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風(fēng)撲面而來,帶著一層熾熱的烈沙,轎夫被吹亂了腳,轎子搖搖晃晃!
“干嘛呢?干嘛呢?沒付你們工錢吃飯???”
轎夫們穩(wěn)了下腳:
“這天太悶熱,一路滴水未沾,大家受不了。”
“喲喲喲,你們是嫌錢賺多了吧!”
張媒婆甩打著手絹,用手指著說話的轎夫,叨嘮個不停!
轎里人‘嗒嗒嗒’的敲了下轎窗木制的邊框并說道:
“停!”
張媒婆一搖一拐,看似妖嬈的走到轎窗邊:
“安小姐,沒事,您......”
話還沒說完,安露便將簾子扒開露出面容:
“張婆婆,要不大家歇會吧,都走了一天了!”
“哎喲,大小姐啊,您不知啊,過了前面的陀山咱們走不了幾里路就到了!要是太陽落山還沒趕過陀山那就惹大麻煩啦!”
丫鬟上前挽起轎門前的帷幔,安露掩面下轎,走了幾步,眺望了下遠(yuǎn)處的陀山,又看了看坐在地上大口喘氣的轎夫和一旁不作聲響的丫鬟:
“不礙事呢,讓大家喝點水,歇會吧!”
張媒婆也做不了主,也便依了:
“趕緊喝完趕緊走人,我才不想惹那些山匪?!?p> 張媒婆看著那幾個轎夫,白了兩眼!
駝山離禪縣有好些里地,但卻是入縣城必經(jīng)之道,因山有兩峰左大右小似駝峰,顧叫駝山,而入城之路便是兩峰之間。大陀峰山頂有一山寨,很久以前就住著一群山匪,人們雖說他們無惡不作,但他們卻很有自己的規(guī)矩:‘日出不劫人,日落別入城!’
“走啦,走啦。”
張媒婆又妖嬈的揮舞著手絹催促大家。安露坐在小樹下乘涼丟了魂似的,張媒婆都走到跟前了,她才晃過神來,抬頭回了聲:
“哦。”
一伙人急急忙忙的趕著路,總算趕到了駝山嶺。道路很是寬敞,兩旁有很多樹,還有一條寬窄適度的上山支道,路口的一顆大樹上歪歪斜斜的掛著兩個破舊的木牌子:
“日出不,劫人,日落別入城”
起初‘劫’字寫錯被劃掉,又在‘不’字下面小小的更正了。
張媒婆看了看快要落山的太陽趕緊抹了下額頭上的汗水:
“走,走,走,趕緊走?!?p> 駝山嶺眼看就走完了,對面走來了兩人,手里擰著紅紙,肩上扛著紅布,五大三粗,一臉兇神惡煞!
擦肩而過時,張媒婆不敢作聲,假裝把頭轉(zhuǎn)到一邊,心想這點了,誰知道他們是不是剛剛搶東西回來!腳步聲越走越遠(yuǎn),張媒婆松了口氣。
突然:
“唉,那個轎子等等!”
張媒婆臉一愣,眾人停了下來,她木訥的轉(zhuǎn)過身:
“好漢,咋啦?”
聲音客套但有些顫抖。
“今天我們當(dāng)家的大婚,幾位是否要上去坐坐?”
那兩人一邊坐在地上歇息,一邊打量著這頂紅紅火火的轎子!
“哎喲,我說大爺,這不是說好了日出不劫人的嘛?!?p> 張媒婆急得跳了起來。
“看你這老媽子說的,叫你去喝喜酒呢。”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
“我說老媽子啊,你這轎子莫非裝了個小娘子?”
“沒,沒......怎么會呢,嘿,嘿?!?p> 張媒婆被嚇得直冒汗,話都說不利索了。
“那還是趕緊趕路吧,你看太陽都只剩一半咯?!?p> 張媒婆更急了,一邊對著兩人勉強歡笑,一邊催著轎夫趕路!
轎夫們也是害怕的,雖說沒財,萬一要是山匪不高興動起刀子也要命??!四個轎夫趕著跑,結(jié)果步子亂了節(jié)奏,一個擠一個,四人連同轎子一起翻倒在地。只聽見安露大叫了幾聲,張媒婆急跳了起來:
“你們這些天殺的呀......”
