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夏天像一團火,那么秋天就像一陣風,帶著愜意迫不及待地吹黃了田里的玉米,吹熟了地里的紅薯,吹軟了枝頭的柿子……門口的杜鵑樹葉子漸漸變得黃軟了,風一來,漱漱地落到津津挖的坑里——挖的泥巴都用去瞎捏著玩了。
一轉(zhuǎn)眼,路邊的茅草叢里,最早野菊花已經(jīng)悄悄咧開了笑臉,津津和林林就是在這時候第一次一起上學的。
津津按理說應該升二年級的,但是因為去二姑趙青家玩了一趟,耽誤了半學期的學習,所以宋老師安排她重新讀一年級。
村里的學生少,一個班就只有不到十個孩子,而且學校理論上是超過五個孩子就開班的,所以,可以坐一百個人的寬敞的大教室里,學期班,一年級,二年級,四年級依次按順序坐著,怎么數(shù)著,一共也不過三十九個人。
就這樣,津津早上起來收拾好了就站在趙生家門前的大石頭上叫林林,然后回家背上書包的時候,林林已經(jīng)在路口等著了。在同一個教室和其他同學們一起渡過快樂的學習時光后,又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們已經(jīng)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了。
趙二和杜鵑的日子也終于舒坦些了。不欠賬,有飯吃,能賺到些小錢……雖然忙,雖然累,但杜鵑已經(jīng)很滿足了。傍晚時分,做好晚飯的杜鵑,坐在夕陽里的杜鵑樹下,懷里睡著的小菊仿佛做著甜甜的夢,小嘴不停的張著笑,一邊看著菜園子里趙二挖田的身影,一邊等著津津放學回家,看著隨風不斷飄落下來的樹葉,杜鵑想,或許這樣的日子就挺好的。
畢竟,太多人夸贊這棵杜鵑樹了。住在趙二家后頭幾里路的胡伯伯就來想整個小苗苗回家栽著,來趙二旁邊的田里耕種的肖嬸嬸也夸樹長得像雨傘,夏天好乘涼。尤其是三月花開,滿院的粉紅色仿佛映紅了半邊天,香味隨著風能吹到田野里,蝴蝶圍繞著花叢翩翩起舞。早上一開門,一天心情都是好的。
杜鵑一度以為,當下逐漸變好的生活和杜鵑樹的茁壯成長是相關的,所以對杜鵑樹的呵護更加上心了。
農(nóng)歷十月份的時候,趙生的媳婦翠玲又懷孕了。
趙二的爹比誰都緊張。請了算命的先生和有經(jīng)驗的產(chǎn)婆來“摸像”。這次可絕對不能出錯了,趙二爹心里暗暗想。所謂摸像,就是產(chǎn)婆根據(jù)孕婦的形態(tài)和飲食來推斷孕婦肚子里的寶寶性別,當然,這個根據(jù)上一次的經(jīng)驗,應該是不準的。所以趙二的爹這次機智的請了先生來算。
先生一進門,就進了廚房。他手上拿著串珠子,一邊走一邊轉(zhuǎn)珠子,嘴里一邊默默念著什么,圍著灶左轉(zhuǎn)一圈,又轉(zhuǎn)一圈。然后,把柴加的堆起來點燃,燒的正旺的時候,又在嘴里蹦出些奇怪的話。他說灶神是最適合坐胎的神,可以通過灶里火苗的方向和強度來判斷肚子里的小孩兒偏哪個方向,才能方便接下來的掐算。
坐在堂屋里,先生替翠玲把了脈。然后右手的大拇指來回掐著手指關節(jié),另一只手依舊轉(zhuǎn)著珠子,嘴里嘀咕著。末了又來回掰弄著看翠玲的手掌紋路,然后說了一大堆有關命運和輪回的聽不懂的話。聽得津津和林林躲在門后“嗤嗤”笑。
最后,算命先生說,翠玲懷的是男孩。
趙二的爹和趙生當即站起來,激動的上前握住先生的手,還說等翠玲生了男孩,一定登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