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親家見面分外親,說的應(yīng)該就是樊爸樊媽和雷爸雷媽。
巴特雷和樊一凡趕到的時候,兩親家已經(jīng)熱火朝天的開聊了。
樊媽又在大談特談了自己的創(chuàng)業(yè)史,又由衷感慨和敬佩了一番雷爸雷媽這些高知分子的厲害。
和樊媽的熱烈相比,樊爸和雷爸倆人就冷靜得多了。
他們的話題無法是些國際話題、新聞?wù)屠装掷讒尩木唧w工作性質(zhì)。
2
話題不知怎么說到了年齡上。
雷媽提到巴特雷的年齡。
樊媽一臉驚訝:“哦!那雷雷比我們凡凡大了十三歲呀!”
雷媽也很驚訝:“是的呀!他們兩個沒有跟你提嗎?”
兩位媽媽同時看向樊一凡和巴特雷。
本來就對年齡無所謂的巴特雷假裝沒聽到,照樣不緊不慢的握著刀叉切肉。
樊一凡不淡定了,抓起桌布就要擦嘴。被眼疾手快的巴特雷擋住了嘴巴,他無比溫柔的用紙巾幫她把嘴角的油跡擦掉。
眼前這些小細(xì)節(jié),一絲沒落下的入了樊媽的眼?!皣K嘖嘖,看看,年齡長幾歲的人心智更成熟。親家,你看雷雷多會照顧人。我們家凡凡毛手毛腳的,就需要雷雷多多照顧。雷雷呀,以后還得多辛苦你好好照料好我們家凡凡?。 ?p> 樊媽又扭頭向樊爸撒嬌:“老樊,你快看人家老公!以后吃飯也要幫我擦嘴?!?p> 樊爸應(yīng)和著,又繼續(xù)和雷爸聊了起來。
平時話不多說的倆爸湊一起卻有聊不完的話題。
樊一凡主要是向樊媽解釋:“那個……媽。巴特雷比我大十三歲,您和爸不介意吧。”
巴特雷補刀樊一凡:“咋的!介意的話,還能離不成?”
索性,巴特雷放下刀叉,撐著腦袋。斜看著樊一凡:“你對年齡很介意嗎?”
樊一凡點頭,誠實回答:“沒結(jié)婚前是有那么一點兒?!彼戳搜郯吞乩诐u變的臉色,清清嗓子,委婉了一下措辭:“一點點,一點點而已。結(jié)了婚之后,現(xiàn)在,一點沒有了?!?p> “結(jié)了婚年齡有變嗎?其實不太懂介意年齡的點在哪兒,有什么值得介意的?難道……”巴特雷勾起嘴角,湊近樊一凡,“你嫌我年紀(jì)大?但我昨晚表現(xiàn)的可還行?”
真是服了巴特雷這沒害沒臊的樣子了,樊一凡臉都擰巴了。
她看了眼樊爸和雷爸,兩位爸爸根本沒工夫搭理他倆。
樊媽更不用說。
早拉起了結(jié)界,屏蔽掉了所有干擾,和雷媽繼續(xù)熱聊了起來。
雷媽:“歐呦,真是的啦。雷雷也真是的呀,年齡這些都是要說清楚的嘛?!?p> 樊媽:“唉!沒關(guān)系,說不說有什么的呀。我比我們家老樊大三歲,我就挺煩的。我不喜歡姐弟戀,總覺得心里的安全感不足夠充實?!?p> 嘿,樊媽連姐弟戀的詞兒都用上了。
樊一凡徹底捂臉趴下,服!
3
兩親家見面集中聊到一起的話題就是:及時吉時為巴特雷和樊一凡辦婚禮。
并且他們商量著,BJ這邊辦一場,上海那邊辦一場。
樊媽興高采烈的告訴雷媽,她最近找到一位“易經(jīng)大師”,讓他給選個好日子。
到時候,BJ這邊上午辦婚禮,上海這邊晚上辦婚禮。
雷媽連連點頭,應(yīng)聲表示贊同樊媽的說法。
倆人從剛剛聊的婚禮細(xì)節(jié),又聊到了易經(jīng)。
樊一凡低聲問巴特雷:“嘿!你媽不是搞科研的嗎?怎么會對封建迷信這么感興趣?”
