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的入口雖窄,但走進去便別有洞天。曲曲折折的小徑通向未知的深處,愈往深處光線愈發(fā)地昏暗。漸漸地,容宜已經(jīng)看不清跟在自己身邊柳問澤的臉了。
忽地,一簇小小的火焰竄了出來。容宜扭頭看去,就看見柳問澤的指尖上跳動著一簇明亮的焰火,隱隱的,還透著金光。
容宜看著焰火中透著的金光,皺了皺眉,雖然有心想要研究他那簇火焰,但礙于眼下的情勢只能作罷。
有了柳問澤的那簇火焰,二人接下來的路程也順暢多了。
“小心!”柳問澤伸手拉住容宜,指尖躍動的火焰忽明忽暗。
容宜適才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險些一腳踏空,落入深澗中。
幾粒碎石不慎自斷壁滾落,簌簌地往下落。
好一會,容宜才聽到那石子落地的聲音。
“容宜?!绷鴨枬捎行┝魬俚厮砷_了握著她的手,白凈如瓷的面龐映著跳動的燭火,忽明忽暗,有些惑人。
容宜聽見他喚自己,便側(cè)目看去,卻見他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無端的透著一股子脆弱。
然后……容宜忽然就心軟了。
“我能不能牽著你的手?”柳問澤放低了身段,小心地開口詢問。
容宜遲疑了片刻,將自己的手遞給了他。
這石窟昏暗,遍地都是危機,有柳問澤牽著她,到底能省不少事。
柳問澤帶著她將周圍的環(huán)境都探查了一遍,確定除了那深澗再無其他出路了以后,便攬著容宜飛身躍下。
白色的衣袍在半空中獵獵作響,二人的發(fā)絲被帶起的勁風吹起,糾纏在一起。
“容宜,別怕。”柳問澤軟軟的嗓音在耳側(cè)響起。
容宜默不作聲,只定定地看著腳下,想著什么時候才能著陸。
她怕個鬼。
不多時,容宜發(fā)覺自己踩在了松軟的沙地上,這才讓柳問澤松開自己。
果真到了下面,魔氣濃郁了許多。
容宜發(fā)現(xiàn)充斥在周身的魔氣,微微皺眉,開始四下打量起周圍來。
這一看讓容宜一陣愕然。
她腳下踩著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沙地,而是魔獸的背。
難怪她方才覺得這沙地怎么還會輕微起伏呢。
柳問澤對于腳下踏著的魔獸也是一怔。
等到二人成功尋了處空地站穩(wěn)腳的時候,這才看清面前魔獸的模樣。
渾身布著深棕色的毛發(fā),兩只生著利爪的前腳枕在腦袋下。再往上便是緊緊閉著的恍如銅鈴大小的兩只眼睛,雜亂的毛發(fā)間還掩著兩只鋒利的長角。
周鼎著饕餮,有首無身,食人未咽。
饒是柳問澤,見到面前的饕餮也忍不住挑了挑眉。
他說怎么會有沖天的魔氣,感情是他。
容宜和柳問澤站在他前方靜靜地端詳了他許久,也未見他醒來。
最終還是柳問澤看不下去了,上前踹了他一腳。
伴著一聲厚重的呼嚕聲,臥在地上的巨獸睜開了雙眼,迷蒙地看著眼前二人。
忽地,容宜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被某個人拉住了。
“容宜,我怕。”柳問澤恬不知恥地趁機拉緊了容宜的手,怯怯地說道:“他生的好生嚇人,那牙齒也好尖。”
“……”容宜。
她沒忘記這饕餮還是柳問澤上去踢醒的。
“???”某只正在打哈欠的魔獸。
他就打個哈欠,能不露出牙齒嗎?
“你們……是誰?”饕餮撓了撓自己的毛發(fā),呆呆地看著站在他面前的二人。
容宜沒有料到,外表兇悍的饕餮聲音竟然是干凈透徹的青年嗓音。
“容宜。”容宜冷著張臉自報家門。
饕餮虛瞇著眼看了她一眼,而后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他沉睡在此許久,都忘了有多久沒見過生人了。
“你是人族嗎?”饕餮看著容宜,又問了一句。
容宜搖了搖頭,“魔族。”
饕餮忽然就激動起來,“那你可是來自魔界?”
容宜點了點頭。
“我……我也是自魔界來的?!摈吟雅d奮地看著容宜,身后的尾巴隨之搖晃,“你能不能同我說說魔界的事情?”
尚且扒拉著容宜的柳問澤瞇著眼睛打量著那只傻不拉幾的饕餮,想著要不要將他那搖晃不止的尾巴給燒了。
真是礙眼。
容宜注視著面前自來熟的饕餮,一陣無話。
饕餮見容宜不說話,就變幻了形態(tài),縮小了獸身,僅有尋常小寵大小。頭上頂著的犄角也隨之縮小,只剩兩個小小的突起,但是身后的尾巴仍舊晃動不止。
就在容宜錯愕地看著他的時候,饕餮邁著輕快的小步子來到了容宜面前,睜著琥珀似的眸子看著她。
“我可以隨你離開這里嗎?”
