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柏的家丁押著這群鬧事的大頭兵,到了他的官邸。
幸虧李如柏認得高士信,也感激他擊敗追兵,救了自己麾下諸多兄弟,所以這群鬧事的大頭兵才沒有受皮肉之苦。
“士信啊士信,你剛剛立下大功,怎么又惹事了呢?你可知道你們剛剛打的那位范公子的人,可是什么人嗎?”李如柏語重心長的責(zé)備高士信。
“李軍門,那不就是一個商賈家的公子哥嗎?何況是他們的人先出言不遜的,這才起了爭執(zhí)。我們雖然打傷了他們的人,可是我們弟兄們也好幾個受傷了啊?!备呤啃叛b作不知道范永斗是什么人那樣回道。
李如柏長嘆一聲:“雖說范公子出身于商賈之家,可是他后面的人,縱是老夫也招惹不起??!士信,滿桂,你們今日闖大禍了!”
聽說范永斗背后的人連李如柏都招惹不起,難怪天啟年間和崇禎年間的晉商八大家能夠公然向后金走私糧食、鐵器等戰(zhàn)略物資,悍然資敵,卻沒有受到任何懲罰!若是沒有后臺的話,范永斗就像孫猴子那樣有七十二顆腦袋都不夠砍的。
“不就有幾個臭錢嗎?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手頭可是有一百多條韃子的人命!聽說范家還給建奴提供糧食鐵器,建奴就是用范家給的鐵器打造兵器打我們!”滿桂不服氣的爭辯道。
李如柏嘆氣道:“滿桂啊滿桂,你從軍至今十多年了,蒙古韃子加上建奴,你前后也砍了一百多顆首級了吧?可是你今日還是一個小小的總旗,你知道為什么嗎?老夫知道你嗜酒如命,拿著砍來的首級都去換酒喝了??墒沁@不是你到現(xiàn)在還是總旗的理由!你若是脾氣好點,懂得做人,你現(xiàn)在就算沒有游擊,至少也一個千戶了,何至于到今日還是一個總旗?”
其實說起來,李如柏也算是一個好脾氣的老好了,正因為如此,所以他沒有他父親李成梁和哥哥李如松那樣的氣魄。李成梁當年在的時候,老奴就不敢謀反;即使是李如松在的時候,老奴也沒有這般放肆。等到李成梁病逝,李如松北征韃靼的時候陣亡,就沒有人管得著老奴了。
李如柏又接著說道:“你們又哪里知道,這范家同楊經(jīng)略也有些關(guān)系。范家縱橫張家口多年,在蒙古人那,女真人那都很吃得開,朝中又有人給他們撐腰,哪里是你們得罪得起的?你們卻無端打傷了他的人,老夫有心幫你們,也不好幫啊?!?p> 正當李如柏就像一個長輩一樣教訓(xùn)滿桂和高士信等人的時候,外面?zhèn)鱽硪宦暭饧毜暮敖新暎骸袄钴婇T,那些敢打小爺?shù)膬赐皆趺礃恿??我范小爺要親眼看著他們受罰!”
滿桂破口大罵:“姓范的,你這賊鳥廝!快滾進來!爺爺在里面等著你!”
“李軍門,你手下的人打了我,你也不給我個交代?”范永斗一邊說著,一邊邁進大門內(nèi)。
只見進來的范永斗頭上包裹著紗布,包得就像木乃伊一樣,身上華麗的衣服變得骯臟不堪,滿是血污油泥,當胸還留下一個特大號的腳印,不用說也知道,那個腳印是滿桂的杰作。除了滿桂的大腳印外,身上、袖子上,還留下無數(shù)腳印。最絕的是,褲襠上也留下了一個腳印,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的杰作,估計吃了這一腳,范永斗以后還有那能力就不知道了。
“李軍門,你來評評理,小爺先預(yù)定的包間,這幫泥腿子給搶走了,還打了小爺?shù)娜?!李軍門,這件事你打算怎么解決?”范永斗氣勢凌人道。
“請范公子放心好了,這件事老夫一定會給你個滿意的答復(fù)?!崩钊绨剡B忙回道。他不想把事情鬧大了,如今父親和哥哥都不在了,遼東已經(jīng)不再是李家的天下。即便是當年李成梁、李如松在的時候,一些當?shù)氐能婎^、文官,李成梁也不會輕易招惹麻煩上身,遼東的水太深了,誰知道一個不起眼的家伙,背后又有什么樣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呢?
