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正津津有味的坐在那看著別人聊天,乍一見顧青渾身濕乎乎的進來嚇了一跳:“咋了這是?”
王大山隨后而來,接口道:“笨小子,掉河里了。”
顧青看著老黃艱難的咧咧嘴:“老黃,我沒抓著兔子?!?p> 老黃擺擺手笑瞇瞇的道:“沒抓著就沒抓著,咋還要哭了呢?這么大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抓不住兔子還要哭鼻子?”
顧青吃了一驚,趕緊抬手摸了摸臉頰,干干爽爽的,哪里有眼淚。
“好啊老黃,你騙我!我才沒哭?!?p> 老黃和王大山大笑起來,顧青的一顆心終于在顫抖中緩緩沉淀了下來。
外面?zhèn)鱽砹讼舻墓穆暋?p> 所有人陸續(xù)上床,顧青也趁著黑暗偷偷的換下了濕衣裳。
忽然,漆黑的營帳響起了一個聲音:“李滿怎么沒回來?”
“不知道,誰知道李滿去哪了?”
“晚飯后就沒見著他啊?!?p> “我好像看見他出營了?!?p> 顧青心跳如雷,她沒有經(jīng)過特殊訓練或者天生冷血,沒辦法做到在剛剛殺完人后又聽到別人討論這個人時能保持一個平常心。
殺人后的恐慌,怕被發(fā)現(xiàn)的心虛,還有一絲絲連她有沒有察覺到的手刃仇人后的快感,種種情緒將她包圍,她能做的只有在黑暗中靜靜沉默。
“顧青,你剛從外面回來,可在營外見過李滿?”寂靜中有人問道。
“沒有?!彼直娌怀鲞@是誰的聲音,想來是平時沒怎么說過話的,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顯得平靜。
那人似乎是與李滿交好,知道她與李滿素來不合,并不打算就此放過她:“知情不報在軍中也是重罪,要是你知道些什么可別因為個人恩怨連累了咱們這一營的兄弟?!?p> “我真的沒有見過他。不存在什么知情不報,照你這么說難道每個出去過的兄弟都有知情不報的可能了?”幾句話就想把她放在全營人的對立面,此人用心險惡與那李滿如出一轍。
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誰不知道你與他不和,李滿下落不明,你卻渾身淌著水的從外面回來。難道不可疑?”
可疑是很可疑的,但就算再可疑誰承認了才是真正的傻子了。
顧青還欲繼續(xù)爭辯,張旺率先開了口:“鼓鳴后不得喧嘩,軍規(guī)都讓你們背進狗肚子里了?李滿徹夜未歸的事天明我會向校尉稟告。顧青是我伍里的,我不想再聽見有人詆毀我伍里的兄弟?!?p> 有張旺為顧青說話,在加上這邊王大山和老黃已經(jīng)從床上坐了起來,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架勢,之前那說話的人只得悻悻的閉了嘴。
顧青感激的向張旺的方向笑了笑,可四周烏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清,她只得悻悻得躺了下來。
一枕槐安,夢中全是滿目的鮮紅,一會是李滿沾滿了血的臉,一會是他獰笑著威脅她。
迷迷糊糊中她感覺身旁有人在大力的搖晃著她,她掙扎著從噩夢中醒來,視線里是王大山和老黃焦急的臉。
好一會兒功夫她才漸漸回神,聽清楚他們兩個的聲音。
“阿青,快起來,集合了!”王大山一邊幫她拿衣服,一邊說道。
營帳里的人大部分都已經(jīng)出去了,而顧青還明顯一副沒回神的樣子,可把他急得夠嗆。
顧青一邊快速的穿衣服,一邊借著帳篷的縫隙向外看:“這天還黑著呢啊,咋這么早集合?”
老黃見顧青已經(jīng)穿戴完畢,拉著她邊向外跑邊說:“哪個調(diào)兵要大白天的走,那不成給敵軍探子送情報了?”
“調(diào)兵?那可是要咱們?nèi)ゴ蛘塘??”王大山驚呼出聲。
“你個破鑼嗓子快閉上,可不敢瞎說?!崩宵S被他的的大嗓門嚇了一跳,想伸手去捂他,奈何身高上的差距只得作罷。
見老黃緊張的樣子,王大山緊緊閉上了嘴,心里像吊著幾個水桶一樣七上八下的。
顧青心中有些復雜,按理說他們都還是新兵訓練的時日尚短,讓一群新兵蛋子上戰(zhàn)場要么就是當炮灰,要么就是慶國已經(jīng)到了窮兵黷武的時候了。
三人很快就跑到了校場上列隊戰(zhàn)好,前面領(lǐng)軍的是一個她沒見過的老將,羅晉則騎馬跟在他側(cè)面。
集合過后,就是各營衛(wèi)清點人數(shù),李滿自然不在其中。
在這種關(guān)鍵時刻,往往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李滿的突然消失無故的被蒙上了一層嫌疑的灰霧。但大軍已經(jīng)整頓完畢,為了一個小兵而改變作戰(zhàn)計劃顯然是不可能的。
李滿被以逃兵論處,這種是臨戰(zhàn)而逃與最初顧青遇見的那兩個劫匪十分不同,李滿可以說已經(jīng)被判了死刑了。
顧青悄悄的松了一口氣,所謂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古人誠不欺她。
顧青收回在人群之中巡視的目光,她沒有找到何叔和李三,不知道李三的病怎么樣了,想來青山軍只出兵了他們這一半,火頭軍應該不用隨軍跋涉。
記起空間中凈凈安放的那些草藥精華,她心中暗暗惋惜,看來沒有機會給李小三送藥了,但愿他能挺過來。
當李三知道顧青已經(jīng)奔赴前線的消息時已經(jīng)是辰時過后了。
往日里的唇槍舌戰(zhàn)、文人相輕全部化作了綿綿細芒,一寸寸的刺入了他的皮肉,而后這一波接著一波的疼痛又化作了陣陣憂心與片片相思。
李三很迷茫,他自小就在軍營長大沒人教過他這些感受都代表著什么,他也無從摸索,最后他只能把所有的一切都歸結(jié)于習慣。
習慣了顧小白平時里與他拌嘴,習慣了她的與眾不同,習慣了有她在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飛快。
顧青隨大軍向著北方一刻不停的行進著,每個士兵的標配都是一身戎服一根長矛外加隨身攜帶的一大袋炒米。
而她的身上,還比別人多加了一個水袋。
午時剛過,天空中就下起了鵝毛大雪,隨著雪花越飄越多氣溫也驟然冷了起來。
前一天她還在蒼綠的青山中尋找草藥,后一日就站在這銀裝素裹的山路里,冬日就在她毫無準備的情況中驟然降臨。
前方傳來傳令兵洪亮的聲音,“全軍加速前進!”
顧青活動了一下酸麻的手臂,隨著大軍加快了腳步。
夜色降臨時,大軍在一處山坳中搭建起了臨時營地。
安排好了守衛(wèi)與巡邏的士兵后,其余人快速又井然有序的進入了各自所屬的營帳。
帳外風雪依舊,每個營帳中都燃起了火堆,顧青坐在草席上揉著四肢酸痛的肌肉,身邊的老黃卻在躺下的瞬間就睡熟了。
老黃年事已高,一整天都急行軍是他咬著牙堅持著才沒掉隊,中途顧青和王大山幾次勸說他要幫他拿長矛和干糧都被他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