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歐教授家出來已經是夜里十點了。因為斯齊喝了酒,袁思危負責開車,不開車就喜歡坐后排的斯齊竟然意外的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
斯齊自從上車就安安靜靜的,頭微微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在出神的想些什么。袁思??此臉幼?,也只好安靜的當個司機,順手打開車上的電臺。
這個時段的電臺音樂舒緩流淌,袁思危開車已經很穩(wěn),穩(wěn)到如果不聊聊天分分神,她自己都要睡著了。
“斯總,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袁思危試探性的開始話題。
“嗯。”斯齊終于從自己的思緒里回過神來,微微轉了下頭,看著袁思危。
“就是,內個,您是什么時候跟師母他們提起我的?”袁思危這半天來快被這個問題憋死了,終于還是問出口了。
“怎么?”斯齊依舊惜字如金,但還好沒有直接結束話題。
“他們對我的態(tài)度……也太自然了……感覺好像對我非常熟悉,熟悉到經常見面一樣……”這跟一般見長輩的感覺不一樣啊。
“他們本來就是這種性格?!贿^對你,是有點過分熱情了?!彼过R停頓了一下,“可能你長的比較討長輩喜歡?”
“額……大概吧……那您的答案呢?”袁思危并沒有被轉移走話題。
“大概……”斯齊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訴她實話,直接說九年前,會不會太難解釋?
“……三年前。當時本來打算帶你去看他們的,后來沒去,他們就一直念念不忘的,我也懶得解釋,就說你工作忙。”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不愧是大BOSS。
“哦……”所以,在歐教授和師母眼里,她這個女朋友,已經是交往了三年多的女朋友了?因為數次問起,某人數次輕描淡寫的解釋,就變成了“相熟但未曾謀面的人”了。
總感覺哪里怪怪的,但又說不出哪里不對。
袁思危畢竟輕車熟路,很快車子就到了斯齊家。
在要不要直接開進車庫的問題上稍微猶豫了幾秒,最后選擇停在了斯家別墅的門口。
“到了。斯總晚安?!痹嘉=忾_安全帶下車。準備道個別就走回大路打個車回去。
斯齊迅速下了車,在袁思危轉身要走前喊住了她。
“袁思危。”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夜色中斯齊的聲音有種低沉的沙啞。
只是被叫了名字,她就有點走不動了。
“斯總還有什么吩咐?”袁思?;仡^,在昏暗的光線中展開一個職場性的微笑。
“你沒有什么話要跟我說嗎?”斯齊繞過車子,走到袁思危面前,俊逸的臉龐居高臨下又近在咫尺的盯著袁思危。
“什么話?沒有哎。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不然等下不好打車?!北贿@么近距離的咄咄逼問,袁思危有點無措,這張臉這么近的靠過來,讓她方寸大亂,她只想盡快逃離。
手臂卻被斯齊一把抓住,她掙了兩下,對方完全沒有放開的意思。
“袁思危,跟我說對不起?!彼过R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手死死的抓住想要掙脫的袁思危。
袁思危聽了這句話覺得無厘頭又好笑,她今天又沒做錯什么,干嘛突然讓她道歉啊,這家伙應該是喝醉了,都開始毫無根據的胡言亂語了。
“斯總,您有點醉了,我喊萊伯扶您進去?!痹嘉E昝?,還是掙不開某人絲絲鉗住她胳膊的大手,只好提高嗓音喊了幾聲萊伯。萊伯很快從大門出來,看到斯齊和袁思危兩個人尷尬的拉扯著,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就尷尬的僵在一旁。
“萊伯,他喝醉了,您扶他回去休息吧?!痹嘉Zs緊抓住救命稻草。
“不許過來!”斯齊突然厲聲到,“萊伯你進去,我不叫你誰都不許出來!”
萊伯巴不得趕緊閃人,聽到這話一溜煙退回了院子里。
斯齊大手一用力,像抓小雞一樣,兩只手抓住袁思危的胳膊,把她更加拉到自己面前,兩個人的距離近到袁思危只要抬個頭,就能碰到斯齊的下巴了。
袁思危方寸大亂,她只要一靠近斯齊就會方寸大亂,她完全不敢抬頭看斯齊,她自知只要這時候看他一眼,她可能就會失去理智說出一些不該再說出的話。她只能低著頭努力避開他的視線。不知道是對方力氣太大,還是自己已然敗下陣來,她怎么掙扎都掙不開鉗制。
“跟我說對不起?!彼过R啞著嗓子又重重的重復了一遍。
只要你一句對不起,我就可以既往不咎,名正言順地重新愛你。
“斯齊,你放開我?!痹嘉5痛怪^,用最后一絲理智低聲的說。
聽到袁思危情緒快要崩碎的聲音,斯齊一下子松開了手。
她叫了他的名字。這是他們再見以后,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而不是“斯總”、“您”、“老板”,是他的名字。
這種聲音他也是記得的,三年前她離開的時候,他抓著她質問的時候,她也是這種瀕臨碎裂的聲音,那是她極度防備又恐慌的聲音。
袁思危被釋放,整個人向后退了幾步。
再次抬起頭,面前的人眼睛里波光粼粼,仿佛被困住一般,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抱歉,斯總,我失態(tài)了。我先回家了?!痹嘉J栈囟虝旱氖?,快速整理好情緒,轉身離開。
斯齊并沒有追她。她聽到身后斯齊開門的聲音,應該是回家了。
今晚沒有星星。也沒有殘酷月光。
她想起三年前,她在大雨里遭遇咄咄逼人的陸一鳴,她狼狽不堪的被斯齊撿回了家,那時候她也是從斯齊的家里獨自往住處走?;蛟S是從那時候開始,那個遍體鱗傷、手捧著殘破又卑微的自尊的自己,已經開始貪戀這個人帶給自己的渺小溫柔,已經開始小心翼翼的想要站在他的身旁,一刻也不想走。
但終究那時的自己太過卑微,在他光芒萬丈的世界,只能無意識的后退。直到退到可以自我保護的安全距離,才敢捧出自己的心,看清楚里面住的人是不是他。
而如今也是一樣。生怕自己用了三年筑起的圍墻被他一朝摧毀,那她努力了這么久,好不容易收起的卑微的心,又要白費了吧。
她不想一切又是徒勞。若一開始就決定了兩手空空,又何必試圖靠近,招惹不必要的悸動和眼淚呢。
她早已想得明白想的透徹。她早就刀槍不入、不為所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