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一己私欲犧牲整個樂坊，甚至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馮若風(fēng)這已經(jīng)不是蠢，而是壞！
“馮若風(fēng)，你是保住你心愛的南簫了，其他人卻沒你這么好的運(yùn)氣?！?p> 閔素見過不少像馮若風(fēng)這般自私自利的人，哪怕他的初衷只是贏得大家的關(guān)注，就像刀刃本身只是個工具，并沒有對錯，落入了歹人手里才成了兇器，如今錯已鑄成，說再多都是蒼白的。
馮若風(fēng)自嘲的笑了笑，看向從頭至尾都沒拿正眼瞧過他的謝麟韞。
“大人，你可經(jīng)歷過從高處跌落的滋味？等你到了那一日，你便能明白我的感受。以前我也視金錢為糞土，視名利為云煙，可是當(dāng)你得到后最終失去的時候，那其中苦楚可真是令人生不如死?！?p> 原本謝麟韞是不打算理會的，但就在那一剎那，他腦海中閃現(xiàn)出一個畫面，他曾與宋舒討論過這個問題，關(guān)于得失榮辱，宋舒是怎么回答的？
記起來了，少女從書桌前抬起頭，將手中的人物傳記卷起握在手中，輕而有節(jié)奏的敲著肩，隨即露出一個狡黠明媚的笑來。
“大人這是在考我咯，得失心么……我覺得人生其實(shí)是一個選擇的過程，每一次選擇都代表著得與失，只有明白自己的價值與想要去往的方向，才能真正活的明白自在，當(dāng)你能夠看空一切時，得失榮辱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謝麟韞聽了勾起嘴角，“避重就輕?！?p> “人活著何必這么較真呢，得失之于我等平凡人來講，就是家長里短雞毛蒜皮，對于大人你來說……”
瞧著宋舒欲言又止，謝麟韞居然有點(diǎn)好奇，“是什么？”
“是人味兒。”
“……什么歪理邪說。”
宋舒笑著搖了搖頭，“非也，若是高位者不計較得失不在乎榮辱，便沒有了好勝心，太過自在佛系，那百姓得多苦啊，豈不是每個人都在修行。反之若是高位者有得失心，便有了廉恥，究其根本，想要做好一件事，其背后的動因是沒有對錯的?！?p> “在我這尚書府中，論詭辯無人及得上你?！?p> 宋舒不以為然，“冤枉啊，我這明明是角度刁鉆?！?p> 思及此，謝麟韞不急不慢的飲了一口茶，竟然還好心情的勾起唇角，“縱火之人是誰，只要你說出來，我許你平安無虞。”
不說馮若風(fēng)，就連閔素都有些驚訝，放在以前，謝麟韞做事哪里有這般善良，就說他掌管科考以來，抓到徇私舞弊的考生就比往年多上兩倍，不管考生家境如何，處罰起來毫不手軟，如今對間接導(dǎo)致樂坊焚毀的人居然這么好心？
難道是有后手？閔素越發(fā)覺得自己這個猜測可信，謝麟韞想必有更狠辣的手段對付馮若風(fēng)，絕不會這么簡單就放過他的！
為了配合謝麟韞，閔素上前一步厲聲道，“大人給你機(jī)會還不好好珍惜，馮若風(fēng)！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我說！我說！”馮若風(fēng)連連點(diǎn)頭，回答起來眼神閃躲，“縱火犯、縱火犯的確是個女人，不過我沒有看到她的面容，我不能確定……但看身形和著裝，應(yīng)該就是你們抓的那個女人！”
“不能確定？！你眼睛長這么大難不成是個擺設(shè)？”閔素冷笑一聲唰的拔出佩刀，明晃晃的刀光閃到馮若風(fēng)眼前，嚇得他面如紙色，“不不不！我確定！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女人！”
閔素滿意的點(diǎn)頭，回過頭詢問謝麟韞的意見，見他微微頷首，閔素只好收起佩刀，從桌上拿了紙筆，放在馮若風(fēng)面前，“把你看到的所有細(xì)節(jié)都寫下來，若是遺漏了半分便要你好看！”
馮若風(fēng)拿到紙筆的下一刻便奮筆疾書起來，連謝麟韞轉(zhuǎn)身走出審問室都沒察覺，閔素看了眼馮若風(fēng)，悄悄跟了出去。
謝麟韞站在拐角廊下，眉眼間略有倦色，落日余暉灑在他的衣角上，完全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勢。
閔素隔著幾步遠(yuǎn)停下，微微頷首，“大人，閔素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p> “說?！?p> 閔素硬著頭皮開口，“我們這、是不是有點(diǎn)屈打成招的意思??？”
謝麟韞聽了倒也沒什么情緒變化，“蘇睿常夸你細(xì)致機(jī)敏，你怎么看馮若風(fēng)這個人？”
閔素幾乎不用思考，“自私自利，小氣愚蠢?！?p> “今日若沒有馮若風(fēng)，樂坊也不至于焚毀至此，但有了他，這就不單是一件簡單的縱火案了?！?p> 這前半句閔素是聽懂了，后半句就云里霧里了，只好腆著臉提問，“可是，這不就是一件縱火案嗎？”
謝麟韞挑眉看他，“目擊到縱火嫌疑人的，除了馮若風(fēng)便只有幾名百姓，而那幾名百姓還只是看到嫌疑人拿著火把從樂坊跑出來，這里面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太多?！?p> 閔素想了想，壓低聲音，“大人的意思是，汝南王府會從這里下手？找漏洞？”
有道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話是這么說，但看汝南王府今日的大膽行徑，若沒有實(shí)打?qū)嵉淖C據(jù)指證娉婷郡主，他們?nèi)蘸蠖〞榱吮Ｗo(hù)郡主阻撓辦案，謝麟韞此舉是為了讓汝南王府在這件事上徹底閉嘴。
想明白這點(diǎn)，閔素馬上靈臺清明眼前一亮，“是了，就算馮若風(fēng)沒有看見嫌疑人的正臉，但就憑她那個時間點(diǎn)從樂坊跑出來，說她和縱火案沒關(guān)系，我都不信！更何況馮若風(fēng)是樂坊里的人，只要他咬定嫌疑人于樂坊縱火，這就相當(dāng)于板上釘釘了！結(jié)案了！”
瞧著閔素一臉要治汝南王府重罪的興奮神情，謝麟韞搖頭輕笑，“如你所說，這條證據(jù)鏈并不是無懈可擊，定罪也不是目的，稍后把馮若風(fēng)的筆供整理好謄抄一份送到我那里，這案子急不得，要慢慢查?！?p> ?。块h素又有點(diǎn)懵，原本撥開的云霧又聚攏起來，這可是打擊汝南王府的大好機(jī)會啊，人證物證俱在，還查什么呢。
殊不知謝麟韞卻不是這么想的，投石問路這才剛剛開始，馮若風(fēng)只不過是個拉汝南王府入局的棋子，娉婷郡主說到底沒什么分量，主角還沒登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