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辛祥就醒了,他起來坐在門前的玉蘭樹下,在地上畫畫。
“辛祥,你沒事了吧?”辛大媽以前是最早起來的,看見辛祥微微有些驚訝。
門前的大陶缸里,本來應該裝滿水,映著天上的五色云彩的,現(xiàn)在水瓢卻落寞的滯留在缸底。
辛祥沒理她。
辛大媽邊梳頭邊走到樹下,“你在干嘛?”她有些驚訝又有些奇怪,辛祥裝作沒聽到不回答自己。
辛祥抬頭看了一眼辛大媽,又低了頭繼續(xù)畫,嘴里嘟嘟囔囔的說:“來了啊,你是誰???”然后又看了看腳尖,“沒見過你啊,你到哪去?”
辛大媽的眉頭一下子擰成了一團,“你說什么?”
辛祥自顧自地小聲說著話。仔細聽卻什么也聽不清。
只是,辛大媽看見辛祥的脖子上,一圈紫青色的痕跡。
辛大媽進屋了。
辛大伯不一會就起來了。
他來到辛祥旁邊,“辛祥,你好些了嗎?”
辛祥又抬頭看了一眼,然后“刷”地一下站起來,手不停地往身上蹭,“來客人啦!來坐。”說著不停往玉蘭樹邊上讓。
辛慰不相信聽到的話,又問,“辛祥,你昨天是怎么了,你記得嗎?”
辛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咕隆咕隆的抓石子。一會兒自言自語,一會兒哈哈大笑。
整天就是這樣,說話他聽不懂,而且瘋言瘋語,自說自笑,行為更是離譜,讓人不解。
辛大伯和辛大媽擔心害怕,請了“陰陽先生”。正是劉貴全的爺爺。
劉貴全的爺爺向來對這種被“臟東西”嚇壞的人治療有一手,而且據(jù)說他可以看到常人看不見的來世今生,所以算命,看日期什么的都不在話下。
劉貴全的爺爺當晚就聽劉貴全說了這事,今天看見當事人,所以并沒感到太驚訝,反而是有些熟絡(luò)的問了辛大伯辛大媽一些問題,就對辛祥進行了“驅(qū)邪”治療。
先是讓他坐在堂屋中間,點了煤油燈在前面,又在供前的靈盒里插了三支香,就準備開始“作法”。
辛祥還是到處亂動,所以辛大伯和辛大媽一人扣住他的手,一人扯著他的腳,辛祥仍是搖搖晃晃的擺來擺去。
弟弟妹妹們都在堂屋前圍觀,辛大伯打發(fā)他們?nèi)ゲ藞@子里摘黃瓜。
陰陽先生說,辛祥脖子上的勒痕就是“臟東西”下的狠手,他還說,那天孩子們不應該去那個陰氣匯聚的地方。
“那地方好幾年前摔死過人,又有好幾個天坑,霧氣繚繞的,所以烏鴉整天在那兒叫,白天幾個小伙子去都害怕哩,他們四個娃娃倒是去了!”劉貴全的爺爺在“作法”前說道。
“作法”就像電視劇里的一樣,只不過他手里拿的是一本黃色的書而不是桃木劍,他也沒換上長長的道士袍子,而是一身平常打扮。只是他的胡子很長,黑白夾雜著快要垂到胸前了,他不停的捋著胡子,一圈圈繞著辛祥,念著古言古語,像是經(jīng)文的東西。
辛祥神奇的安靜下來了,低著頭坐在椅子上不動。他這樣靜止的樣子仿佛凝固在時間里,一下子讓辛大伯辛大媽松了口氣,他們既雀躍又擔心。
辛祥在椅子上睡著了。
先生一切都完畢了,坐在屋檐下的長凳上,長長的嘆了口氣。“他這是到底怎么了?”辛大媽和辛大伯趕緊圍過來迫切的問。
先生喝了口茶,“這孩子是個好樣的,學習成績好,能干活使力氣,說話也好聽。”
“嗯!嗯!這孩子多聽話啊,早上起來挑水,晚上放學回來放牛,從來沒說過怨話,他是家里的老大,什么事都是他在幫著干,可是抵了大用?!毙链髬屢贿咟c頭稱贊一邊確信的看著辛大伯。
“是啊,他是個好孩子!”辛大伯接過話“不知他這到底是怎么了?說是烤了一輪火就被嚇成這樣了,別的孩子都沒事!”。
“嗯嗯……我大概也都知道了,劉貴全是這孩子的玩伴,是我孫子,那天晚上回去他就跟我說了。今天我又看了一番,知道了些原由。”他頓了頓,“這孩子脾氣倔,上輩子也是一樣。你們聽了別驚訝害怕,我只說我看到的?!彼趾攘丝谒?。“他上輩子因為倔脾氣一時沖動,殺了三個人,這三個人一個是黑頭發(fā)白衣裳,一個是黑衣裳,還有一個是個女的,穿著紅衣裳。這三個人在常人看不見的世界,也就是死去的那一方人里搜羅辛祥,恰巧,他們最終在谷下最低,天水匯聚處遇到了。”
那“鷹嘴崖”可不就是坡田最低,小流匯聚的地方嗎,而且那常年不見太陽,陰氣極重。“……”這說的就像現(xiàn)實里目睹過一樣,辛大媽和辛大伯一下子被嚇得沒有了聲音。
“那可有什么辦法沒有,或者您能開點藥嗎,辛祥他現(xiàn)在就是被嚇傻了,連我和他娘他都不認識了,還一直說胡話,咕咕囔囔的不停,就是不知道他在說什么?!?p> “你們不用著急,只是被嚇到了,緩緩就好了,等他醒來就應該能清醒了。我再給他說點藥,你們?nèi)ニ幍曩I來熬了趁熱給他喝,不出幾天就會好的?!?p> 辛大伯和辛大媽送了一口氣。
辛祥是下午四點多醒的,這時候送走了先生的辛大伯正趕了牛出去吃草,辛大媽在豬圈前面剁豬草,陽光傾斜的灑在門前的苞谷田里,苞谷桿悠悠的隨風擺動著葉子?!皨?,你剁完了嗎?”是辛祥的聲音。
“誒?你醒了,好點了嗎?”辛大媽站起來,“中午想著你睡覺還給你留了飯,我去給你端來。”
“我自己去吧!”說著辛祥就跑進屋里去了。
辛祥停了一個星期課,終于又可以去學校了。他們四個人又恢復了往常一樣的四人組,在學校里形影不離。
辛大伯最近接了村里的委托,和幾個養(yǎng)牛的戶合伙耕坡上的四十畝地,他們劃分了區(qū)域,早上天不亮就下了地。
那天早上,辛大伯天還沒亮就扛著犁出門了,趕著牛卻把鞭子忘在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