“我不想動?!?p> “你好不容易活過來,就打算在這兒坐一輩子嗎?”
“我...我這個樣子.....也算活著么?”
他抬抬手看了看自己,這是他這么多天第一次有多余的動作。
之前有烏鴉趴在他身上吃他的肉,他都沒有想動的念頭。
小道童苦笑道:“我怕我走出去,就會被人當(dāng)成妖魔邪祟。還不如和你一樣當(dāng)塊石頭,一動不動。”
石頭沒有回復(fù),山林再次變得寂靜。
“哼,既然如此,你當(dāng)初又何必逞強留下?!?p> “我留下是對大家最好的選擇,至少那一次我沒有拖后腿。如果你覺得我坐在旁邊拖了你后腿,我可以坐在遠(yuǎn)一點的樹下,這樣也更像一個死在山林里的人。”
石頭也不再回復(fù),他把這小道童叫醒想看看對方會怎么利用這次機會,現(xiàn)在看來他有點著相了。
于是,雙方繼續(xù)扮演著自己的石頭人設(shè)。
兩個月后。
一伙人,踏入山林,來到了這塊大石頭的跟前。
領(lǐng)頭的是當(dāng)初那位名為青蘭的青衣女子和一開始護在她身前的高個師弟。
“柳長老,這便是我們之前遇到的靈石。”
青蘭恭敬地說道:“這靈石內(nèi)蘊華光,都怪那周紫韻阻攔,我才沒來得及收回?!?p> 那位高個師弟也附和著:“柳長老,我們宗門已滅,這塊靈石也是我們唯一能知道的寶貝了?!?p> 被稱為柳長老的是一位頭發(fā)斑白,容顏未老的青年人。
他緩緩來到石頭跟前,一揮手,那身后的手下帶上來一個渾身是傷,披頭散發(fā)的白衣女子。
這柳長老指著石頭問道:“紫韻姑娘,你們宗門已破,門內(nèi)重寶都悉數(shù)歸我天宗所有。若不是你師妹師弟說還有寶貝,我也不可能來到這種地方。”
“說說吧,這塊石頭是怎么回事?”
周紫韻滿臉傷痕,她沒想到宗門被破,自己的兩個師弟師妹為了活命居然主動認(rèn)下禁魂咒。
“哼,我不知道這石頭有什么特別的!”
忍著疼痛,周紫韻回復(fù)道。
“周紫韻你個賤人還在說謊!當(dāng)初我們四人都看到了這石頭華光溢彩,而且就是你出手阻攔我收取這靈石!如果這石頭不是你想獨吞,你為什么要阻攔我!”
那青蘭女子對著當(dāng)初帶她逃命的師姐破口大罵,生怕晚一分都會得罪這個柳長老。
“他們二人身上中了我的禁魂咒,所言并非假話。所以,說謊的人只能是你了?!?p> 柳長老說到:“周姑娘,若是你現(xiàn)在認(rèn)下禁魂咒與我,這石頭的事我也不和你計較,甚至我還能留你一命。”
“呸!你個老不死的,我寧愿魂飛魄散也不可能做你的囚奴!”
“嗯?”
柳長老一皺眉,身旁的手下直接伸手對著周紫韻就是幾個掌摑。
臉都打出血痕的周紫韻,扭過頭才看到石頭旁邊的樹下坐著一個破爛青衣的尸體。
她一眼就能認(rèn)出這是本門的衣服,而且看身高和衣服上的痕跡似乎在哪見過......
小道童?
周紫韻看著那頭顱半毀,骨架外漏,內(nèi)臟血肉被切的支離破碎的殘骸,不由得頭皮發(fā)麻。
悔痛和仇恨,一下子侵蝕了她的眼眶。
她突然意識到,這就是當(dāng)初自己留下的那個小師弟。
柳長老看到周紫韻濕潤的雙眼,仿佛獲得了勝利。
“哈哈哈,也罷。你們幾個看看這石頭有什么奇特之處?!?p> 幾個手下,聽著柳長老的吩咐,來到這半人高的石頭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