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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欲為帝

第九章 總兵夜會秦王,誰家探子來訪

他欲為帝 我來救你了明日香 4494 2020-02-23 16:42:57

  眼看著太陽西沉了,從窗外投進(jìn)寒山齋里的光線已經(jīng)開始變得昏黃。

  馮天壽抬頭,看了看棋盤對面,臉色凝重的許德,心下感到好笑,卻又不好笑出聲了,只得善意地提醒道:“王爺,您非要攪我一局?”

  看那棋盤中,白棋眼見著就又要贏了,那黑子就像瘋了一樣,在空隙中沖來沖去。

  “沒意思沒意思,好歹我也是個王爺,你竟然不放點水?!痹S德把手中那幾枚棋子扔進(jìn)棋罐里,站起身來伸懶腰。

  “王爺,老馮覺著你這棋藝恐怕再難進(jìn)步,不若去和王妃學(xué)學(xué)琴瑟樂器,也是好雅興啊。”馮天壽說這話時,笑得像狐貍。

  “再說吧。我還是沒想明白為何你一個從不上戰(zhàn)場的人,在棋盤上倒是把各種兵法用得有模有樣。”許德拿起茶壺,用手背靠了靠壺壁,還是溫?zé)岬?,就又給自己和馮天壽的茶杯斟滿。

  馮天壽接過茶杯,嘬了一口,臉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就因為我不上戰(zhàn)場才看得明白。話說王爺,老馮可是跟你上過戰(zhàn)場的,西卡城,不記得了。”

  許德聽得一臉黑線,道:“不過是去晃蕩一圈,連夜都不敢過,也叫上戰(zhàn)場?”

  “嘿嘿,”馮天壽笑得尷尬:“細(xì)枝末節(jié)嘛,不做深究?!?p>  正當(dāng)許德準(zhǔn)備吩咐下人就在寒山齋里準(zhǔn)備飯食,他同馮天壽還有一些前線的事兒打算做個細(xì)一點的規(guī)劃,卻聽從前廳跑來的說,有客人來。

  “客人,這個時候?”馮天壽明顯為不能在秦王府混上一頓美餐感到可惜。

  “來客是誰?”許德多問了一句。

  “那人現(xiàn)在還候在門外,穿了身布衣,臉色黢黑,窮酸得很,怕不是個農(nóng)人,門房見了他的打扮,不讓他進(jìn)來?!?p>  “布衣?農(nóng)人?”許德眼中的疑惑更深了,他還看了一眼一旁同樣疑惑的馮天壽,一個身著布衣的農(nóng)人怎么會是他秦王府的座上賓。

  “來人還說什么了?!?p>  “那人只是說是王爺舊部,”那跑腿的說完這話,又道:“對了,那人還騎了一頭老毛驢。”

  一聽毛驢二字,許德這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是那郭儀。

  “王爺?”馮天壽還是一臉疑惑,他不上朝,自然不知道那郭儀騎驢上朝的趣事。

  “是郭儀,他向來騎驢上朝?!?p>  “騎驢?一匹馬都沒有嗎?只知道他清貧,不知道竟然窮成這般模樣?!?p>  “此人好名,名聲費財。”

  “那王爺先去同他見面吧,老馮這就告辭了?!?p>  “行,我這就去再會會他。”許德說完,絲毫不拖泥帶水,離開寒山齋。

  “騎驢,倒是有意思。”馮天壽說著往外走,卻看見他那倆書童被兩個侍女外加幾個侍衛(wèi)眾星拱月般包圍著。

  他走上前去,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王妃怕馮先生帶酒來,吩咐我們守著?!闭f這話的是一個侍女。

