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幻境之日已然過去兩個月左右,無區(qū)才僅僅過了兩日。
此時,葉沉一人坐在秦艽房內(nèi),從幻境里知曉了一些事情的他,正滿臉陰沉,雙拳緊攥。
回小仙山?呵,秦艽你行啊,原來是神仙??!
長生不老可真是好啊!難怪把凡人的命都不放在眼里!
葉沉眸子盛滿怒意,半響之后,雙眸漸漸染起一陣濕霧,模糊了整片視線,但神情仍是萬分倔強(qiáng)。
仿若又回到那年在虛緲派的光景。
六歲時,他幼時因頑劣懶惰,時常被師傅秦艽常年掛在腰間的軟鞭狠狠地抽打,力道絲毫不留情,他眼底盛滿淚花但仍是倔強(qiáng)的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那時,他既恨她又怕她。
之后,在秦艽殘酷的鞭撻教導(dǎo)之下,他的法力也在日益漸長。
但他心里似乎憋著一口氣,他想要翻身,想要變得更厲害,厲害到秦艽根本打不贏她,然后再去折磨這個殘暴的女魔頭。
日日鞭打,時時羞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再后來,憑借著這口氣,他做到了。
可惜秦艽不堪屈辱,受不住他的摧殘,終還是在一次重傷之下死去了。
但就在剛剛他知曉了,他那一心憤恨的師傅竟然是仙人,肉體身死不過是施的一個金蟬脫殼之法罷了。
她什么時候死去,不過是她都一心設(shè)計(jì)好的。
所以那虛緲派的那些年,痛苦是他,愚蠢也是他。
而他敬重的師傅啊,不過是看他這般沉淪的模樣如同看戲罷了。
正當(dāng)他深陷這氣憤地情緒之中,門外傳來一陣輕緩的敲門聲,“堂主,我是邢茉,關(guān)于惡魂我還有一事告知。”
門內(nèi)的葉沉這才倏然從悲慟的情緒之中抽離出來,意識到自己還一直是在秦艽的房內(nèi)。
他是偷偷潛進(jìn)來的,如果現(xiàn)在出聲肯定就暴露身份了,到時都不知道該怎么向他們繼邪堂解釋,他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似是屋外的人沒有聽到房內(nèi)里的回應(yīng),于是不放棄地又再敲了了一遍房門,“堂主,你在么?”
葉沉忽然想起繼邪堂橋人氣勢洶洶找他置氣一事,加之今日得知秦艽的真實(shí)身份,心里不由得更加煩躁,喜歡他?呵,莫不是也是來玩弄他的把戲!
解釋?哼,先前那玷污他名聲一事都還沒和他解釋呢!
這次,玷污玷污她的名聲怎么了!
仿佛賭氣般,葉沉一把就拉開了房門,神情有些不悅,“我和你家堂主正有事在議,你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他沒有給屋外的人一絲打量屋內(nèi)的時間,接著就重重的把門給關(guān)上了。
行云流水間,他那張陰沉的臉只出現(xiàn)一瞬就模糊的消失了。
看得門外的邢茉一臉驚愕,半響眨了眨眼,剛,剛剛......那人是越非堂葉堂主?!
他,他,他怎么在堂主的房內(nèi)?
饒是邢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手上揚(yáng)起的生前簿又默默的垂了下來。
先前堂主打發(fā)她離開后,她對那杜敏兒的話實(shí)在是有些不解,這江州曹府內(nèi)發(fā)生的一切事有蹊蹺。
杜敏兒道并沒有換過那曹李氏的湯藥,那為何曹李氏的身體還每況愈下,不見好轉(zhuǎn)?
又為何曹李氏一病逝這曹老爺就操辦與杜敏兒的婚事呢?
正常人家唯恐他人口舌都會盡力推遲,他們像是算準(zhǔn)了那個點(diǎn)非要那個時候辦。讓人不禁懷疑一番,是否有什么目的?
這個目的是不是就是曹錦之所以毒害全府的原因?
于是她便去總管局向丹姐求得那喚作曹錦的丫鬟的生前簿。
曹錦是繼邪堂負(fù)責(zé)帶回?zé)o區(qū)的魂者,所以自然只能拿到她的生前簿,看了這生前簿,邢茉才知曉這“曹錦”一名是她入了曹府后換了名,本名是喚作江錦的。
這也沒什么,名字什么的只是一個稱呼而已,并不影響著事情的查找和進(jìn)展。
她想著要是能借其他堂的手拿到曹老爺或是杜敏兒的生前簿就更好了。
但是邢茉性子本就安靜溫婉,認(rèn)識的橋人也不是很多,自然也就沒有這般便捷的法子了。
拿到之后她翻看了一遍,發(fā)現(xiàn)了一些端倪。
所以她急急來找秦艽,希望能給秦艽一些尋找她下落的線索。
惡魂和那亦正亦邪的妖類在一處,這......指不定會搞出什么堂皇事兒來,所以還是要早早帶回?zé)o區(qū)。
但現(xiàn)在這情形,怕她再上前打擾那葉堂主定會扒了她的皮不可.......
