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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人千面

第三十章 欲試探(二)

橋人千面 晴明日 3902 2020-03-21 00:33:00

  之后,巖陀就一直隱身躲于一旁,等待著秦艽所說的試探,也期待著洪連的回答。

  不知為何,當聽到洪連說“不知道”的時候他心里沒有一絲難過,反而有些……慶幸和心安。

  沒有不喜歡,只是不知道,那就是可能有一天這種感覺……它會變成喜歡。

  一下子他整個人如同干枯上萬年的古井,瞬間涌進了一股活水,頓時把他整個人都變得有生氣起來。

  當然,秦艽一直在狠狠地拍打洪連,其實是在用一種她自認為極好的方式偷偷傳輸給她一些法力,這樣對方就不會疑惑為何平時暴躁的堂主突然改了性子,也不會因為平白無故的受了他人的恩情心里萬分過意不去。

  反正她是極討厭這些客套話,也討厭去給別人解釋些什么。

  我就是想這樣做所有就直接做了,沒有為什么,為了怕你們心里有負擔,所以就悄聲給你做了。

  這種授教方式正是她生前在虛緲派給頓悟出來了。正所謂,棍棒之下出孝徒嘛!

  一眾弟子都是在她狠狠地鞭撻之下法力日益增強,茁壯成長的。當然,后來出現(xiàn)了副作用,就是葉塵這個小崽子。

  她還沒來得及改進自己的授教方式,整個門派就被滅了,還是出至于自己門下之手。

  巖陀和相識了幾萬年,自然是知道秦艽的這種慘絕人寰的教授方式,不過以他那溫和的性格是極其反對的。

  打到他人身上他不管,但是打在洪連身上他就不依了。

  但是沒辦法洪連的法術低微,入了幻境若沒有一些法力依身怕是很危險。若直接授予她法術,想也不用想她那倔強的性子肯定會斷然拒絕,現(xiàn)下只能用這種殘暴但快速的方式了。

  秦艽愣是用她那七巧不爛之舌委實把他給說服了。

  所以之后當洪連連連被摔之時,巖陀的心也跟著在顫抖,一直撇過頭去不忍心去看。

  接著趁著洪連被打暈之際,秦艽就趕緊讓巖陀開啟那太虛幻境,緊接著毫不疑惑的就把洪連給扔進去了。

  當然,那個時候的巖陀正閉目施術中,沒有看見。

  要不然,他心愛的娘子被她打了一頓之后又被扔了一次,巖陀可能一氣之下也會將她扔進去。

  邢茉擔心是對的,現(xiàn)在以自己的法力確實是開啟不了太虛幻境。要不然等洪連醒了,又心心念念的去等李颯羽了。

  還不如趁現(xiàn)在直接把事辦了,管她之后回來怎么說呢!就她那法力,能干的過誰?

  巖陀立在桌邊,看著銅鏡里的洪連已走上了一條泥濘小路,那里面的雨勢不曾緩解,泥濘小路上皆是小水洼,被雨水砸落后濺起的水花都有腳踝之高。雖然洪連施了避雨術,心里還是頗為介意它們會濺到自己身上,正在極其認真地躲閃。

  巖陀看在眼里,卻十分擔心她這一蹦一跳的模樣反而會在濕地上摔了跟頭。

  可能是由于洪連的腳程較慢,她走了許久這條路還未走到底,抬眼望去,那路的盡頭皆隱在雨霧之中。

  她心里哀嘆,我明明記得那日和腿子一同前來的時候并沒有耽誤這么久啊。

  觀望之時,一不留心一只腳就踏進了一個大水洼之中,那污水仿若見不得她身上如此干凈,非要留下一些印記,踩踏之后急急回收往她衣擺處打去。洪連趕緊三步并兩步朝前跳了一跳,卻不曾想,腳下一滑,整個人都朝前摔去。

  避雨術也因驚嚇的失神而消失了。

  瞬間,她整個臉都埋在一個充滿泥水的水洼里,身子下方是骯臟的軟泥,背部又被劈天蓋地的大雨打濕了,維持了這么久的干干凈凈的模樣功虧一簣。

  洪連萬分懊惱,從地上爬了起來,雖然看不到此刻自己的模樣,但也知道必定是個骯臟不堪,不忍直視的模樣。幸好此時這條小路沒什么人,沒瞧見她剛剛出的洋相。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避雨術也不施了,迎著大雨,仿佛賭氣般狠狠地朝每個水洼踩去,跨著步子前行。

  而鏡外的巖陀見到這一幕臉上的神情萬分復雜,擔心之余還有一些......嫌棄。

  秦艽被這銅鏡內突然的聲響吸引了過去,看到洪連這份落魄可憐的景象,絲毫不掩飾的大笑了起來,帶著絲絲嘲意。

  笑聲過于刺耳,惹得巖陀的額頭青筋泛起,冰冷的朝嘲笑之人投去一瞥。

  仿佛在說“這有什么好笑的?”

