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晚了一步...”
陽臺上,夏侯武、陸玄心等人面色嚴(yán)峻的望著已經(jīng)沒了呼吸的王哲,這個強壯的男人此刻瞪大著雙眼躺在裹尸袋中,全身上下多處關(guān)節(jié)都扭曲著,特別是雙臂更是連骨頭都徹底變形,斷裂的骨檫直接穿透了皮膚,慘白的暴露在外,顯得格外扎眼。皮膚上一個個的指頭印,都是被擒拿手拿住,指頭透膚鉗骨留下的淤青血跡。
而一個精致巧妙的燕形鏢,正赫然插在王哲的手臂上,仿佛是兇手耀武揚威的嘲諷。
“真是慘啊...”大禹身旁,一個聞訊也匆匆趕來的中年男人嘖了嘖舌,也不管陸玄心不悅的眼神,自顧自地仔細(xì)勘察王哲扭曲變形的手臂,嘶聲道:
“整條手臂都變形了...怕不是被錘子砸過?”
陸玄心瞪了他一眼,后者卻毫不在意,只是自顧自地發(fā)表著見解。
“擒拿...”夏侯武咬牙低沉的吐出這個詞,他雖然早在心中便有把握,但卻沒有想到,對方的行動這么快,連續(xù)三人遇害的時間相距如此短暫,打得警方都反應(yīng)不過來!
低身掀開王哲的體恤衫,肚臍上方寸許留下的淤青手印格外顯眼,而王哲頭發(fā)濕漉漉的好像是浸泡在水中過,額頭還有些玻璃碎屑割出的小傷口。
夏侯武是習(xí)武之人,腦海中已經(jīng)在暗暗推演兇手是用何等手法殺死的王哲。
對方想拿住王哲死穴,卻被他抬手擋下,由是換手順勢拿住王哲手掌,直接將他提起。另一只手則按著他后腦勺,徑直撞碎了玻璃缸,最后被人丟下窗戶生生摔死。
“這也太夸張了吧...功夫真的能有這么厲害?赤手空拳真能將一個壯漢打成這樣?兇手是泰森嗎?”大禹有些不信,在他看來,死者王哲身上多處骨頭都錯落斷裂,這哪里是人力能夠輕易做到的。
陸玄心卻已經(jīng)開始試著接受夏侯武的論點,沉著臉分析道:“這就是所謂的‘分筋錯骨手’吧?”
“如果兇手是同一個人的話,他有沒有可能同時精通拳、腿、還有擒拿?”中年男人突然詢問。
“也不是不可能...”夏侯武點了點頭,一副思索的模樣:“我認(rèn)識內(nèi)地的一些類似宗師的人物,大都是處處有涉獵的。”
“比如呢?”男人追問不舍,目光盯著夏侯武面孔,觀察他的細(xì)微表情。
“比如我?guī)煾?..”夏侯武簡單提了一嘴,好似反應(yīng)過來一般,搖頭道:
“你難道以為是這些德高望重的前輩做的?”
夏侯武甚至都懶得解釋過多,他眼神里的輕蔑自然被對方收在心底,可那人卻自顧佯裝不知,而是在手里的記錄本上簡單寫上幾筆,又追問道:“那么香江有這樣的人嗎?”
夏侯武思索了片刻,搖頭道:“我沒有聽說過...”
頓了頓,夏侯武探手想幫王哲閉了眼皮,大禹本來想呵斥,卻被陸玄心勸阻。
“他是我朋友...”夏侯武簡單解釋了一句。
他表情頗有些沉重地起身,來到樓頂邊緣,沉默地抽著煙。
陸玄心抬頭望了他一眼,又將目光轉(zhuǎn)回,盯著男人面色難看問道:“譚組長,你不在你的尖沙咀重案組呆著,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
“我申請上級將我調(diào)過來協(xié)助你...”
譚富榮笑了笑,不顧面色難看的陸玄心,老練對身旁的人吩咐道:
“你去赤柱監(jiān)獄,調(diào)查這個夏侯武入獄前后的經(jīng)歷,他見了什么人、收到過誰的信件,都給我詳細(xì)查出來。”
“譚組長...”陸玄心咬牙,怒聲道:“我才是接手這個案子的人!”
“連續(xù)兩日,已經(jīng)死了三人了...其中一個還是在社會上頗有些聲名的藝術(shù)家!”譚富榮卻不感冒,只是低聲道:“陸組長,你出身名校,能力或許不弱。但和我相比,或許終究還是缺少了一些東西。”
“你什么意思?我缺少什么?”
“刑警的嗅覺!”譚富榮篤定說著,目光瞥向夏侯武,“這個男人或許真的能夠帶來破案的進展,但你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太過依賴于他了么?”
陸玄心愣了一下,挪了挪身子,目光悄無聲息落在夏侯武身上,“你的意思是...”
“他不簡單!”譚富榮拔出那枚燕形鏢,在陽光下看著那磨得銳利的刃口,“如果這一切真的是一個武功極高的習(xí)武之人在行兇作案,那么兇手不可能籍籍無名!”
“同時精通拳、腿、擒拿...還有可能的兵器、內(nèi)功?!?p> 譚富榮一字一句推測道:“能把國術(shù)練到這樣的人,很少!”
“我問夏侯武有誰能同時精通所有的拳腳擒拿,他說的是他師傅?!?p> “我調(diào)查過...”陸玄心搖頭,覺得譚富榮該是想得岔了,“夏侯武的師傅在他入獄后不久,就因為合一門解散的事情郁郁寡歡而亡?!?p> “可還漏了一個人啊...”譚富榮笑了笑,深深地看著夏侯武的背影。
“夏侯武不正是同時精通拳腳擒拿一些功夫嗎?”
