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劍無極的豪壯物語(一)
日落云海,臨近黃昏。
一位路人相貌尋常的男子,背著一柄略微有些生銹,但卻劍刃卻磨得異常鋒利的劍,獨(dú)自走在前往謫仙城的茶馬古道。
男子的身材挺拔而高瘦,身著一襲破舊不堪的簡陋麻衣,腳穿草鞋,尋常的臉上生著一雙死魚眼,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很是沒有干勁。
這位相貌路人的尋常男子,名喚劍無極,他來自于嶺南。
一柄銹劍、一襲麻衣、一雙草鞋,就是他前半生的故事了。
窮山惡水的嶺南,位處于唐國南方的邊境,那里煙瘴彌漫,妖獸無數(shù),而且還動亂不休。
與嶺南接壤的地方,居住著一群兇殘嗜殺的蠻族,這些蠻族就是造成嶺南動亂的原因。
雖然和唐國是鄰居,但蠻族卻很惡劣,他們經(jīng)常掠過邊境,搶奪和殘殺嶺南的百姓。
蠻族有著成千上萬的部落,人口的數(shù)量自然極多,他們號稱千萬億之眾,這雖然有些夸大其詞,但也能證明蠻族人數(shù)之多。
因?yàn)闊熣螐浡?,還有常年戰(zhàn)亂,略微有些身家的嶺南人,大多都搬離出去了,這也導(dǎo)致嶺南的人口,逐漸減少,直到最后不足百萬戶。
蠻族人高大魁梧,茹毛飲血,“蠻”的字面意思是,便是兇惡、粗野、不通情理,蠻族人的生性,就如同“蠻”字所解。
高高瘦瘦的劍無極,有著一副不似嶺南人的身材,因?yàn)槌D晟钤跓熣沃?,嶺南人大多面黃肌瘦,而且個子也普遍不高。
蠻族部落里的居民們,做夢都想跨過嶺南,染指唐國中原,飲馬黃河,側(cè)臥在錦繡江南的青山草地之上。
可是,這么多年以來,他們卻一直未能得償所愿。
而抵擋住兇殘的千萬億萬蠻族的人,正是這矮弱瘦小,不足百萬戶嶺南百姓。
蠻族人茹毛飲血,兇殘嗜殺。
可是嶺南男兒之血性,卻要更勝一籌,他們是戰(zhàn)場上最勇猛的戰(zhàn)士,他們無所畏懼,他們悍不畏死。
嶺南人不管面對什么樣的困境,從來會不后退,也從來不會逃跑,那怕知道了前方是一條死路,他們也會直接沖過去,戰(zhàn)至最后一口氣,留盡最后一滴血。
這種悍不畏死的血性,是因?yàn)閹X南人知道,越是怕死的人,只會死得更快。
……
劍無極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勞作。
那天,年近六歲的他,早餐就外出砍柴,直到黃昏時分,才歸家。
他背著砍好的柴火,一路艱難回家。
可走到村寨門口的時候,只看見了血流成河的大地,他急忙跑回家中,卻不見父母身影。
一番尋找后,他終于在村寨的西邊,找到了一座死人堆起的尸山,村寨里的老老少少,無一幸免,全部都在此了。
這位年幼的孩子,爬上尸骨累累的尸山,扒出雙親的尸體,身上披著的寬大麻衣,滿是血水。
太陽已然落下,孩子耗費(fèi)了一夜,用那手羸弱的十指,親自為已故的雙親,刨了兩座墳。
為父母的遺體蓋上泥土后,天邊的朝陽,剛好升起,孩子的十指也已是血肉模糊、傷痕累累。
呆呆的望著遠(yuǎn)處地平線上,正好升起的暖陽,這位六歲孩子明白了一件事。
從今往后,不管這煌煌大日再升起、再落下多少次,自己都再無雙親了。
返回家中,孩子取下茅草屋里,那柄銹跡斑斑的鐵劍,孤身一人離開了村寨。
……
茶馬古道上的劍無極,抬頭西望,看著天邊殘陽,他回憶起,很多年前的下午。
那一年,他十二歲了,已經(jīng)從六歲孩童,成長為少年了。
那是一個秋季,簌簌落葉,滿林枯草,萬物寂滅。
那是下午,他很餓,已經(jīng)連續(xù)四天,沒有吃到任何食物了。
因?yàn)槎緦⒅粒切┛梢燥柛沟牟莞?,也隨著消失了。
但是少年人卻笑了起來,因?yàn)樗匆娏艘环N可以食用的野菜。
這種野菜在嶺南被人稱為“地菜”,外形和薺菜很像,這種“地菜”是可以生吃,但因?yàn)闅馕遁^重,嶺南人更喜歡將其當(dāng)做配料。
但少年此時采摘的野菜,卻并不是他認(rèn)識的那種“地菜”,雖然它的外形和“地菜”很像,但卻天差地別。
而且這不知名的野菜,還蘊(yùn)含毒性。
少年人自幼就上山砍柴,就認(rèn)識不少野菜,他若是仔細(xì)勘察,自然能分辨出這野菜和“地菜”的不同之處。
可是,已經(jīng)餓得雙眼發(fā)紅的少年人,此時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撲過去,抓住滿地的野菜,拼命的狼吞虎咽。
吃盡地上的不知名野菜,少年人滿足的躺在了地上,嘴角還留著綠色的菜汁。
他的腦袋不知道為何暈沉起來,腸胃也傳出了惡心想吐的感覺。
這時,少年方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可能吃錯了野菜。
腦袋昏昏沉沉的少年,想起皮膚黝黑的父親,心里一陣孤獨(dú),他甩了甩頭,驅(qū)逐這種亂七八糟的幻象。
這種野菜的毒性很強(qiáng)烈,若是任由野菜的毒性,繼續(xù)在自己身體里運(yùn)轉(zhuǎn),他可能真的會死。
但是少年不想死,因?yàn)樗€要血海深厚未報。
因此,他開始自救,他唯一知道的治病法子,就是放血療法。
嶺南這種窮山惡水的地方,幾乎找不到郎中,所以當(dāng)?shù)厝巳羰堑昧瞬。沂侵卸玖?,他們唯一的治療方法,只有放血?p> 少年人還記得,村寨里一位年輕人身患重癥,按常理而言,應(yīng)該為年輕人準(zhǔn)備后事了,可當(dāng)?shù)厝藦V為流傳的放血療法,居然救了年輕人的性命。
少年從腰間抽出那柄,已經(jīng)磨了許多次的鐵劍,他拿著鐵劍在自己的手腕,割了一道口子,望著手腕流出的鮮血,少年只得默默祈禱著奇跡的出現(xiàn)。
或許是毒性上來了,也或許是氣血流失太多,少年雖用盡全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可悄無聲息間,他終究還是閉上了雙目。
或者,命不該絕。
也或許,他這條爛命,老天爺都不愿意收。
少年渾身一個激靈,猛然清醒過來,他抬起手臂,看著滿臂血水的胳膊,松了一口氣,雖然腦袋還是有點(diǎn)暈,四肢也沒有什么力氣了……
但自己好像活下來了。
望著日落西山的夕陽,少年露出大難不死的笑容。
父親,我又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