丫鬟和眾人都急忙將安露從轎中扶出來。張媒婆一邊繞著安露看有沒有傷到那,一邊瞪著大眼看著將日落禪城的夕陽,結(jié)果安露的腳被磕傷了。眼看也就來不及了,轎夫們不知如何是好,張媒婆則認(rèn)了命,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夕陽隱沒在禪城后面,四周突然暗了下來,空氣都凝固了!那坐在地上歇息的兩人則笑樂呵了,放下手里的東西,向他們走過了。
眾人都一臉恐慌,看看兩人,又惶恐的看了看周圍的樹林。
“算你們倒霉咯,啊哈哈哈。”
突然大駝峰山路那邊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隨后就出現(xiàn)一些火光,越來越近。
“哎喲,當(dāng)家的來啦。”
二人趕緊調(diào)頭去迎接!
張媒婆、轎夫、丫鬟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呈現(xiàn)在,跑......”
“那小姐呢?”
丫鬟啜泣著問張媒婆
“管不了了呀。”
大伙在片刻的眼神交流中就決定好了,轉(zhuǎn)身撒腿就跑。安露靜靜坐在地上,面無表情,這么緊要的關(guān)頭被拋棄,也是沒轍了,不過她倒是蠻淡定!
鑼鼓聲響徹駝山,山路口出現(xiàn)了一個簡陋的開頂轎,當(dāng)然也沒帷幕,也沒有人坐,就只有一個空椅子,兩人抬著!
隨后跟著一大群人,長得怪模怪樣,有人敲鑼打鼓,有人扛桌搬椅,有人抬著酒菜,而人群中有一個人胸前戴著大花,打著禮帽,疑似‘新郎’,其實是寨主!
“好,大家好?!?p> 新郎官站在桌上
“今天,是我,我沈大蠻的......”
安露望著站在桌子上那個人,沈大蠻則與她對視了片刻:
“唉,那邊那個,你瞅啥?”
沈大蠻站在桌上看著安露,說著沈大蠻就準(zhǔn)備跳下桌過來收拾人了。
沒想到前腳不小心踏空了,一不留神從桌上摔了下來。安露坐在地上,掩面而笑……
“當(dāng)家的,沒事吧,沒事吧。”
眾多弟兄上前想將他扶起,他一把將人推開,自己站直了然后啪啪拍掉身上的土:
“哎喲,小妮子,你還敢笑我?!?p> 他幾步就跨到了安露跟前,仔細(xì)端詳了下。然后有些疑惑的喊道:
“大山,大山?”
隨后便有一人屁顛屁顛跟了上來:
“當(dāng)家的,咋啦?”
“這,這小妮子哪來的?”
二當(dāng)家大山一臉懵:
“哪來的?你說哪來的?”
“我說?我特么要知道還問你?”
沈大蠻略帶無語。
“不不不,我說,我說?!?p> 大山向背后兄弟吼了吼:
“誰知道這小妮子哪來的?”
“樹上掉下來的。”
“賣豆腐路過的。”
“斧頭山送來的。”
“………………”
“…………”
“……”
一群人,一人接一句……
“停,停......吵個豬腰子啊,一個一個來?!?p> “二當(dāng)家的,我先說?!?p> 人群中一小弟,一邊喊著,一邊高高的舉著手:
“這么晚,誰敢路過咱駝山嶺,我說吧......怕那多半不是人!”
話剛落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剛搭建好的柴火發(fā)出小小的爆破聲,但卻足以聽清,大家看了看四周,在看看坐在地上頭發(fā)散亂的安露,一回過神,趕緊抱成一團。
沈大蠻退了幾步:
“怪不得這么好看?!?p> 氣氛突變,代入感極強,安露自己都有些不安了,坐在地上左瞄右看的觀察著這奇怪的群人。
“不知道你瞎掰啥呢?”
之前扛著紅布的那人重重拍了下那小弟的頭:
“估計是嫁進城里的姑娘,剛剛媒婆和仆人給嚇跑了!”
“切......”
看來讓大家失望了,眾人散開,繼續(xù)擺桌椅的擺桌子,掛紅布的掛紅布……
安露坐在地上差點笑出聲,小聲的說道:
“就你們這樣兒,也只能當(dāng)山匪了?!?p> 沈大蠻手搭在大山的肩上往回走,想繼續(xù)之前的講話!他依舊站在桌上:
“今天.......”
他又?jǐn)嗔嗽挘肓讼耄?p> “不對啊,太陽不是落山了嘛,這小妮子就是我的了呀?!?p> 一伙人又仿佛豁然開朗:
“對啊,當(dāng)家的……今天還正好您大婚啊,您沒新娘,可這大婚都辦了七八次了啊……”
大山色瞇瞇的望著沈大蠻:
“有道理?!?p> “你們懂個蒜,大哥我這叫做情懷,不過,太陽都不見咯,來人,把那小妮子給我?guī)н^來。”
安露坐在沈大蠻旁邊:
“我兩有沒有夫妻相?”
