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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來到了我的近前,望著我,眼角竟有些濕潤,我不懂他此刻的心情,或許真的是舍不得我的遠嫁吧。從此天涯海角,再無法相見了。
“云齊兒,這一去,你要好好的自已照顧自己。”他拉著我的手,親切中有三分不舍吧。
我回握著爹的手,手心里的一份力量告訴我原來我也曾有過親情,雖然它遲了些,可是我還是開心,我輕輕道:“爹,你放心,我會經(jīng)常寫家書的?!?p> “你娘,我會照顧的。”爹讓我安心吧。
“爹放心,云齊兒一定不會讓爹失望的。”心無所愛,我即可在草原上馳騁無礙。
“這路上一路兇險,云齊兒,我讓黎安護送你去巴魯刺吧,他有些功夫,路上也有個照應?!?p> “不用?!蔽蚁胍膊幌氲幕氐?。
我不想見他,十天未見了,一輩子不見才好。
我恨他。
黎安卻移到了近前,恭首向爹道:“大人,就讓在下去吧,我一定不辱使命,將小姐安安全全的送到巴魯刺。”
“爹,黎大人是府里不可或缺的總管,我這一去來來回回要好些天呢,爹派幾個家丁護送我就好了?!蔽彝妻o他,他難道不知道我心里有一份恨意嗎?如果有一把刀,此刻我會毫不遲疑的向他刺去。
“云齊兒,這去蒙古的路上一路兇險,盜賊橫生,你一個姑娘家不帶幾個有身手的人去是不行的?!贝蠓蛉送蝗徊辶嗽挘@倒是我所奇怪的。
“是啊。你大娘說得對,就讓黎安送你吧。我思來想去就只有他最適合了?!钡岔樖滞浦哿恕?p> “可是……”我話到嘴邊終是沒有說出口,那個月夜的事情天知地知,就只有我們三人知道了。我望了望站在近處的云彩兒,低眉斂首的立在那里,滿面蒼白,有些可憐她,不知她以后的日子要如何……
黎安會娶她吧,又是一個薄命的女子了。
“小姐,就讓黎安送你去巴魯刺吧,小姐的平安是大周的福氣,也是婁府的福氣啊?!彼穆曇艉榱炼判?,仿佛混雜的一份真摯,為什么我聽得他的聲音里有些真摯呢。
或許他也希望我嫁吧,嫁了,他可以娶他的云彩兒,我不嫁,那是擋了他的路啊。
可是我從未糾纏過他啊,女孩家的心思總是掩在心里不曾對人說過,除了九夫人,除了若清的揣測,就再無人知曉我的心事啊。
其實都是我的錯啦,他從未向我吐露過心聲,我也從未對他說起過,我這樣恨他,是我的錯吧。
乍聽他的聲音,我還是心痛。
無助。
無奈。
世間就是這樣的小,我與他就一定要一路同行嗎?
尷尬……
我恍惚站著,不知要如何推辭他的好意,他依然低首向我施禮,我望著他,隨他繼續(xù)的彎腰行禮,不起就不起吧,我不應,我真的不要與他同行。
我還是恨他。
即使這恨是因為愛,即使我依舊潛意識的念著他。
“爹,我不要他護送?!蔽覉詻Q的反對。
男人是不能寵的,即使心痛我也不會回頭。
“云齊兒,那府里的人你隨意挑吧?!钡鶝]有強求我,這十天他包容我的任性,雖然有些假,可是我還是歡喜。
“大人,如果不要黎安護送小姐,那黎安就一頭撞死在這里。”
我不懂他的堅持,他這是何苦,向世人宣告我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嗎?
沒有啊,他最親近的人是云彩兒,而不是我。
他這樣更讓我難堪,讓我恨他更濃。
時間在僵持中一分一秒的過去,我不理他,他轉身居然走向了石獅子……
隨他……
我不會再去理會他的死活,我轉過頭,不再看他。
我聽見“砰”然的一聲悶響,總不信他會執(zhí)著,他傷我太深了。
然而下意識的回頭之后,我看到了血,鮮紅的血順著他的額頭流下臉頰,那血在鼻子旁凝住,嬌艷如雪中盛開的梅花,亮人眼目。
我沖過去,“你這又是為何,我不要你送。”太多的人在,我更是要拒絕他的好意,他這樣是污辱了我的聲名。
爹也沖過來,看著他的傷口,深深的一道在額頭上,似乎有些不忍,“云齊兒,黎安最近出去辦差出了些事,他護送你就是要讓他將功贖罪啊,讓他去吧,不然爹也不放心。”
九夫人也插口進來,“是啊,云齊兒,就讓黎安去送送你吧?!?p> 我無言,被親情逼迫的感覺大抵如此吧。
“走吧?!蔽业乃闶菓恕?p> 皇上的那道圣旨放進了馬車里,我鉆進去,穩(wěn)穩(wěn)的坐好了。
沒有花轎,只有馬車,只要我能安安全全的到達大草原就好了。
掀了簾子再望一眼送別的家人。
別了,落軒閣。
別了,婁府。
從此,我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問世間何為情何為愛?
我不懂曾經(jīng)對黎安的感覺算不算作是愛情,我只知道有他在的時候我會安心,他不在的時候,牽掛總是在我的心頭縈繞。那樣的一個月夜,他的所為傷害了我的心。
我恨他吧,所以我也有些賭氣,我決定這一路上我都不理他。
坐在寬大的馬車上,歪靠在榻上,斜眼看著小幾上的書,幸好出門的時候我?guī)Я撕眯?,這些書可以打發(fā)我一路上無聊的時光。
看累了,我就把簾子掀了一條縫,看藍天,享受陽光的溫暖,大自然的氣息令人心曠神怡。
從相府里出來也大半天了,有些餓了,慢慢的嚼著案上的一碟花生,薰香的口感溢滿口中。
馬車外是一隊護衛(wèi)的兵士,幾步外,黎安的馬穩(wěn)穩(wěn)的走在路中央,馬脖子上的一個鈴鐺隨風清脆作響,馬的主人一身白衣,衣袂飄飄,宛如神仙降臨,望著他,總有些不信那一夜的男子就是他。
可惜世事弄人,人總不能隨心,于是便徒增煩惱罷了。
車隊漸漸停了,我從簾子的縫隙中看見前面有一家店,要午膳了吧。
果然若清從后面追了來,“小姐,要用膳了,我呆會兒端來給你?!?p> 我是新娘子,按照大周的禮儀,我的面容不可以輕易被人瞧了去,所以用膳也只能在車里,突然好想跑出去看看這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的新鮮有趣,可是想歸想,我終是忍住了,我不能給相府,給大周朝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