  “那你們幾個呢?你們可是王爺?shù)纳磉吶恕!瘪T天壽看向那幾個侍衛(wèi)。

  “王爺吩咐我們跟著王妃派來的侍女。”那侍衛(wèi)同馮天壽見過,說起這話時笑容里透出一絲無可奈何來。

  “你們王妃倒是會持家,今日老馮就不叨擾了。”說完,就笑著帶著書童走了。

  秦王府門外,郭儀進(jìn)不了門,已經(jīng)在這兒等了好一會兒了,那門房幾次叫他快走,甚至幾乎動起手來,他自是不理會,站得端正,一人一驢,背著光看,就像是怪巖蒼松。

  這時,許昌匆匆從門里跑出來,那門房見了許昌,像是找到了靠山,幾步邁過去,道:“許管家,這潑皮漢子賴在這不走,小的……”

  他話還沒說完,許昌的耳光就招呼上來了,把他打了個天旋地轉(zhuǎn)。許昌開口道:“混賬,這是王爺請來的郭儀郭大人,你這不識好歹的。”

  那門房聽了也是一驚,這窮酸漢子竟然也是官人?只得捂著已經(jīng)腫起來的臉頰向郭儀賠罪。

  “郭大人這就進(jìn)去,王爺已經(jīng)備好酒菜了。若是不解氣,我差人來把這狗眼看人低的東西結(jié)實地打上幾棍。”

  “無妨,不過是多等了一會兒,何必責(zé)難他。”說完就自顧自地進(jìn)了門,他那老毛驢也有下人牽去了馬廄。

  許由回頭看了看那門房,道:“晚些時候再收拾你?!币哺M(jìn)了門。

  許德讓人在前廳的茶室里備了菜,這個茶室有樹蔭遮蔽,再放上一尊冰鑒,自是涼爽。因為許德不能飲酒,這酒菜酒菜,倒是名不副實了。

  許德聽到門外的腳步聲,抬頭看去,那郭儀龍行虎步,進(jìn)了茶室來。

  “下官郭儀,拜見王爺?!惫鶅x弓腰行禮。

  “此乃府中,不是上朝,不必如此拘束,”他指了指對面的座位:“坐下,邊吃邊聊?!?p>  郭儀方在許德對面坐了,許德的話就傳了來:“不是給了你銀子,怎么還是這么一匹老毛驢。”

  “下官此次奔赴大同,再回不知是多久了,再說買匹馬也不能帶到大同去,我就把王爺給的銀子全投了慈幼局?!?p>  “你倒是好打算,借花獻(xiàn)佛。”許德眼睛微微瞇著,眼角透露出狡黠的光彩。

  “下官自罰一杯,向王爺賠罪?!币膊淮S德反應(yīng),他就端起面前的杯子,一飲而盡,喝完了,這才臉色古怪的皺了皺眉,但是也沒有說什么。

  “這不是酒,是茶?!痹S德的話消融了郭儀的疑惑,他緊接著又問道:“不怕這杯中有毒?”

  “王爺殺人,殺便殺了,何須下毒這等下三濫的手段。”

  “你倒是了解我。”許德笑笑“你這直爽的性子和你父親倒是相似。”

  “王爺也一樣。我再敬王爺一杯。”說著,郭儀自己把杯子斟滿,向許德敬酒,許德也端起那杯茶一飲而盡,郭儀又將兩杯茶斟滿,這才坐下。

  “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都問出來,明日一早你就出發(fā)了。”許德夾了一筷子腌蘿卜放進(jìn)嘴里,又把筷子放下了。

  “王爺為何選我做大同總兵。”郭儀目光灼灼,單刀直入。

  “無他,適合?!?p>  “適合?”郭儀覺得許德的回答好像在糊弄他。

  “你覺得鎮(zhèn)北將軍御虎子如何?”

  “是個猛將,能以獨力支撐北境十余年,非凡人也。”郭儀的評價竟然這樣高,“但是其人私德有虧,冒進(jìn)喜功,恐怕會命絕于此?!惫鶅x又補充道。

  許德點點頭,他覺得馮天壽推薦對了,“此去大同總兵任上,同御虎子此人交集會變得很多。”許德不再說下去,就看著對面的郭儀。

  “王爺?shù)囊馑肌惫鶅x稍微沉吟,隨即開口道,“認(rèn)定我會和御虎子失和,然后把大同這顆牙從御虎子的虎口里拔出來?”

