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皇后區(qū)早已經(jīng)陷入了無邊無際的沉寂當中。
居民們不會選擇在這個糟糕的時間點出門,他們只會待在家中緊鎖房門,為那些無知的路人祈禱。
淅淅瀝瀝的小雨擊打在黑色的雨傘上,維克多在泥濘的小巷路面上留下一淺一深的腳印。
慢慢走向眼前平凡無奇的公寓樓,幾點燈火在二樓最右邊的窗臺上閃閃發(fā)光。
“這真的是黑幫嗎?我覺得更像是來到了家物業(yè)公司。”
維克多左耳戴上了微型的懸掛式耳麥,是尼克不知道從哪搞來的紐約警察局內(nèi)部供貨。
信號可以在半徑五公里的范圍內(nèi)暢通無阻,大大方便了維克多今晚的行動。
“不要被無腦的黑幫片洗腦好嗎?干這行但凡是高調(diào)做人的,都不知道投了幾次胎了?!?p> “大佬們恨不得世界上沒有人認識他們最好,不用擔(dān)心身份和行程泄露后紛至沓來的暗殺?!?p> “我估計他們做夢都有可能笑醒?!?p> 尼克坐在十字路口的載貨皮卡里,百無聊賴地撐著腦袋,把玩著擦拭好上完油的手槍。
“說實話,我應(yīng)該做啥?進去點燃這棟樓就跑嗎?”
維克多乘著黑色的雨傘,瘦削的身影被昏暗的路燈映射在波光點點的水坑倒影里。
“哈,是誰之前在酒吧里大放厥詞?說自己簡直就是搗亂屆百年難得一遇的天縱奇才?!?p> “無師自通,哈。真是有夠讓人有夠好笑的呢。”
尼克的挖苦讓維克多的臉上隱隱約約浮現(xiàn)上些羞澀的難堪,真輪到做事的時候,他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尼克!”
聽到耳機里明顯壓抑著情緒的叫喊,尼克滿臉不懷好意地用食指轉(zhuǎn)動起自己的手槍。
“看到那個小混混了嗎?”
尼克側(cè)著腦袋,目光鎖定在街邊正在打劫的白人小混混身上。
一身美利堅嬉皮士的經(jīng)典裝扮,帶著鉚釘?shù)募t色飛行夾克,引人注目的乖張發(fā)型,臉上還紋著大片稀奇古怪的刺青。
“小妞,你們這個月的保護金還沒交?!?p> “我想你們不會違約對嗎?那個詞是叫做違約對吧?”
“他們都說你們這些站街女是最講信用的,不要讓我失望好嗎?”
白人小混混咧著的嘴角牽扯起皺巴巴的面龐,探出的舌尖上閃爍著舌釘銀白色的光澤。
“我上周才給了布魯斯班,你們不能這樣,大衛(wèi)!”
“黑色魅影就是這樣保護自己底盤上的人嗎?你們這樣下去只會失去所有的生意?!?p> 憤怒的站街女插著腰,波濤洶涌間口水四濺,各種污言穢語砸向了面前的大衛(wèi)。
“嗨!我可不管什么布魯斯班!老大現(xiàn)在讓我管這條街?!?p> 大衛(wèi)右手用力推搡了下站街女,讓她險些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我沒有收到錢,那就代表你沒有給黑色魅影上供?!?p> “要我教教你沒有上供的下場嗎?你想試試我的拳頭是嗎?還是說我的大槍,哈?”
大衛(wèi)說著從褲襠里掏出一把上好膛的手槍,惡狠狠地頂住站街女的太陽穴。
他歪著腦袋,舌尖在牙齒后不停地頂動,發(fā)出奇怪的摩擦聲響。
“兩個選擇,要么交錢,要么手槍里的子彈把你的腦袋打開花。
大衛(wèi)的食指緊緊扣住手槍的扳機,只要輕輕扣下,就會有場小型焰火晚在街邊召開。
“想清楚,錢沒了還可以再賺?!?p> “你跟布魯斯班那個老鬼的交易大家一清二楚,老大前幾天剛把他丟進食品加工廠的冷凍庫里?!?p> “你想去陪他嗎?還是老老實實地交錢?!?p> 大衛(wèi)直截了當?shù)拿{迫讓站街女不得不老實下來,乖乖從衣服胸脯處的暗包里掏出薄薄的一小沓美金。
“很好,我就喜歡聽話的女人?!?p> 大衛(wèi)把鈔票甩在手掌上,發(fā)出啪啪啪的脆響聲。
一把黑色的傘順著風(fēng)雨飄到的跟前,他濕漉漉的金黃色長發(fā)貼在額頭上,遮擋住了視線。
“哪里來的雨傘?還是黑色的,真是晦氣?!?p> 大衛(wèi)左顧右盼兩下,周邊也連個鬼影也沒有。正準備彎腰撿起地上的雨傘,一股子蠻力卻將他的腦袋狠狠扣到地面。
歪斜的瞳孔擠向眼角,嘴巴明明想要大叫出聲卻只能發(fā)出“嗯嗯”的嘶啞。
他的四肢不停在地板上挺動,用盡全部氣力想要撐起自己的身軀。
一道亮眼的驚雷從天空中劃過,聒噪的雷聲蓋住了他唇齒顫抖間的尖叫。
“嗨!維克多,不要搞得太血腥了?!?p> “我們不是來當反派的?!?p> 聽到耳機里傳來尼克的責(zé)怪聲,小丑面具背后的維克多一臉無語。
“我還什么都沒有做啊?!?p> “這幫混混的膽子未免也太小了吧?!?p> 左手手摁住小混混大衛(wèi)的腦袋,另一只手騰出空來在他的褲兜里摸索。
“你,你是誰?”