弟兄們都看著安露直了眼,沒有一人回話。
“特么的,有沒有聽我說話???”
“像,太像了?!?p> 說著大山便走近了幾步,眼睛瞇成縫,口水都快出來了:
“當(dāng)家的,要不你繼續(xù)情懷,這小妮子賞給我?”
安露不屑的瞥了一眼。
“去去,去,改天給你進城找一個。”
沈大蠻又站上了桌,安露抬頭看著他!
“今天,是我沈大蠻,大婚之日!”
說完他就跳下桌:
“走,回寨!”
大伙一臉茫然不解,這才擺好座椅,酒菜還沒上桌呢,樹上還掛著兩個掛紅布的人兒。可是沒辦法,他是當(dāng)家的,接著眾人怎么來的又怎么回去,他們又開始敲鑼打鼓,扛桌搬椅,安露又坐回了地上。四人抬著那個開頂轎跟在沈大蠻后面。
“你四個是不是傻?給我把那小妮子帶上??!”
四個人這又急忙轉(zhuǎn)過頭去抬安露。然而那個開頂轎是抬了七八年,但沒抬過人啊,安露剛坐上,還沒起身就散架了,又是摔了一跤。安露坐在地上好是無奈,四人左右相望:
“當(dāng)家的咋整?”
“走開,走開......”
沈大蠻走到安露面前,蹲下身,轉(zhuǎn)過背,安露默契的將雙手搭他肩上。那四人跟在后面:
“還好沒說那邊有頂轎子,要不然得累死哥幾個。”
沈大蠻背著安露,突然停了下來,后面一堆人都停了下來:
“你四個去給我把那大紅轎抬回寨子?!?p> 四人哭笑不得!
安露被丟在沈大蠻屋里,一晚的熱鬧很快漸滅了,安露緊張的同沈大蠻保持距離:
“別怕,我不對你咋樣的?!?p> 說著他就在床上拉下一條毯子鋪在地上:
“寨上就我這像個人住的,你委屈下,放心,我可安分了?!?p> 安露轉(zhuǎn)身背靠著床沿:
“我這有剪刀,你要是不老實,我捅死你?!?p> 沈大蠻放開手中未鋪平的毯子:
“干嘛要破壞好好的氛圍,從開始到剛才不都還好好的嘛?!?p> “我不管,你別靠近我?!?p> “小妮子,要給你換把菜刀你也不能咋滴?!?p> 夜深了,沈大蠻睡在地上,而安露依舊坐在床邊。
“你還睡不睡啊?趕緊吹蠟燭,真是的。”
“今天你成婚?”
“嗯!”
“你有娘子?”
“嗯。”
“她怎么不在?”
而沈大蠻已經(jīng)睡著了開始打呼!安露靜靜坐在那,看了看房間四周,又回過頭把目光放到沈大蠻身上!他看起來并不像個粗暴的人,只是一臉胡子,眉毛特濃,像涂過墨水一般,其他也就那樣,畢竟一臉胡子啥也看不清。
沈大蠻睡著睡著突然翻了個身,睡夢中用手試圖去擁抱什么東西,結(jié)果抓到了一把椅子,也就那樣抱著睡了。
他表情是安詳,卻又是波瀾的!
陽光一早升起,沈大蠻還在抱著椅子,安露輕輕踢了踢他的腳!
“誰,誰?”
他猛然的睜開眼,一臉驚恐,安露被嚇到了,睜大了眼,張著嘴不敢說話!沈大蠻看了看抱著的椅子,并將其放開: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腳好了?”
安露還在茫然之中,尷尬的笑了笑:
“哈,哈,哈,好,了,我先出去洗臉!”
剛一推開門,一群人排隊等在門外,端著熱水,毛巾,以及昨夜趕忙不知那偷來的干凈衣服:
“嫂子,早?!?p> 眾人齊聲!沈大蠻半瞇著眼,走出門:
“瞎叫什么呢?”
上去就是一人踹一腳!
早飯過后,沈大蠻和安露走在寨子大院里:
“我打聽過了,也給你家里捎信了,明兒早他們會來接你!”
“你要趕我走?”
“放你走!”
“可是…………”
“還有我劫財不劫色,還有我不想一個老頭來找閨女煩我?!?p> “可是…………”
“可……可……可是什么?你以為真要做我壓寨夫人??!”
安露坐在大駝峰最高處,一覽眾山小,看得見禪縣,也看得見比禪縣更遙遠(yuǎn)的地方,可依舊面無表情!
他叫高冷
今天《作生》簽約了,但我卻打不起一點精神,我講過很多故事,但都好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