  “正是此意,若不是看你回京數(shù)年在朝堂上卻無寸進(jìn),我還不敢拿定主意。”許德絲毫不加掩飾地表明了態(tài)度。

  “王爺不怕我是裝出來的?一去了北邊兒,就投了那御虎子,反正天高皇帝遠(yuǎn),王爺鞭長莫及?!?p>  “你不會,你太像你父親了。我了解你父親,所以托大,也敢說自己了解你?!痹S德此話中氣十足,明明是沒有什么確鑿依據(jù)的話,卻有一種讓人感到信服的力量存在。

  “王爺,下官還有一些犯忌諱的話想問問?!?p>  “但說無妨,我這秦王府,百無禁忌?!痹S德抿了一口茶,想起什么似的,趕緊補充道:“除了酒,百無禁忌。”

  郭儀此刻當(dāng)然不會對許德的玩笑話感興趣,直接開口道:“王爺所求,可是問鼎天下?”

  許德聽了這話,愣了愣,畢竟皇帝還好生生地在安圣宮里住著,說起問鼎天下的話,顯得詭異,說這話時,郭儀的眼睛甚至緊盯著許德的眼睛。

  “是,我欲為帝?!痹S德跟了一句更加大逆不道的話。

  郭儀點點頭,似乎在說果然如此,隨即又問道:“王爺為帝所求何物?威加海內(nèi)?”

  許德?lián)]揮手,嫌棄地道:“此等俗物,本王已經(jīng)有了,南至紫竹,西到西安,北至燕主,東到瑯琊,我許德的威勢,都已經(jīng)凌駕在那小皇帝之上了?!?p>  “王爺所求是為金玉珠寶?”

  許德哈哈一笑,道:“皇宮里的寶物都是我許德看不上的,我不缺金玉珠寶。”

  “莫非王爺想要英名永續(xù),流芳百世?”

  “我許德這樣多的罵名,跳進(jìn)陳江都洗不清?!?p>  “那是為何?”

  “我說我想改變改變一些東西,你信么?”

  “關(guān)于一統(tǒng)天下嗎?”

  “關(guān)于黎民百姓。”許德說這話時,沒有任何情緒夾雜其間,只是單純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情愿相信王爺想用天下設(shè)壇,作法來謀求長生。”郭儀笑了,倒不是不相信,只是許德的話竟然讓他的情緒躍動起來,他強裝不信,開了個玩笑來掩蓋心底的一絲激動。

  “不信也罷,我許德已經(jīng)背起國賊的名聲了。”說完,同郭儀相視一笑,舉杯同飲。

  “雖說你的父親是我的部將,你也曾在安西軍中任職,我還是再問你,你是我的部下嗎?”許德的話聽上去奇怪,整個大漢都會覺得郭儀是他許德手中的牌,他這話顯得太沒有理了。

  誰知,那郭儀竟然在將兩只茶杯斟滿后,坐下,道:“這,得看王爺會做到哪一步?”

  “哦?看我嗎?”許德感到好奇,他已經(jīng)許久沒有像今天晚上這樣與人摒棄彎彎繞繞,花花腸子,直來直去地暢談了,他越發(fā)感覺這郭儀是個妙人。

  “王爺若是真能挑起黎民百姓的重?fù)?dān),那我就是同家父一樣,把這條命交給王爺又如何。”

  “恐怕說出去天下人都不信,我許賊是為了天下蒼生?!闭f了這話,他和郭儀都端起酒杯來,盡管里面是茶,卻喝得無比壯烈。

  “王爺?!贝藭r門外突兀地傳來了聲音,定睛看去,是許德的隨身侍衛(wèi)兼馬夫,李鐵。

  “何事?!?p>  “剛剛捉了一個探子。”

