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事一觸即發(fā)。
次第暗下去的星火仿佛大戰(zhàn)吹響的號角,眾人皆屏氣凝神以待。
突然,一個清秀男子從圍觀人群里鉆出來。
他羞澀一笑,笑窩淺淺。
“你好,我注意你很久了,可以認(rèn)識一下嗎?”
?????
一臉問號的不止女人一個,還有她身邊一群緊張看戲的修士。
男子關(guān)注這個獨(dú)自啃著鹵肉的纖瘦女人很久了,聽她放肆評價場中諸人,越發(fā)覺得其神秘迷人。
害怕混戰(zhàn)之后會失去她的芳蹤,他頂著壓抑的氣氛,沖了出來。
受到驚嚇的眾人有些惱火。
但得了表白的女人心情不錯,她挑挑眉,側(cè)過身將他上下一打量。
清秀可口,是她的菜。
女子探身抓住男人的手,輕嗅了一口,氣味清淡好聞。
于是她捏著手,對他殷殷囑咐道:“三十里外桃花峰等我,務(wù)必等到日出東方?!?p> “?。俊?p>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話音落下,她從腰間儲物袋中拽出一把門板似的大劍,扛著它瀟灑一個轉(zhuǎn)身,往沖突中心飛去。
留下群眾們目瞪口呆。
一名矮小修士躲閃不及,被門板大劍照著頭頂拍了一記,破口大罵,“找死?。∵@哪里來的小娘皮?”
旁邊有靜靜看戲地就回答,“大劍石靜?!?p> 矮小修士聞言,迅速變臉,贊嘆地看了一眼邀約石靜的男人,縮頭隱回了人群。
大劍石靜,土匪中的土匪,幾十年前就是。
別看她一副三十出頭的長相,實(shí)際上跟阮冠文一個歲數(shù)。只不過她天賦好,三十多歲筑基,保養(yǎng)得當(dāng)。
石靜也不知道是從哪個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在門治山一直是獨(dú)行一霸,專事黑吃黑。
直到三十多年前被溫如義游說,突然畫風(fēng)一轉(zhuǎn),決心要把日月?lián)Q新天,好好整治一下三山土匪橫行,剪徑販騷,無惡不作的風(fēng)氣。
拿到外頭說,石靜就像是自己給自己按了個司法治安的職位。
于是從某一天起,無數(shù)匪徒行兇的背后,都可能突然蹦出來一個石靜。
她有溫如義相護(hù),橫行近二十年無人敢惹,單打群毆又打不過,就此成為門治傳說。
直到十五年前,溫如義隕落,石靜才漸漸銷聲匿跡,少有出手。
但她雌威尤在,這么些年,仍有不少光輝事跡流傳。
特別是那一把門板大劍,重達(dá)半噸,揮起來能將人一拍兩斷,隨她征戰(zhàn)多年,兇名赫赫,飽飲鮮血。
……
此刻石靜人在半空,大劍已經(jīng)提前往地下一扔。
只見一道附著火紅靈氣的大劍從空中劃過一道閃亮的拋物線,穩(wěn)穩(wěn)扎進(jìn)阮冠文身前三寸土地。
阮冠文正欲上前一步,繼續(xù)施壓麗姑,冷不丁頭頂?shù)粝乱话汛髣?,差點(diǎn)兒碰著他的鼻尖。
他一身冷汗皆出,怒而抬頭。
“石靜?!”
石靜緩緩落地,施施然走到阮冠文身邊,一把將大劍抽出。
“廢話少說,今天我手癢,看你又不順眼,來過幾招!”
阮冠文想破了頭也想不到石靜竟然會在這里,這個老鼠屎專壞人好事,他曾被害過多次,這會兒真是舊怨新仇,一齊涌上心頭。
阮冠文怒喝,“兄弟們,看看這些人,把咱們陶峰寨當(dāng)成什么了?今天容他們在此放肆,來日可就被人騎到頭上拉屎撒尿!”
“是陶峰寨的,就跟我上!”
阮冠文一聲怒吼,所從者寥寥。
練氣期的子弟們吶喊聲挺威風(fēng),但跟上他腳步的筑基修士,只有一個。還是他才扶持上來的新晉修士,戰(zhàn)力平平。
其余人年紀(jì)大了,都是老油子。
人的名,樹的影。
楊屠二人,一起上就上了,可再加上一個石靜,他們就猶豫了。
更別說麗姑還靜靜地站在一邊,沒有表態(tài)。
年輕人可能被麗姑這幾年溫柔的表象騙了,他們可是見過她年輕時一言不合就血流成河的情景。
阮冠文尷尬地停下往前邁的腳步。
一張皺紋遍布的臉突地苦澀起來,他將臉一拉,嘆聲長氣。
“唉,真是老了還不服老,我還能活多少天呢,竟然還是忍不住胸中怒氣?!?p> 阮冠文側(cè)轉(zhuǎn)身面對寨中修士,“也罷,今天都是我的錯,往來的都是客人,我兒什么德行我知道,肯定是招惹了客人才被教訓(xùn)?!?p> “咱們還是聽大當(dāng)家的,客人的要求最重要,我們受點(diǎn)委屈,那都是應(yīng)該的。”
“都,散了吧……唉……”
阮冠文說到后來有氣無力的,擺擺手,慢吞吞從那群筑基修士身邊走過,扶起兒子就走。
一番唱念做打,修士們兔死狐悲,看向麗姑的眼神便重新充滿了審視。
石靜刮了刮臉,看麗姑仍然直愣愣的站著不說話,實(shí)在懶得替他們這些人精操心。
她扭了扭手指,沒架打了,樂子沒了。
不如去找小帥哥談情說愛吧?
