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不太喜歡紀子,她太過安靜了,這樣的人,有時會讓你忘記她的存在,這是好事也是壞事?!毙抛拥恼Z氣很輕松,話有點悲傷,但是仿佛離她很遠,所以她很淡然。
“壞事……在我看來,如果能夠被人遺忘,也是好的,可以安靜地思考,有自己的空間,當然啦,這只是我的看法而已?!蔽衣冻鲆粋€頑皮的笑。
“紀子很美,很美??!”信子這樣子,好似姐姐就在她面前。
“嗯?!蔽尹c了點頭,“我可以想象到一點,紀子的美……”
“她沒能堅持住,如果她身體好一點,這輩子興許就登上中國的土地了,不過就算她活到這會兒,也不太可能會去中國?!?p> “為什么?”
“不知道,但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紀子她……縱使我已經(jīng)這個歲數(shù)了,可還是感覺很多事弄不明白,如果再給我五十年,我想……不過有些事情永遠都不會有答案?!?p> “如果可以選擇,你愿意經(jīng)歷得多嗎?”
“不愿意?!彼又f,“她沒有那么貪心,可是……”
“怎么?”
“她一直都是安靜的人,連愛別人也是這樣。她對中國那片充滿魅力的土地充滿好奇,她沒能去那里真是可惜?!?p> 夜晚房子周圍很靜,像是被丟棄在另一個空間一樣。
吃完晚飯,我順著房子外面的一條林蔭道散步,智子很貼心,知道我想一個人,沒有跟著來。等到晚上,我才拿著相機回去,里面存著幾張技術不過關的照片。
我拿起那本日記本,它有一種魔力,讓我著迷,而我也選擇用一種緩慢的心態(tài)去了解它。速度有的時候會破壞一些東西,我想我們都被它套路過。我翻開日記本,里面的文字很慢,我很喜歡:
“昭和十一年四月十九日,花已經(jīng)謝完了,地面鋪著一層潔白的紗衣,我從平溪看過去,那邊也差不多了。信子去找美智了,她們一定要去看里代的表演,我沒有去,我沒有告訴她們我已經(jīng)偷偷去看過了。而且我和里代認識。里代真美??!她的儀態(tài)、笑容都如此優(yōu)雅。人們都為她鼓掌、歡呼。我從別人那里知道她的原名叫麻生里奈,后來才改名淺川里代,我覺得淺川里代更適合她。
有個有錢人很喜歡她,但她視而不見,但她們總逼她去陪那些有錢人,她告訴我她在忍耐,她說等她在下一次比賽成為第一,她就可以按自己的心意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取悅那些惡心的有錢人。
昭和十一年四月二十一日,里代成了第一,今井上村第一次遇見她,她看他時我感覺箱根的櫻花可能要再開一遍。初次相遇總是如此的美麗。
……
昭和十一年七月三日,哥哥和美智見面了,這是一次‘正式的見面’,美智比我大幾個月,她與哥哥相差四歲,當然這不是問題。她和有未過來時帶了禮物,信子很高興……”
第二天,智子給我泡茶喝,不是簡單的喝茶,而是欣賞“茶”,我這個粗人文藝了一把,喝茶很短,可伺候茶的時間真長,從檢查茶具到喝到茶我得等上好一會兒,她面帶微笑,不像我這么急躁。
說實話喝到嘴里的茶沒什么特別之處,我對茶具更感興趣,我問智子這是什么花紋。
“這叫冰裂杯?!?p> “怪不得像要裂開了一樣?!蔽疫吙催厯崦切┍普娴牧押?。
“這是紀子最喜歡的一套茶具?!敝亲訋е鴾厝岬男θ菘粗杈哂洲D過來看著我說。
“留到了現(xiàn)在?”
“嗯?!蔽也坏貌慌宸齻儽4嫖锲返哪托?。
“那天她也是坐在這里泡茶?!奔o子突然接過話。
“那天家里有客人,這個房間坐著相原有未和他妹妹相原美智,我想想……還有……”她瞇著眼睛,蹙著眉,似乎記憶中斷,所以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還有你和信雄的爸爸?!敝亲友a充道。
“不用你提醒,我記得住。”信子不快地看著智子說,。
她繼續(xù)說道:“紀子坐在對門的這個位置,”她指了指智子旁邊一點的位置,“我坐在她的旁邊,另外松川邊郎和那兩兄妹坐在我這個位置?!?p> “那會兒櫻花已經(jīng)謝了好幾天,不過地上還鋪著零星的櫻花花瓣。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了,我記得天氣不好。紀子就坐在那兒……”她年紀大了,有些話重復了一兩遍她似乎也沒有發(fā)現(xiàn)。我和智子互相看了一眼,都朝對方無奈地笑了,但是沒有打擾她,她在回憶往事,就像在做噩夢的人不能驚醒她,只能等她自己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