  “探子?這倒是新鮮,”許德看了看郭儀,又補充道:“我秦王府可是好幾年沒有抓到探子了。帶過來。”

  不多時,一隊衛(wèi)兵就舉著火把,抬著一個五花大綁的人過來了。

  “王爺,正是此人。”李鐵在一旁說道。

  “把他嘴里的東西取出來?!?p>  李鐵走上前去,把那人嘴里的破布拿了出來。

  “說說吧,你是哪家人。”

  郭儀聽見許德的話,對于哪家人這樣一個說法感到好笑。

  “許賊,你把持朝政,不得好死。”

  “喲,還挺有勁?!痹S德抬眼看了看李鐵:“吊樹上打一會兒再拉進(jìn)來?!?p>  “是?!崩铊F把破布塞了回去,拖著那人出去了,一會兒,外面就傳來了木棍擊打在人體上的悶響。

  “來,我們繼續(xù)說我們的。”許德拿起筷子,挑了一片涼拌的筍,放進(jìn)嘴里:“我聽說你還未成婚。”

  原本波瀾不驚的郭儀在許德問出這句話后顯然慌了神,臉色僵硬起來,只是在燭火中,不太明顯。

  “下官家境平寒,加上仕途有限,沒有哪家的姑娘愿意嫁到我家來,一直單到了現(xiàn)在?!?p>  “這有什么,本王單到四十,你比我好,哈哈哈?!痹S德歇了歇:“此去大同總兵也算大吏了,會有人送姑娘到你床上來。”

  “王爺此言差矣,夫妻之間是要相敬如賓……”

  “我懂我懂,說起相敬如賓,這天京城里和人比得上我?”許德打了個哈哈,讓人懷疑他究竟懂了什么。

  隨后,兩人東一句西一句,又說了大概半盞茶,李鐵又拖著那人回來了,只是那人在樹上被打破了頭,一路拖出血痕來,在夜里看上去就是一道扎眼的黑色。

  “李鐵,你看這一地。”

  “我這就差人收拾。”

  “罷了,明日吧?!痹S德不再看那地上,而是看著那似乎只剩一口氣,不斷哼哼的探子,此刻竟然一言不發(fā)。

  “你把他打死了!”許德有些生氣。

  “我留了手,不可能死。”李鐵也感到奇怪,蹲下身來,“哦,我忘了把他嘴里東西拿出來。”

  郭儀“……”

  那探子拿掉了口中的破布,突出一大口血來,臟了這茶室的地,他有氣無力地罵起了許德,無非是些“國賊”“奸人”之類許德已經(jīng)感到不痛不癢的詞匯。

  許德皺皺眉,倒不是因為那些罵人的話,而是因為這探子把地板弄臟了。

  “看樣子問不出什么來。”許德笑笑,回過頭來看郭儀,“你怎么看?!?p>  “按常理,應(yīng)當(dāng)是御家的。畢竟大同總兵算是王爺搶來的,我也不知其中有何奧妙。”

  “沒有奧妙,就是糧草換的,御虎頭估計是覺得能把你趕走,自己白賺糧草。”

  “那就是廣南王?”

  “倒有可能是他,但是他還能活幾年。你會陰陽數(shù)理之術(shù),能試試嗎?”

  “這沒法試,畢竟不是夢。”

  許德也笑笑,讓李鐵把人帶下去處理了。

  “時候不早了,下官當(dāng)告退了?!惫鶅x看了眼外邊的月色,準(zhǔn)備回家,這一晚上他就忙著說事,沒吃什么東西。

  “你幫我看看,我所求之事,能成嗎?”

  “這也不是夢,王爺?!惫鶅x笑著像是提醒一樣說道。

  “那沒什么了,武運昌隆,郭總兵。”

  “王爺保重身體。”郭儀再次行禮,龍行虎步地往外走了,沒幾步,又被下人帶著往馬廄去了。

  此刻不待許德吩咐,外面已經(jīng)來人收拾,許德也起身,往后院去了,四號沒有把今夜的探子當(dāng)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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