邢茉又默默的回去了,唉,明天就明天吧。
她回去的路上正遇上幾個橋人也趕往堂主那里,她甚是善意的提醒了一把,絲毫沒有一點(diǎn)添油加醋之意。
“我剛從那里過來,堂主正和葉堂主在一塊兒,兩人正有重要的事在辦,讓我們不要打擾他們?!?p> 來的幾個橋人聽后意味深長的互相對視,皆是一副了然的模樣,一邊相互推搡著一邊言語道“那咱們明天再來明天再來”,也皆轉(zhuǎn)身回去了,給堂主與葉沉留了充足“議事”的時間。
無區(qū)里的很多八卦邢茉都極其完美的錯過了,就譬如繼邪堂眾人都知曉的事——堂主愛慕葉沉這事。
所以當(dāng)他們都是一副“懂了”的神情,邢茉卻是摸不著頭腦堂友為何會那樣,滿臉困惑的回了屋。
此時秦艽房內(nèi)。
就在剛剛?cè)~沉招呼邢茉的那一段時間,他剛巧錯過了銅鏡里正在上演的火爆場面。
不,不是你想象的那種激情火爆的場面,而是這種——
秦艽許是在幻境之中懶散的養(yǎng)著身子,這腦袋遇事都有些遲鈍,就比如在巖陀已經(jīng)入幻境兩月余,她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既然巖陀也已經(jīng)入了幻境,那此時正是誰在外面渡著法力?
她想來想去也想不出是誰。
當(dāng)巖陀正十分愜意的陪洪連從山上采藥歸來后,她邁著兩條老腿趕忙的迎了上去。
“蔣巖陀,這么些天,我都忘了問你,你進(jìn)來了那幻境是誰在施法維持的?”
巖陀停住腳步,神情閃過一絲糾結(jié),半響回道:“葉沉?!?p> 仿佛遭雷劈了一般,秦艽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過了片刻才皺眉道:“......蔣巖陀,你大爺?shù)模∵@么重要的事你不早說?”
“忘了?!?p> 忘了?!就tm因?yàn)槟阃四阈值芪铱赡芤獟炝耍?p> 秦艽深吸了一口氣,面目扭曲,使勁回想著這近一個月有沒有做過些對自己不利的行為。
就見巖陀經(jīng)過自己身旁輕飄飄的扔下一句,“我進(jìn)幻境第一天,你就點(diǎn)名指性的罵了葉沉一頓。前些日子,你曬日光曬得甚是舒服,又把罵葉沉的話拿出來溜了一圈,每每看到廖仕偉這般心疼體貼他老爹,你又將葉沉拿出來溜了一圈,嗯......”
頓了頓,巖陀低頭思忖了一番,笑吟吟地溫聲道:“足足,有十次呢?!?p> 秦艽唇角抽了抽,“......”呵呵,真棒。
一旁的洪連也仿佛看好戲般,從巖陀身側(cè)探出腦袋,不怕死的加了一句,“堂主,你是不是很怕葉堂主?要不然——”洪連視線往下,指了指秦艽正在微微顫動的雙腿,“你的腿怎么都在抖?”
秦艽斜睨了洪連一眼,狠狠地穩(wěn)住自己的雙腿,咬牙道:“......有你什么事兒,做飯去!”
巖陀見到愛妻被兇,他輕輕的捏了捏洪連的手,溫聲的為她解釋道:“你們家堂主這話的意思是——洪連果然聰明,被你猜對了?!?p> 這寵溺的語氣活脫脫像是哄孩子。
秦艽翻了個白眼差點(diǎn)沒背過去。
呵呵,踩著我的傷口在這談情說愛,你們簡直太過分了!我tm要是有鞭子我就把你們當(dāng)陀螺給抽咯!
這當(dāng)了兩個月的電燈泡當(dāng)?shù)梦乙呀?jīng)受夠了!
自從上次蔣侍者說往后他們的吃食由他來做之后,洪連就真的再也沒有進(jìn)過廚房了,但不是她不想進(jìn),而是她一踏進(jìn)廚房,就直接被人給拎了出來。
“和秦艽一起去曬太陽去,你的身體太虛了?!?p> “今日在山間已經(jīng)曬了一上午了?!?p> “不夠?!?p> “......“
無法,洪連只得拖著步子走到屋外,也撈了把椅子躺在秦艽一旁。她側(cè)眼望去,堂主正在日光下瞇著眼,十分愜意,一點(diǎn)也沒有知曉幻境之外是葉沉的最初的崩潰神情。
完完全全將那事拋到腦后。
秦艽是一臉愜意,但洪連身體卻隱隱有些難受。
這幾日,她胸口酸脹的厲害,而且整個人有點(diǎn)提不上精神氣,食不下咽,惡心嘔吐。
月事好像也遲遲未來......
洪連也隱隱察覺到了什么,只是她沒說出來。
就那一次,就巖陀入幻境的那一晚,此后廖仕偉不知怎么回事,吃飯時見他都是精力旺盛的很但是上床后一沾到枕頭,整個人就沉沉的睡去了。
所以這段日子,洪連也不用提心吊膽著,睡了好些踏實(shí)覺。但這近日.......身體上的不適感好像愈發(fā)厲害了,她莫名的會做一些亂七八糟的夢,里面都是些不好的場景,她心里總是有點(diǎn)隱隱不安的感覺。
竟然有一天夜里,在她半醒半夢之中,微微掀起的眼皮看到一襲暗青色的身影,她也沒想太多自然而然的就當(dāng)做了蔣侍者,但恍惚之中卻聽那身影幽幽的開了口。
“不要去找玉宸神君,不要去找他,記住了,不要......他會......”
那聲音似是廢了很大的力才說出口的,說到最后幾個字徹底淡了下去,后面的字她實(shí)在沒有聽清。
洪連隨即身體一驚,就嚇醒了。
眼前一片漆黑,哪有什么暗青色的身影。就連蔣侍者立在黑暗何處她都看不到。
洪連雙拳緊攥,深喘了幾口氣,才漸漸靜下心。
剛剛那個莫名的身影應(yīng)該不是蔣侍者的。
出聲的......分明是個姑娘的聲音,有氣無力的。
被嚇醒后的洪連整夜都沒有睡著,一直沉思著那人說的話。
不要去找玉宸神君......
為何不要去找?
為何那人知曉我的事?
而,那個人影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