“好!”范永斗大聲尖叫起來,“小爺我要親眼看著那群惡徒受罰!”
“來人??!”李如柏大喊道,“把這干違反軍紀的亂兵拖下去,領(lǐng)頭的兩位總旗,兩位小旗,一人打五十軍棍,打完了,所有人全部投入大牢!”
張永大喊道:“范公子,我們愿意賠償銀子!”
范永斗冷笑道:“你小爺有的是銀子!不要你們的銀子!小爺我就要看你們受罰!”
一群親兵圍了上來,四個人摁住了滿桂,一個人掄起軍棍就要打下去。
“慢!”高士信大喊一聲,站了出來,“今日這件事因我而起,我才是帶頭的,李軍門,您要打就先打我好了!”
“好漢子!那就先打你好了!”李如柏道。
親兵摁住了高士信,掄起了軍棍,開始一下一下的打在他屁股上。聽到軍棍接觸皮肉發(fā)出的響聲,高士信手下那一群打手們聽到都覺得肉疼。但高士信卻感覺到,軍棍打在身上,聽起來聲音很響,但很明顯,那個親兵是手下留情了,并沒有真正使上全力,只是把皮打破了,并未傷到筋骨。
高士信心里清楚,這是李如柏給范永斗看的。不過雖然是假打,可是一下一下的軍棍打在自己身上,還是疼得要死。
五十軍棍很快就打完了,打得高士信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把滿桂摁倒,打!”李如柏喊道。
“慢!今日之事是因我而起,和滿大哥無關(guān),要打就打我!”高士信大喊道。
“滿桂身為總旗,無故先動手打人,又管教手下不力,當罰!”李如柏道。
高士信正義感滿滿的喊道:“滿桂是我大哥,我愿意替滿大哥受罰!你們打我好了!”
滿桂感動得眼眶濕潤了,一個見慣了生離死別的大男人,竟然差點流下眼淚。
李如柏有些于心不忍,走到高士信身邊輕聲道:“高壯士,雖然老夫讓親兵手下留情了,而是再五十軍棍打下去,即使你是鐵打的身子骨,也承受不住?!?p> “李軍門,卑職愿意替大哥受罰!讓他們繼續(xù)打吧!”高士信大聲回道。
親兵掄起了軍棍,又是一陣噼里啪啦的打,這第二次的五十軍棍打完了之后,高士信只覺得自己渾身疼痛,已經(jīng)站不起來了。雖然親兵下手留了力,可是連打了五十軍棍,后背上已經(jīng)沒有一塊完整的肉了。
接著那些親兵拖過刀疤臉,摁倒在地,要打軍棍。
“慢!吳浩天是我兄弟!他的五十軍棍,我也替他挨了!”高士信再次大喊道。
“你不要命了?”李如柏大吼道,“再五十軍棍打下去,你還有命在?你還是別死撐了,留下這條命為朝廷效力吧!”
“無妨!我身子骨硬,還能再挨一百軍棍!他們兩位小旗的,我都替了!”
吳浩天和另外一名小旗跪在地上:“李軍門,求您別再打高大哥了,我們自己的軍棍,我們自己領(lǐng)!”
高士信雖然不能動彈,卻抬起頭斬釘截鐵的吼道:“你們兩個,還是不是我的人?連我的命令都不聽了?你們退下,你們的軍棍,我替你們領(lǐng)了!”
李如柏轉(zhuǎn)頭看著范永斗:“范公子,您看,這位壯士也已經(jīng)挨了一百軍棍了,剩下的一百軍棍能不能先記下來,以后再算?”
范永斗尖叫起來:“不行!他們把我打得那么慘,這一百軍棍不能免!”
李如柏?zé)o奈,只好讓親兵又打了高士信一百軍棍。共計二百軍棍,打完了之后,高士信已經(jīng)昏迷不醒了,他的整個后背都已經(jīng)鮮血淋漓,衣服都黏在背上了。
滿桂等人連忙上前,掀開了他的衣服,只見后背上的皮肉已經(jīng)全部打爛了,看不到一塊完好的肉,皮肉的裂痕處,獻血不斷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