  秦艽感受到對面之人的冷意,憋住了笑,端出堂主的身份擔心道:“哎呀,這洪連也太不小心了,大雨天摔了一個狗啃泥那肯定一身都是渾濁的泥水啊......”話落又沖對面之人揚了揚下巴,故意刺激他,“不過沒事,就算是摔到屎坑里我們巖陀都不嫌棄的,昂?”

  那畫面突然就席卷了巖陀的腦海,“嗡”的一聲畫面感極強的炸了出來,一瞬間他的眉頭緊鎖,神色復雜,仿佛那是一件比天塌了還要可怕的事情。

  他瞪了秦艽一眼,依舊是溫和的語氣,此時卻泛著絲絲怒意,“......簡直滿嘴穢語?!彼剖遣唤鈿?,他咬咬牙,又加了一句,“你才掉到屎坑里,你天天掉到屎坑里。”

  被罵之后的秦艽不怒反笑,原本她只是想刺激他,卻沒想到這貨出了名的愛干凈竟因洪連嘴里還吐出這不雅之詞,也算是頭一次了。

  值了!

  接著,她沖巖陀指了指桌上的銅鏡,他臉上憤然的神情已經(jīng)散去,恢復了那副沉靜的面容,順勢望去,只見洪連前方雨霧中漸漸出現(xiàn)一個高大的身影。

  自然,洪連也看見了。

  待兩人越走越近,洪連眨了好幾次眼,終于拂去了眼睫上一波又一波的雨水,看清了那人的面目,竟是冒雨回村的廖仕偉。

  他一身灰色素襖,外面披著一層褐色的蓑衣,長度達至他的小腿處,頭上也頂著一頂同色系色的斗笠,而胸前緊緊的揣著什么東西,鼓當當?shù)?,雙手搭得嚴嚴實實,生怕被雨水打濕。

  與那次一身囚衣,滿身血跡的模樣全然不一樣。

  若說那次如同地獄中的惡鬼,兇狠萬分,今日這次一見著實憨厚的面龐,臉色黝黑,許是因長期干活而練成的壯實身軀。披上蓑衣倒有些像將軍披上鎧甲,威風凜凜的模樣。

  待兩人再走進了些,洪連見那廖仕偉看見她,眉頭一皺,此番皺眉的模樣竟和廖老伯有七分相似。

  廖仕偉看著前方落魄的人是本應當在臥榻休息的娘子,見她腿腳不便還冒雨出來,還摔了一身泥水,不禁眉頭一皺,急忙朝前跑去。原本是想訓斥一番到了嘴邊卻變成擔心的口吻。

  “桂花,你怎的出來了?外面這么大的雨,不好好在家躺著,要是又著了風寒可怎行?剛剛是不是還摔了一跤,你看看你這滿臉的泥水......”

  說話之際,廖仕偉已經(jīng)將洪連一把撈到自己的懷里,將身上的蓑衣微微揚起,為洪連擋雨。廖仕偉的力氣較大,洪連掙脫不過,一下子就帶到他的懷里。

  不知是廖仕偉的身材高大,還是她這具身體嬌小,兩人并排之時,她整個人只有他胸口那般高,如此一來,她全身都被他緊緊的護住了。

  廖仕偉還絮絮叨叨的念著,“我不過就是去鎮(zhèn)上給你抓些藥,你作什么要一個人跑出來......“

  說話間又將她往懷里護,生怕她又淋到雨。

  洪連心里想著,這廖仕偉對他娘子倒是極好的,果真是個忠義兩全之人。

  廖仕偉一個勁的講自己的事情,倒是沒注意到洪連不曾有一刻回應過他。

  她想著,許是原先這廖仕偉的娘子就不怎么愛講話吧。

  一刻鐘過去,天上的烏云漸漸散去,天幕仿佛被沖刷過一遍變得十分清澈湛藍,半空飄下的絲絲雨線,輕飄飄的落在路旁的不知名的小草上,染上一層氤氳。

  此時,廖仕偉已攜著洪連回到了炊煙裊裊的廖家村,各戶的庭院里的土地上,柵欄上都是濕漉漉的,被打濕的草屋頂邊沿上正緩緩地淌著水,一滴滴砸進下方日積月累形成的積洼。

  廖仕偉先讓洪連進了屋,自己將脫下的蓑衣掛在屋外的木架子上,拍落身上沾上的水珠,也進了屋。

  洪連越想越不對勁,要是照這樣發(fā)展下去,不就變成廖仕偉來照顧她么?那還有她什么事?