巴特雷不覺得奇怪:“易經(jīng)是門辯證法哲學(xué),很科學(xué)的,不算是封建迷信?!?p> 樊一凡:“對,易經(jīng)本身是不封建也不迷信??晌覌尳o你媽說的那些全是歪門邪道,你媽怎么會那么感興趣?!?p> 剛才沒注意兩位媽媽在聊什么,經(jīng)樊一凡這么一提醒,巴特雷特意聽了聽她們的聊天內(nèi)容。
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
4
樊媽:“我找的這位易經(jīng)大師啊,人家就姓易。祖上是給皇上看風(fēng)水選墳?zāi)沟?,算卦可靈了?!?p> 樊媽神神秘秘地湊近雷媽說:“還能驅(qū)邪!”
巴特雷受到的驚嚇不比雷媽臉上的少。
讓巴特雷大跌眼鏡的是,平時科學(xué)至上做派的雷媽此刻也小心地問:“怎么驅(qū)邪?”
樊媽:“我就前年,那個肩膀疼呀!去體檢中心體檢,各個指標(biāo)正常?!?p> 雷媽:“哎呦,肩膀疼可馬虎不得,可能是肩周炎或是頸椎問題,也可能是肺部或者乳腺方面引起的。得好好檢查檢查?!?p> 肢體語言特別多的樊媽一拍腿:“去了!檢查不出來有毛病啊。體檢中心說正常,又跑醫(yī)院。在醫(yī)院做了全面檢查,還是沒問題。可每天就是疼得不行,疼到后來,胳膊不好抬,連晚上睡覺都呼吸不順暢?!?p> “這是邪氣?”雷媽的聲音也跟著神叨了起來:“所以,你去找大師驅(qū)邪了?!?p> 樊媽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樊媽成功帶起了雷媽的好奇心,雷媽緊著問:“大師怎么給施的法?”
“人家是大師?。《疾挥檬┓ǖ?,人就在我背上使勁拍了兩下掌,回家就不疼了。晚上睡覺也是呼吸順暢?!?p> 雷媽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這么神!”
“嗯!挺神的。好不說呢,有些東西,不信都由不得你?!?p> 5
巴特雷和樊一凡大眼瞪小眼。
巴特雷問樊一凡:“你媽什么時候有過這毛病?”
樊一凡手上擺弄著果汁里的吸管,無奈:“我從沒記得我媽有這毛病,也沒聽她說過中邪。她更年期出現(xiàn)盜汗失眠倒是真的,可也沒她說得這么嚴(yán)重。哦,對了,那段時間她確實得過肩周炎,胳膊也舉不過頭頂。可后來我爸給她熬了一段時間中藥,還每天帶她出門鍛煉,拉高低杠,大概半年時間?嗯,差不多吧,半年左右,早沒那么嚴(yán)重了。”
“哦......”巴特雷問:“你知道你媽說的那大師是誰不?”
