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三天過去。
從那天跟石靜打過一架之后,葉君平靜了很多。
陰影里走出來的小姑娘,睡覺終于能睡得香了,興致盎然地把陶峰寨了逛個遍。
迎來了離開的日子!
這回不用再慢悠悠地跟著大叔他們翻山越嶺,麗姑派人用靈鳥送他們?nèi)バ履细?p> 二階靈鳥,背水。
通體灰色,腹羽為白,雙足四趾,體型非常巨大。
他們就坐在它背上的鳥鞍上面,離地幾百米,直線往新南飛過去。
葉君注意到鳥脖子上套了一圈醒目的紅白脖套,大叔說這是陶峰寨的標(biāo)識旗,過其他地盤的時候省得通報,也少了沖突。
直線飛比翻山頭實在是快了很多,本來還要走個兩天兩夜的路,半天就飛到了。
到的時候是半下午,越過最后一座山丘,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一座山城。
與陶峰寨這樣的聚居地不一樣,新南府雖然也是山城,規(guī)模大得多了!
整齊統(tǒng)一的建筑風(fēng)格,山道上來往的人煙,還有遠(yuǎn)遠(yuǎn)就能看到的四面八方的人流向這里匯集。
陽光照耀下,偶爾能看到護山大陣在半空中波光粼粼的反射。
這就是州府??!
舍林和巴布瑞還沒從飛鳥的背上緩過神來,他倆第一次坐這么高,腿都是軟的。但是看到新南府城后還是扒著葉君的胳膊大呼小叫起來。
背水鳥在城外降落,送他們過來的大叔解釋說城內(nèi)是禁飛區(qū)域,從這里只能步行入城。
揮別了陶峰寨的大叔,葉君他們跟路上的其他修士一樣,往城門口的方向走去。
“哇,好神奇啊,你們?nèi)恕?p> “?。 ?p> 舍林狠狠拐了巴布瑞一肘子。
巴布瑞差點又說了人類兩個字,挨了揍也不敢還手,癟癟嘴接著說:“城市都是這樣子的嗎?”
楊正良從看到新南府之時就恍惚到現(xiàn)在了,聽到巴布瑞發(fā)問,瘋狂的搖頭。
“大樹他們騙我!”
“原來新南府原來這么大,哇,還有守山大陣看到?jīng)]有?”
“哇塞!那是什么?”
“娘!你看到?jīng)]有,那是靈舟哎!”
“這是干嘛用的?哎呀,哎呀呀,快看我走的好快啊哈哈!”
楊正良咋呼呼地踩上了府城門口的加速帶,體會了一把縮地成寸的滋味,興奮不已。
不遠(yuǎn)處一對七八歲的小姐妹手拉手看著這個奇怪的大哥哥發(fā)呆。
這加速帶呈正反雙向,是家長們排隊進(jìn)城時供孩子玩耍用的。也難怪她們看見十五歲的楊正良在上面跑眼神這么怪異了。
隊伍里除了跟楊正良差不多大的羅紅沒有動,其他孩子都跳上了加速帶,風(fēng)馳電掣地往城門口跑去。
一時將楊屠夫妻遠(yuǎn)遠(yuǎn)甩在身后。
進(jìn)城的人比葉君能想象到的還要多。
排的隊伍彎彎曲曲地繞了兩圈,過門的速度倒是快的,只要掏出身份證明,交了入門費就能進(jìn)去了。
旁邊有新來的沒見識,抱怨進(jìn)個城門麻煩。
就有閑漢說給他聽,之所以新南府入城這么嚴(yán)格主要還是這兩年搗亂的人太多,所以查驗才這么嚴(yán)格。
葉君和舍林、巴布瑞都沒有身份證明,排到她們的時候,由楊威光、屠小燕替她們作保,還出示了陶峰客棧的證明函。
守門的府兵告訴他們,回頭入了城,去城守衙門找戶籍處辦理一下臨時戶口就行。
等到他們?nèi)氤?,在下城區(qū),也就是山腳處找了客棧先安頓下來,已經(jīng)又是星子漫天了。
城里的治安管理很嚴(yán)格,下城區(qū)住的基本上都是外來修士,實施宵禁,不允許私自外出。
于是一夜就在客棧中安穩(wěn)度過。
第二天。
臨時戶口,搞定。
入學(xué)資質(zhì),搞定。
參賽代表身份,搞定。
新南府真是一個辦事效率極高的地方,葉君不過是拿著石靜的一紙推薦,就從下城區(qū)跑到了中城區(qū),辦了一系列手續(xù)。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擁有了一個新的身份證明。
姓名:蘇,籍貫:含光-重晴-定元-西南諸府-新南府-門治-陶峰村。
身份玉簡里除了信息介紹的小字,還有一張她的真人投影,干枯泛黃的頭發(fā)松松扎成一束,蠟黃的皮膚將本來有點胖的葉君襯得干瘦病弱。
她將作為新南府學(xué)的初段替補選手,參加這次新南府的初競大賽。
不出意外的話,再以初競替補身份去京安競爭全精賽的出線名額。
以往的第二道手續(xù)基本上就是走個過場,人還是那些人,最多強弱隊伍重新分配,六支隊伍不會有人被淘汰。
但這個賽季,西南諸府多了個新南府,原本的六個隊伍名額就不夠用了。
這一次的出線賽,必定是有人要被刷下去的。
可想而知,新南府這個新起之秀必然會被針對。
葉君沒想過這么復(fù)雜的事情,她初出茅廬,能幫巴布瑞和舍林想到辦了兩張身份證明已經(jīng)算周全了。
巴布瑞和舍林今天被屠小燕夫妻叫去,屠小燕提出他們倆可以和自己的兒子一起在府學(xué)入讀,她愿意作為陪讀。
這讓本就對符箓知識癡迷的巴布瑞非常驚喜,他拉著舍林果斷留下了。
于是夕陽余暉下,只剩葉君一個人在中城區(qū)的街道上逛悠。
依山而建的建筑錯落不齊,風(fēng)格又很雷同,她沿著主干道走著走著就有點迷糊。
天黑下來,路邊靈燈依次燃亮,葉君打算走回客棧吃飯去。
就在她轉(zhuǎn)身時,街角的陰影處卻傳來一陣陣傷心的啼哭。
聲音蒼老,帶著濃濃失望。
葉君無法忽視這個聲音,遂走上前。
說來奇怪,她明明在地下祭壇時提升了五感,卻在走近了也看不清老人的身影和臉。但老人家沒有惡意,只是特別傷心。
“你怎么了?餓了嗎?”