  看著已經(jīng)邁進屋的廖仕偉,洪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麻溜的去舀了一盆水,順了一條洗臉巾。想著助人先從這些小事做起,便笑瞇瞇的端到廖仕偉的面前。

  見廖仕偉神情一滯,過一會兒,利落的擼起了衣袖,在水盆里淌濕了洗臉巾。卻在下一秒,廖仕偉便伸直雙手輕柔的在洪連的臉上擦拭起來。

  廖仕偉什么話沒有講,認真地專注于手上的事。那洗臉巾輕輕地擦著她的額頭,她的鼻尖,還有一旁的鬢發(fā),絲絲入微。

  許是以前廖仕偉也是此番行為,一套動作下來極其嫻熟。但這卻是洪連有記憶一來第一次被人這么溫柔的呵護,還有人體貼的給她擦臉!

  沒想到這廖仕偉看起來像是十足十的糙漢子,這行事動作倒是如此細膩。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連廖仕偉什么時候接過她手中的臉盆都不知道,就被他推進房內了。

  “桂花,你先換身衣服,等下著涼就不好了?!?p>  緊接著洪連就聽到外面又一陣的嘩啦啦的舀水聲,想必是廖仕偉自己正準備收拾一番。

  洪連低頭瞅了瞅自己滿身臟污的衣服,此時被雨水打濕了正黏糊糊的貼在肌膚上,全身上下都難受得緊。

  想著確實有必要換一套,不過她又轉念一想,等下萬一那廖仕偉突然進了屋怎么辦......

  正當洪連翻天覆地的找換洗的衣物時,廖仕偉就撩起了布簾,一邊走進來一邊脫著身上的衣物,這動作也是相當嫻熟,沒兩下就只剩下一件里衣了。

  洪連眼睛驚得雙目圓瞪,萬萬沒想到這廖仕偉竟當著她的面脫衣服,剛想躲避制止,卻發(fā)現(xiàn)自己行動不受控制,已然跑上前,揭去他身上最后一件里衣,更為震驚的是,仿佛是她身體中的另一個聲音,柔聲說道:“廖郎,我來幫你?!?p>  廖郎?!我來幫你?!見了鬼的!神特么的助人!

  仿佛之前兩人都是如此親昵舉動,待廖仕偉重新?lián)Q上了一套干凈的衣服,看見娘子還沒有換,便也開始動手為她解衣。

  他的手一碰上洪連的腰肢,瞬間她腦子一“嗡”,像是全身上下的警報聲長鳴,她感覺她下一秒就要炸了,氣炸的。

  想著要跑開,可這雙腿怎么都邁不開!

  而此時銅鏡之外,巖陀雙手緊緊捏著銅鏡,眸光凝肅,一貫的溫文有禮的架子統(tǒng)統(tǒng)拋到腦后,咬牙道:“牡丹在哪!我要卸了她!”

  秦艽見那廖仕偉開始給洪連脫衣服,一直瞪大眼滿心期待著銅鏡里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卻突然聽到身旁之人語氣里傳來絲絲森意,她頓時整個人的眼神也收斂了許多,干咳了幾聲,“這牡丹,腦子天天想著些什么啊......”

  現(xiàn)下巖陀已經(jīng)沒有心思聽其他人的話了,怒火攻心,只想立馬殺到總管局,讓牡丹告訴他這個破爛東西能一掌毀了么!

  他衣袖一甩,整個人就憑空消失了。

  秦艽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青色身影早已消失在空氣中。

  她剛欲跟隨前去,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緊接著聽到門外響起一個語調溫和但此刻略有些焦急的女聲。

  “堂主堂主,李侍者他昏倒了?!?p>  秦艽的腳步一頓,眉心一皺,這貨怎么老是暈倒?當過家家鬧著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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