“咳,知道!提起這人就煩?!狈环灿眯∩滓丝谒忱骸白苑Q江湖郎中,據(jù)說年輕時候是個獸醫(yī),后來覺得獸醫(yī)不賺錢,就改行做了人醫(yī)。醫(yī)生哪兒那么好當(dāng)?shù)?,況且連個正規(guī)的執(zhí)業(yè)醫(yī)師證都沒有。誤把鹽水輸成了水,出來大醫(yī)療事故,被人告了。傾家蕩產(chǎn)賠了好多錢,然后改學(xué)中醫(yī),中醫(yī)只要把握好劑量不會立馬吃死人。他對外說宣揚古文化,弘揚中醫(yī),自稱是江湖郎中。不知道怎么混跡到了我們胡同里,還在胡同旁邊的小廣場那兒開了間‘江湖中醫(yī)館’實際是個賣零雜的小超市,把我們這片兒當(dāng)江湖耍了,天天哄騙一群在那兒跳舞、練劍、下棋、閑談的老頭兒老太太們,吹噓他有多厲害?!?p> “這個易大師聽上去也就是個混飯吃的人,怎么被說的這么厲害。”
“什么大師,他本名叫易大士。叫轉(zhuǎn)音了,都叫他易大師。我們胡同里的年輕人里頭有句名言:防火防盜防大士。都提防著他,生怕自家爸媽哪天被他騙了?!?p> “那剛剛,你媽說的挨了兩巴掌就驅(qū)邪了,是咋回事?!?p> “喔,那個啊。當(dāng)然,這個易大師也不可能一無是處的,他推拿按摩還是很有效果的??次野謰屘焯斐鋈ュ憻挘拖拐f中邪,然后又瞅著我媽快好了。就說給她拍兩巴掌,其實略懂穴位的人,只要拍對地方了,都是舒服的?!?p> 6
“你媽可能就是比較欠拍?!?p> 當(dāng)然,這話巴特雷可不敢說出了。
樊媽欠不欠拍,他不知道。但他肯定會被樊一凡拍死的。
樊一凡:“我媽是真行!現(xiàn)身說法,為了佐證她請來的大師靠譜,什么故事都敢編!”
“嘖。”樊一凡愣愣神兒,想不通的問巴特雷:“不過你媽也夠行的啊。我媽說什么她都敢信?!?p> “呃......我現(xiàn)在也不太懂我媽了?!?p> 這畫面......看著嘴巴停不下來說話又極具煽動力的樊媽,樊一凡有感而發(fā)。
“唉,你看我媽像不像那拉人入伙的傳銷頭目。”
“唉,你看我媽像不像那被拉入伙的法盲老太?!?p> 倆人哈哈大笑。
笑聲太大,引來兩位媽媽的注視。
看著兩位媽媽像兩把刀一樣“哐眶”砍過來的嫌惡目光。
不需要媽媽們開口,巴特雷和樊一凡連連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打擾了打擾了,您都繼續(xù)聊繼續(xù)聊,我們小聲點小聲點?!?p> 7
巴特雷扭頭看看另一邊聊得火熱的爸爸們,他嘴角不知覺地上揚。
巴特雷問樊一凡:“爸對那位易大師什么態(tài)度。”
這才是讓樊一凡擔(dān)心的,連理智的樊爸也喜歡這個易大師:“唉,沒態(tài)度。我爸跟那易大士是棋友,易大士下象棋挺厲害的,我爸對他很服氣?!?p> “易大師會的挺多的呀!”
“所以我們更覺得可怕了!最怕流氓不文盲,沒有兩下子都不能信服于人。我們胡同的年輕人都怕爸媽被不知不覺中騙。那個易大士會的東西也是真的多。本來就是獸醫(yī),遛鳥逗蟲的人出去,他都能交流得上,誰家心愛的寵物有個頭疼腦熱他也熱心幫忙。又懂棋,會太極,能打拳,會甩鞭,能聊天,看中醫(yī),會‘算卦’。借用易經(jīng)的外套,偶爾給你動動家里的家具擺向,時不時再驅(qū)個邪。簡直是老年朋友首選的金牌摯友呀?!?p> 巴特雷:“他平時騙人嗎?”
樊一凡怪叫:“騙人是常態(tài)好吧,不然為什么防他?!?p> “他都怎么騙?直接要錢?”
“直接要錢的招數(shù)多Low啊!況且,那樣的話,直接來幾次,誰還信他。”
“這么說也是。那怎么騙?”
“易大士根據(jù)小區(qū)里頭大爺大媽們的喜好,組各種小組。什么寵物交流組呀,棋牌競賽組呀,中醫(yī)學(xué)習(xí)組呀,劍拳練習(xí)組啊,易經(jīng)研究組啊,情感疏通組啊......”
巴特雷打斷樊一凡:“對,易大師他不騙色吧?這個什么情感組是什么樣的存在?”
“騙色?他敢!打不死他。情感疏通組類似于家庭糾紛調(diào)解,誰家有家庭問題了,小組的人都去幫忙解說去。客觀說,這個小組的存在有好處?!?p> 來自一百問的巴特雷:“什么好處?”