老者微微動了動,像是搖頭。
葉君:“為什么哭得這么傷心?”
老者還是不說話,但身體微微側(cè)了過來,像是面朝斜對面。
葉君看過去,原來是個賭坊。
正想詢問,那邊吵嚷聲突然大了起來。
賭坊的管事打手們從門口蜂擁而出,架著一個相貌平平的干瘦修士出來,將后者用力往地上一扔。
干瘦修士嘴里罵罵咧咧的,很是狂妄囂張的樣子。
賭坊管事:“三日內(nèi)繳齊欠款,否則你杜三別想在中城區(qū)混下去,滾!”
杜三卻梗著脖子不屑一顧的樣子,“喬大富,你算老幾你在我面前橫?還敢叫我杜三爺混不下去,你等,給我等著!”
“等我下次再來,要叫你彎腰撅屁股求著我,迎著我!這新南府,就沒有我杜三去不得的地方!”
杜三相當(dāng)狂妄,面對七個彪型壯漢也依然口放豪言。
唯一奇怪的是……
喬大富呸了一口痰,道:“晦氣,這杜三怕是已經(jīng)賭瘋了,以后要債又要費勁?!?p> 旁邊手下連忙接口,“可不是嘛,一個練氣期也敢在喬爺面前口花花。倒是聽說杜三有個眉清目秀的妹妹杜梅,若是他沒錢,還可以拿人抵債嘛,您說是不是?”
管事喬大富給了他一記巴掌,后者彎著腰笑得諂媚,“就你能耐,杜三這事交給你了?!?p> 一旁看熱鬧的葉君走得近了一點,亦覺得這杜三怕是腦子不好,只是他和路邊傷心的老者什么關(guān)系呢?
她回頭看,老人家仿佛注意到她的目光,緩緩給她指了指東邊方向。
什么意思?
她想上前問問,卻被過路人撞了一下,等再看過去的時候,老者已經(jīng)不在角落里了……
身后的杜三被打手提議賣他妹妹的話激怒,撲上去就跟打手干起了架。
幾個打手可不講究什么江湖道義,一窩蜂地上,把杜三揍得臉上開花。
他披頭散發(fā)地又摔倒在地,終于收斂了一些,怨憤地蹣跚離去。
葉君不過是朝他那邊掃了一眼,卻再收不回自己的目光。
那個叫杜三的,后腦勺上好像有塊掌心大的黑色印記……
聯(lián)想起石靜跟她描述的魔人,實在是有些相似。
究竟是不是呢?
葉君心下疑惑,忍不住悄悄跟了上去。
她年紀(jì)幼小,在路人之間穿梭并不起眼,輕輕松松就尾隨杜三來到了一處普通的民房。
杜三敲門的時候很有意思,長長短短好像有特殊的節(jié)奏,然后葉君敏銳地察覺到民房里一個強大的神念掃視過來。
葉君縮在墻角的陰影里不動,她在跟蹤的時候已經(jīng)將神念波動做了偽裝,倒是不慌。
神念探測之后,門口才終于有人過來開門。
是個神情極為不耐煩的十來歲少年,看到杜三后輕輕哼了一聲。
杜三在賭坊門口趾高氣揚的樣子還歷歷在目,這會兒只不過被哼了一聲,就雙腿一軟幾乎跪下。
葉君聽見他磕磕巴巴叫了一聲“赤大人”。
然后這個少年像突然被惹怒了,一把抓住他的頭發(fā)往門里拽,杜三佝僂著腰,哀哀求著認(rèn)錯,進(jìn)了大門。
沒有看錯,那個杜三被赤大人抓住頭發(fā)的時候,后腦勺溢出了微弱的魔氣。
跟祭壇那種魔氣一模一樣……
葉君在原地又等了一刻鐘,確保一切風(fēng)平浪靜,悄悄從墻角退回了主街道。
她身上帶了石靜給她的聯(lián)絡(luò)紙鶴。
展開,將信息描述清楚之后,葉君加了自己的神念密印,然后將紙鶴放飛。
黃色的紙鶴飛到半空,突然從空間消失,穿梭著去另一個主人那里送信去了。
頭一回跟蹤,葉君有點心潮澎湃,還有些消散不去的緊張,她提前結(jié)束了夜游,趕緊回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