……
一場爭斗,就此奇詭地平息。
麗姑目送著手下人散去,終于轉(zhuǎn)向石靜她們。
“三位見笑了,可否給麗姑一個薄面,此次沖突就此揭過?”
楊威光看看二女,帶頭應(yīng)下,“自然,麗姑言重了?!?p> 麗姑又極力相邀他們?nèi)プ约焊鹤?,聊表心意?p> 楊威光正要拒絕,屠小燕終于出聲,一口答應(yīng)。
她舍不得兒子住通鋪,太委屈孩子了,有好的怎么不???
無奈之下,楊威光只好同意。
屠小燕轉(zhuǎn)向兒子的方向,微笑招手。
一里外。
楊正良興奮回應(yīng),撥開人群要走。
羅紅拉著弟弟妹妹的手也隨他出去。
人群為這幾個孩子微微騷亂起來。
而葉君站在其中,神情恍惚。
眼前的一切,包括耳邊的聲音,都因?yàn)樘吧@得有些虛幻。
她分不清自己是在夢里,還是現(xiàn)實(shí)。
四環(huán)山逃命,地下石城,石人伙伴,門治山爭斗,都是真的嗎?
她會不會在做夢?
一覺醒來還是在自家床上?在學(xué)校?
呆呆的葉君突然被扯醒。
她眼神漸漸聚焦,定格在拉著她肩膀的楊正良身上。
楊正良:“你怎么了?走呀!”
啊……
原來這不是夢啊。
葉君左右看了看,舍林和巴布瑞正在等她的反應(yīng)。
這兩個人也是真的。
葉君突然有落淚的沖動。
她迅速眨眨眼,示意楊正良帶頭先走。
舍林和巴布瑞湊到她身邊,小聲詢問她這么跟著有沒有問題。
舍林的聲音進(jìn)一步喚回了葉君的神智。
她定定神,回答她,“沒事的,大叔是好人,我們暫時可以跟著他走。”
看著緩步走來的幾個孩子,本來想離開去找情郎的石靜停下了腳步。
葉君敏銳的發(fā)現(xiàn)有人在看她。
她看過去,就見石靜對她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麗姑的府邸需要翻過兩座山。
在經(jīng)過無數(shù)崗哨之后,葉君等人終于穿過了陶峰寨的議事大殿,來到了麗姑的府邸門口。
這是一座木質(zhì)的大宅院。
依著山勢而建,主屋偏高,客房就順著主屋依次往下建造,像是拱月的星星。
侍女上前迎接他們,麗姑提前傳音,客房都已經(jīng)布置好了。
葉君和舍林他們一個屋。
就住在羅紅姐弟隔壁。
打開門,里面除了原本的床榻之外,又添了兩座屏風(fēng),還搭了兩張簡床。
看到房里白紗帳籠住的床,葉君眼皮子就撐不住了。
舍林和巴布瑞更是抱作一團(tuán),滾上床就睡了。
三個小孩飯也不吃,臉也不洗,躺倒就睡了。
夜深人靜時分。
麗姑獨(dú)對窗欞,自嘲地冷笑一聲。
阮冠文這老匹夫,自以為聰明地坐著二當(dāng)家的位置,將別人當(dāng)成棋子,妄圖謀得陶峰寨大當(dāng)家的地位。
但誰又是傻子呢?
匪徒性兇,幾百萬人窩在這野蠻荒疏之地逞勇斗狠,欲壑難填,往往得寸進(jìn)尺,但活得長的那些,都極為識時務(wù),心機(jī)深沉又會做戲。
溫如義當(dāng)年收籠十三寨,整個門治山脈以北皆聽其號令。
就算如此,他的統(tǒng)治也只是確保這些亡命之徒遵守最基本的秩序,不至于瓦解于內(nèi)訌而已。
這些人,冠以再好聽的名義,依然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無恥之徒。
他們生于混亂,也終將死于此。
……
葉君在沉睡,但有些不安穩(wěn)。
她夢見自己變成了一把大劍,周身閃耀著火熱的紅光,在黑夜的山林里重?fù)魯橙?,拍、斬、削、刺,路子野的很?p> 葉君的生物鐘依然很準(zhǔn)時。
早上六點(diǎn)鐘醒來,穿好衣服出門。
盡管山川異域,葉君雷打不動的基礎(chǔ)鍛煉還是照常進(jìn)行。
她擺開架勢,就在房間門口空地一拳一腳地動了起來。
身體肌肉筋骨帶來的力量感,讓她越來越沉迷于早上的晨練。
“哎,小姑娘,想不想學(xué)大劍?”
冷不丁,身后傳來一聲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