“是火槍手最前線的人嗎?放,放過我?!?p> “我可以告訴你們我知道的全部,我,我還可以給你帶路?!?p> “只要你放過我,我什么都愿意做?!?p> 大衛(wèi)的鼻涕和淚水混著雨點順流而下,淌進他的嘴巴里??謶肿屗南掳蜕踔翛]有力氣合攏,說出來的單詞模糊得讓人難以聽清。
“我對黑色魅影不感興趣,也不是什么狗屁火槍手最前線?!?p> “錢呢?把錢拿出來?!?p> 維克多的聲音透過變聲器,嘶啞割裂的嗓音讓大衛(wèi)想起了以前自己調(diào)皮刮響黑板的時刻。
“在,在我褲襠里?!?p> “你要錢是嗎?我有錢,很多錢?!?p> “只要你放過我,我可以馬上去取給你?!?p> 大衛(wèi)仿佛看見一縷耀眼的光束,照進了他今夜徒然昏暗的旅途中。
“拿出來?!?p> 他趕忙解開褲腰帶,右手掏進去左右摸索了半天,才掏出來厚厚一沓皺巴巴的票子。
“不要讓我再在這里看到你,好嗎?”
維克多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大衛(wèi)感覺自己的腦袋瓜子像是顆充滿氦氣的氣球,下一秒就會活活炸開。
“放,放過我?!?p> 撇開的眼角終于在閃電的光亮下瞄到了背后的人影,鮮紅的駭人笑容,海藻綠色的長發(fā)隨意披散在面前。
“小,小丑!你是,小丑!”
大衛(wèi)的胃部在不停使喚地抽搐,嘴巴里的酸水讓他打出一個又一個的飽嗝。
最近在皇后區(qū)的黑幫里流傳著小丑的傳說,據(jù)說是他一個人覆滅了整個墨西哥幫。
紐約上空那個可怖的大土球也是他報復(fù)墨西哥幫的杰作。
維克多看著兩眼一翻昏倒過去的大衛(wèi),面頰上的肌肉不自覺地抽動兩下。
“這就是你危言聳聽的成果,尼克?”
耳機里回答他的只有手槍在空中揮舞的響聲,無奈地松開這個白人混混。
小心翼翼地維持著引力和斥力,以免鈔票會因為任何一方過強而被撕得粉碎。
擺擺兩個手指,美金漂浮在空中,慢悠悠地飄往呆立在一旁的站街女。
全身的肌肉都害怕得瑟瑟發(fā)抖。
她想跑,想要如往日一般撒開腿就跑,好遠離這個可怕的怪物。
“你。。。是誰?”
哈莉的眼睛死死瞪大,她要把這個男人的一切記下來,永遠地刻在腦海里。
維克多沒有回話,踢踢腳邊昏死過去的大衛(wèi),沉默得轉(zhuǎn)過身去。
雨幕越下越大,哈莉亞麻色的卷發(fā)被雨水緊鎖在肩膀之上。尾端劃進深不見底的溝壑之中。
她朦朧間看到那個怪人招招手,掉落在地面上的雨傘就像是只聽話的忠犬,跑著跳著蹦回到他的手里。
維克多從尼克那借來的風(fēng)衣對他來說還是大了些,末端拖在濕噠噠的水潭里。
雨點落在傘上,但卻像是被一把鋒利的劍從中劈開,滑落到兩邊。
一步,一步。雨水順著他的步伐匯聚在一起,匍匐挪動到大衛(wèi)的身邊。
又是一道劃破長空的閃電,哈莉借著微末的藍紫色電光才看清了堆積的雨水。
那是,
JO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