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shí)在李時的供述上,宋舒有所隱瞞,據(jù)李時所說,那日約見宛陶之后,在松山遇見的那個可疑人,外貌上不甚清晰,但著裝卻有幾句描述:此人年青,穿著錦緞華服,腰間掛葫蘆,手里盤核桃,看起來是個富商少爺。
印象中張嵐每每出現(xiàn)便是如此。
整個淼都都知道張家做的是與古玩相關(guān)的文房四寶生意,要想找門路銷贓并不難,況且今日掌柜的說的話已經(jīng)證實(shí)了這點(diǎn)。
面前這些箱子里裝的大概都是珍寶失竊名錄里的東西,如此看來張家私下里倒賣贓物已經(jīng)是事實(shí),每次出城進(jìn)貨名義上為了寶竹齋實(shí)質(zhì)上是為了尋找買主。
乍看銷贓鏈已經(jīng)趨于完整了,就謝麟韞告訴自己的,皇宮里有人把珍寶偷出來,交給外面的人賣掉,再換一模一樣的贗品帶進(jìn)宮里,這樣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如今窗戶紙已經(jīng)捅破了,紙包不住火,張家應(yīng)該也知道遲早是要查到自己的,為何故意要搬這些顯眼的箱子進(jìn)城呢?
是因?yàn)槌⒃谧凡橼E物,所以張嵐想把真品送回來還給大理寺將功折罪?
可是這罪過可不是這么簡單就能消解的,偷盜皇宮珍寶,怎么也要判個流刑,宋舒想不通這點(diǎn),看著一地的無價珍寶,覺得頭有些發(fā)暈。
那張嵐要?dú)⑼鹛沼质且驗(yàn)槭裁茨?,是因?yàn)橥鹛湛匆娏耸裁床辉摽吹臇|西?
為了掩藏罪行再殺一個人,這買賣也太虧了。
宋舒想不明白,神智也慢慢迷糊起來,等她意識到不對勁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廂房的門被砰的一聲撞開,張嵐連同李慶等打手正站在門口,虎視眈眈的望著她,李慶手里捻著一根竹筒,一頭還在冒煙。
“迷藥?”宋舒扶著桌子撐著自己,思緒很亂,不知是自己踩入了陷阱還是白日就露出了馬腳。
張嵐陰惻惻的看著宋舒,邊鼓掌邊向她走來,“真是厲害,居然能查到我頭上來,要不是有人告訴我,你是不是已經(jīng)拿著這些去官府了?想搞死我????!”
宋舒緊緊的用指甲扣住掌心,強(qiáng)行保持清醒,“張少爺說笑了,我只是有一些事想不通,想要求證一二罷了?!?p> “呵,嘴還挺硬,你該知道你今天是無法活著走出去了,想知道什么便問吧,我會盡量滿足你的?!睆垗灌托σ宦曄崎_衣擺坐在桌前,手里依舊盤著兩顆核桃。
“宛陶是你殺的?”
“是又如何?!?p> 宋舒不由咬緊牙關(guān),鼻頭發(fā)酸,“為什么?”
“不過就是個表子,我看的上她是她的福氣,裝什么清高!不過我現(xiàn)在后悔了,她的死不值一提,可是她背后卻還有一個你?!?p> 原來是這樣?張嵐因?yàn)樯南胍哉纪鹛?,宛陶抵死不從才被扔進(jìn)了司南河?
“就這么簡單?”
“失足落水這個死因多好。”張嵐惡狠狠的望著宋舒,恨不能手撕了她,“我真是低估你了,你為了那女人的死居然說動了大理寺,不過你也太天真了,沒想到幫好姐妹伸張正義會把命豁出去吧?”
“不知張少爺還會給我后悔的機(jī)會么。”
宋舒冷笑一聲,終于無力的跌坐在地上,手摸到地上其中一個玉凈瓶,高高舉起,“若是我將它砸碎了,張少爺會頭疼吧?”
張嵐萬沒想到宋舒還敢反抗,李慶一個動作上前就要了結(jié)了宋舒,張嵐卻及時抬手制止了李慶,“死到臨頭骨頭還是這么硬,我便告訴你一件事罷——向我告密的人正是你平日可親可敬的掌柜的?!?p> “你說什么?”宋舒難以置信的看著張嵐,怎么可能,是他?!
張嵐?jié)M意的點(diǎn)頭,又往宋舒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所以說你還是太天真了,就在你上躥下跳自以為找到我的把柄的時候,沒想到吧,被親近的人坑害的感覺如何?”
宋舒咬住嘴唇抑制著自己的憤怒,淡淡的血腥氣反而喚醒了她的一點(diǎn)神智,“阿實(shí)也是你的人?!?p> “一個能輕易被收買的賤骨頭而已?!睆垗瓜肫鹗裁矗蝗缓蜕频男α诵?,“你不知道吧,他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為了能給你一個家,他才愿意聽我差遣,我還要多謝你了?!?p> “無恥?!?p> “是,我承認(rèn)。”張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對宋舒眼中流露出的脆弱感到異常愉悅,“你砸啊,你砸碎一個,我便讓李慶在你身上開一個洞,你快都砸了啊,到時候受苦的人可是你。”
宋舒眉頭微挑,實(shí)在是不敢想象自己渾身是洞血流遍地的樣子,只好放下玉凈瓶,“最后一個問題,事已至此,殺了我你要怎么逃?!?p> 張嵐似乎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的頗為囂張,“怎么會有人知道你的死和我有關(guān)呢,一把火就能把一切燒個干干凈凈,大不了我張家從頭再來?!?p> 不得不說是個好辦法,待李慶殺了宋舒,再搬走這些贓物,一把火燒了寶竹齋就可以毀尸滅跡,而且她又是寶竹齋的伙計,夜晚一時不察走水也不是不可能。
“這么說我死定了?”
“呵,明白就好,時間也不早了,這就送你上路吧?!睆垗箖H有的那一點(diǎn)耐性已經(jīng)用完了,李慶徑直朝她走來。
宋舒此時分外平靜,以李慶的身手,估計能輕而易舉的扭斷她的脖子,或者一把尖刀捅進(jìn)她的肚子。
“孤立無援的滋味好受么?!?p> 張嵐懷疑自己是聽錯了,好笑的看著宋舒,“死到臨頭還嘴硬?”
“張家就要成為替罪羊了,你難道不恨嗎?”宋舒無視李慶的逼近,故意大聲說給張嵐聽,“朝廷下發(fā)的名錄把你逼到了絕境,這些寶貝都是買家退給你的吧,從頭到尾你張家不過是賺了一點(diǎn)倒賣的辛苦錢,現(xiàn)在卻要成為偷盜皇室珍寶的幕后主使,你不恨嗎?”
“哼,少在那自作聰明了?!贝藭r張嵐的表情出現(xiàn)了一瞬的凝滯,恰好被宋舒捕捉到了。
“你知道我說的是實(shí)情,想來想去我也想不通,張家做的都是正經(jīng)生意,何必玩命呢。私下倒賣古玩在淼都也不稀奇,但為何要倒賣皇室珍寶?商賈向來不被權(quán)貴所容,最后的利益進(jìn)了誰的口袋?你們張家被人利用了,到頭來還要以命相賠,該說你們可憐還是天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