“麥榮恩、譚敬堯死的時候,他還被關(guān)在赤柱監(jiān)獄,根本沒有作案時間...”
“兇手如果真的是想當(dāng)武林第一,為什么要來香江行兇?單我知道的大陸習(xí)武的地方就有不少,比如少林寺、陳家溝等等...兇手一直選擇在香江行兇,是不是有特別的目的呢?自第一個死者出現(xiàn)后,夏侯武就似乎有先見之明,已經(jīng)識破了兇手的行兇順序...”
“這個兇手,一定和夏侯武之間有些關(guān)系...甚至可能,就是他一手調(diào)教出來的!”
譚富榮話音剛落,卻忽然聽見夏侯武突然一聲怒喝,旋即箭步?jīng)_了出去,三步并作兩步,片刻間已經(jīng)翻過了樓頂晾曬隔離的鐵絲網(wǎng),身形如同猿猴一樣在周遭密集的住宅樓樓頂跳躍奔跑。
“追!”譚富榮本來就對這個人大有懷疑,當(dāng)即大叫起來。
“都追!”陸玄心也反應(yīng)過來,眼見夏侯武不到半分鐘身形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隔壁大樓的樓頂,立刻取出了對講機吩咐道:“他跑到了隔壁大樓,立刻封鎖附近所有出口!”
耳邊風(fēng)聲呼嘯,夏侯武飛快地在樓頂間奔跑著,這里鱗次櫛比的俱都是些老舊的住宅樓。在香江寸土寸金的地段上,彼此相隔極近,高高低低地形復(fù)雜多變。
他死死盯著前方的身影,心里未曾多想,奔步入箭,眼看著距離對方越發(fā)的近,可后者身形一閃,卻躲進了一處樓頂?shù)年柵_,這里被當(dāng)作了大型晾曬場所,處處飄擺著的都是床單布裹,如同迷宮陣型一樣。
“呼...”
夏侯武咬了咬牙,平息了心情,步伐慢慢放緩,心中知道對方應(yīng)當(dāng)是故意將他誘到這里。
失了先手,便是敵在暗我在明,他暗暗提高了心中的警惕。
而江楚卻雙手插在兜中,安靜的站在陽臺的一處邊角中,站在他這個位置,能夠清晰的看到夏侯武的位置,對方慢慢的踱著步子,腳掌朝向的變化意味著夏侯武在不停的變換方向。
他不知道對方會從什么方位襲來。
江楚無聲冷冷一笑,慢慢弓起了身,步子猛然沖出,整個人如同悍牛一般從距離最短的方向,瞬間撞入了其中,手里的拳勢愈急愈重。當(dāng)夏侯武反應(yīng)過來時,一拳已經(jīng)透過布料搗在他腰間。
“嘭...”
夏侯武根本來不及做出應(yīng)對,整個人都被那力量沖撞了出去,砸在木制的花架上,頓時花花草草散落一地,他也被泥土砸了一身,腰間更是鉆心的發(fā)疼。
忍著痛,夏侯武方要起身,卻突然間有一塊被布裹著的物什從布料下拋出,正落在他前方不遠(yuǎn)處。
江楚身形閃入層層的布料后,冷笑道:“看看吧,里面的東西你會感興趣的?!?p> “你到底要做什么?”夏侯武皺眉看著那東西,目光在左右逡巡,卻找不到對方的身影。
有聲音傳來,笑呵呵的道:“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你何必還要裝糊涂?”
“我做到了我答應(yīng)的事,也該到你完成承諾的事了!”
夏侯武眼神閃了閃,沉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
“三年前你剛?cè)氇z不久時,有位年輕人來拜訪你,你傳下了合一門的武功口訣,后來他經(jīng)常拜訪你,每次都提出武學(xué)上的疑惑,不過只持續(xù)了一年便消失了...”江楚笑了笑,“最近一年,又不斷有人郵寄信件給你,你們一起討論武學(xué)?!?p> “不過,最新的信件上寫的是...前輩,請你留意最近的電視新聞!”
“原來是你!”夏侯武怒喝一聲。
“何必裝模作樣?”江楚譏笑道:“我能達到今天這個地步,也多虧了你的指點,你心里其實也早有預(yù)料,并且期待著這一天的到來...不是嗎?”
“你指點我武學(xué)的恩情,現(xiàn)在也報了,不過當(dāng)下我有一個要求!”
“先拳后腿次擒拿,兵器內(nèi)家五合一...那個‘合一’,前輩應(yīng)該是明白的?!?p> 夏侯武反倒是冷笑了起來,平靜道:“不會再有這個機會的,我不會再犯錯!”
“現(xiàn)在我是幫警察做事的,還有兩個人,我會帶警察抓住你的!”
“你不想和我打?”江楚陰沉地笑著,說道:
“我早就預(yù)料到了,所以特意留下了這個禮物給你,相信你會喜歡!”
夏侯武皺著眉,咬牙上前取了那布裹,拆開之后,表情先是疑惑,旋即變得凝重陰沉。
突然間,有急促的腳步聲奔走,夏侯武已經(jīng)是紅了眼睛,面目猙獰可怕,狠狠一咬牙,整個人立刻沖入布料場內(nèi),接連不顧一切地沖撞了出去,前方卻是樓頂?shù)倪吘墶?p> 一個人影猛然在邊緣處穩(wěn)穩(wěn)踏出一步,躍過半空,落在了不遠(yuǎn)處的底層樓房頂端。
夏侯武猛然止步,望著江楚回頭沖他冷冷一笑,翻身消失在視野中,更是覺得內(nèi)心煩躁不安起來。
他松開握著的拳,手心握著布裹內(nèi)的發(fā)絲搖擺著,被樓頂?shù)娘L(fēng)順勢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