“你想啊,誰家一有矛盾本來在自家鬧鬧就好了。這下,各個胡同的人都知道了,知道的還特詳細(xì),細(xì)節(jié)特多。略微要點兒臉的降不住這樣。我們胡同里頭已經(jīng)有好幾家年輕人搬出去不和長輩一起住了,都是這個小組起的作用?!?p> 巴特雷笑:“和諧了不少。”
“嗯。和諧的都不想進家了?!?p> “你繼續(xù)說你剛說的小組?!?p> “啊?啊,我說哪兒了......我想想啊。對,這個易大士組了各種小組,還在每個小組里搞活動。三天兩頭組織大家買東西、出去玩兒。比如,寵物組的,統(tǒng)一給貓貓狗狗們換夜光繩,說是遛狗安全。他負(fù)責(zé)收錢采購。比如,健走組的,統(tǒng)一定制健走鞋,他負(fù)責(zé)收錢采購。本來有活動是好事,收費統(tǒng)一定制活動設(shè)備也正常,但易大士隔三差五這樣就不好了。并且,可怕的是,他懂中醫(yī)呀。推銷藥這事兒可怕呀!為了保健,家長們還買單。”
不切實際理性的巴特雷又上線了:“沒人報案嗎?湊一起數(shù)額大的話是可以立案的?!?p> “易大士能直接賣藥?他隨便把把脈,一句氣色差需要補補,就能讓所有人乖乖且主動摸兜付款,還會二次三次光臨。報案?誰報?你要敢報案,看回家不被老子打死?!?p> 8
繼續(xù)聊著這個活成故事一樣的易大師:“易大士這人也是奇,歲數(shù)一大把了,也沒個老伴兒,也不找老伴兒。小區(qū)有主動示好的老太太他也不接招。江湖傳言,他年輕時候受過情傷,留下創(chuàng)傷了?,F(xiàn)在就喜歡錢,就喜歡自己享受。”
樊一凡偷偷撇撇樊爸,壓低聲音:“我爸還常感慨‘老易呀,孤身一人的,不容易?!蝗菀祝∷目蛻艨啥际呛锕怨月犜捰重攧?wù)自由的大爺大媽們,只要得了這些客戶的喜歡,他的收入可是相當(dāng)可觀的。易大士非常享受自己的生活,也很會享受自己的生活。別看他平時留著大長胡子,穿著長袍馬褂,踩著布鞋,跟與時代脫了軌穿越而來的老古董一樣,可人家生活瀟灑著呢。”
“怎么個瀟灑法?”
“我們胡同有個在機場工作的小伙伴,他查到這幾年易大士年年有在國外出游的記錄。去的都是主打旅游的國家。生活美著呢。”
“那這人到底有沒有家人?沒有愛人可以理解,但家人呢?一個也沒有?”
“他有沒有家人這事兒就真不知道了。但胡同里的好多人都把他當(dāng)成了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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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間里分了三波兒聊天組。
因為一個“易大師”,樊一凡和巴特雷也聊得歡暢。
氛圍好的時候,開心的時候,隨便一個路人甲乙丙都可以和相愛的聊那么久。
巴特雷給樊一凡盛了碗海鮮湯。
說太多話了,口干舌燥的樊一凡接過來巴特雷遞來的湯,大口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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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樊媽太強大了。
巴特雷一直覺得他們家人相處的方式比較生硬,氛圍不夠輕松。
可這才幾分鐘的時間啊,自己的爸媽已經(jīng)隨著樊爸樊媽叫他“雷雷”了,叫得他起個大冷顫。
有些時候,家庭氛圍是不是自己給帶差的?巴特雷反思自己,這么多年為什么沒能讓爸媽這么開心過。
雷爸雷媽的笑容也明顯是開心到自然浮現(xiàn)出來的。
平時只愛客氣寒暄的爸媽,現(xiàn)在也和樊爸樊媽一起各種玩笑開著。
還真應(yīng)該讓他們早點認(rèn)識。
周邊的伙伴是誰太重要了,立竿見影的影響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