“什么?”容宜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不能?!绷鴨枬删o跟著答道,十分憋屈地抓緊了容宜的小手,同容宜抱怨道:“容宜,他在這里都不知道睡了多久了,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洗澡了,你別靠近他,臟死了?!?p> 饕餮不解地看了一眼柳問澤,老老實實地解釋道:“我會按時給自己舔毛的。”然后轉(zhuǎn)向容宜繼續(xù)追問道:“我身上被魔族的人下了封印,被封印在此地多年。你可以幫我解開它嗎?”
面對這樣的一只呆呆的小獸,容宜覺得自己不可以說不。
柳問澤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以及走向饕餮的容宜,心里只覺憋屈。
他好端端的,干嘛要把容宜帶到這里來。
容宜伸手觸上饕餮所說的封印,發(fā)現(xiàn)那確實屬于魔族的封印。而且那封印上的魔氣讓容宜覺得有些熟悉,像是她的親近之人所下。
“你解不開嗎?”饕餮看著容宜眉宇間的深色,有些發(fā)愁。
當初將他封印于此地的人很是強大,容宜解不開它也是正常。
“不是。”容宜解釋了一句,捏了幾個訣甩在封印上。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饕餮身上的封印才得以解開。而容宜的額上也沁出細密的薄汗,面色有些發(fā)白。
到底也魔魂受損,實力大減,便是破個封印也費力氣。
柳問澤眼疾手快地上前將她扶住,取出一枚小小的果子送入她口中。
靈果入口的一瞬,容宜就察覺到自身的枯竭的魔氣得以滋潤,好受了不少。
“這果子你從何處得來的?”容宜有些好奇地看向柳問澤。
柳問澤眨巴眨巴眼睛,無辜地說道:“自家種的。”
容宜只多看了他兩眼,沒有再深究。
另一邊的饕餮得了自由,正歡快地四下蹦跶著,見容宜起身了,便她懷里縱去。
柳問澤眼神一厲,甩手將它拂開了。
簡直是得寸進尺,還想著往容宜的懷里鉆,遲早燒了他那一身毛。
饕餮被柳問澤甩在了地上,嗚咽了幾聲,抬起眼睛看向他,似乎是不解。
柳問澤卻是懶得多看它一眼,再次牽起容宜的手準備離開。
這多少年沒洗過澡的魔獸,還不知道有多臟。
二人一獸出了石窟后,便看見站在石窟外惴惴不安等候的伏相。
他正捉急地頻頻往石窟內(nèi)探去,正好就撞見了柳問澤抿著唇一臉不悅地牽著容宜從石窟里面走了出來。
“容宜,你們可有遇到什么危險?”
容宜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向一側(cè)避了避身子,露出身后某只歡快蹦跶的小獸。
“這是?”伏相好奇地將小獸抱起,認認真真打量了好久,都沒能辨出他是什么物種。
饕餮雖然外表兇悍,但也不是什么窮兇極惡之徒。相反的,還有些呆呆的。
此刻他乖乖地待在伏相懷里,除了剛開始交換上一兩聲,后來便沒了動靜。
伏相生的清秀,面上透著忠厚,襯著懷里的小獸倒也異常的和諧。
柳問澤瞥了眼和諧相處的二人,當即拍板定論。
“這玩意就給你照顧了?!?p> 伏相錯愕地回望著柳問澤,怎么就突然留給他照顧了呢。
只是不等伏相發(fā)問,柳問澤就牽著容宜飛身離開了。
臨入夜的時候,因為多了一只饕餮,容宜不免要考慮到他的吃食和居所。索性就和柳問澤一起去山間尋了幾只野獸,清理干凈架在架子上烤了。
“容宜,其實不用這么麻煩的,他可以生吞。”柳問澤哀怨地看著坐在烤架旁翻烤食物的容宜。
饕餮一見到食物,就火急火燎地從伏相懷里鉆了出來,拿著小爪子擦凈自己嘴邊的口水,兩眼放光地盯著烤架上的烤肉,“這是給我的嗎?我已經(jīng)許久沒有吃過東西了。”
容宜見那只黑棕色的小獸兩眼熠熠生輝地看著自己,心下一動,點了點頭,“這些都是你的?!?p> 在一旁石頭上坐著的柳問澤更加哀怨了。
忽然,一塊色澤金黃的烤肉出現(xiàn)在他面前,容宜端著碗直直地站在他面前,有些窘迫地問道:“你吃嗎?”
相較于他之前給自己服用的那顆靈果,這一小塊烤肉實在稱的上是簡陋。
“吃!”柳問澤忙不迭地接過那碗,拉著容宜在他身邊坐下。
全程唯一被忽略了個徹底的伏相不僅要動手自己烤肉,還要幫忙照顧某只吃相粗狂的小獸。
“誒誒誒,慢些吃,別蹭到毛上了?!?p> “等等,你別往那烤架上撲?。 ?p> 伏相委實不能理解為什么這樣一只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小獸,肚子里竟然能裝的下這么多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