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真正標志一個男人的成熟,并不是年齡,而是為人父。
通過這半個月的相處。彭冬發(fā)現(xiàn),那個從小跟自己嬉笑玩鬧一起長大的石頭,突然間往自己的肩旁上壓下了沉沉的重擔。這跟家庭條件好壞無關。石頭有天晚上喝完酒后,跟彭冬說,他石頭一定要用自己的雙手為她的寶貝女兒撐起一片天。那種堅毅的神色,認識他二十多年的彭冬,從未見過。
告別石頭后,彭冬又回老家陪父母呆了一段時間。得知一切后的父母,并沒有像彭冬想象當中那樣唉聲嘆氣。反而說了些輕松的玩笑話,讓彭冬倍感溫暖。
一個月后,彭冬又回到了這個讓他熟悉的城市。
面試了十幾家公司,最后彭冬鬼使神差的成為了一名網(wǎng)約車司機。
這家公司的背景深厚,不需要自己買車,公司給提供B級及以上級別的不同車輛,專門做的是專車服務。要求接受過培訓的司機穿西裝打領帶上崗,并且還要在乘客上車前,提前下車開車門。等到了目的地之后也要主動下車幫乘客開車門。
當然,如此服務,價格自然也就不菲。
上崗第一個月,彭冬就拿到了一萬塊的工資。
看著工資到賬的提示信息,彭冬自嘲一笑道:“早知道干司機能賺這么多,誰他媽瘋了要去創(chuàng)業(yè)。”
如今獨身的彭冬,在這個城市,幾乎沒有什么牽掛。所以很多時候,在精力允許的情況下,也會跑跑夜車。到不是為多賺那點錢,屬實是白天的堵車堵的人胸悶。只有夜深人靜后,油門才能踩的酣暢淋漓。
夜里的燈火輝煌,風月場所的耀眼燈光功不可沒。鶯鶯燕燕的紅塵女子,大醉難醒的懵懂少年,酒后互捧的表面兄弟,張牙舞爪的心虛大哥。
夜色里,酒精下。在看人性,要真實許多。
彭冬給自己了找了個新的稱呼,叫勤勤懇懇老司機。
僅一年多的光景,竟也還了差不多十萬的外債。彭冬心里的打算是,既然這里還算穩(wěn)定,而且還給交著五險一金。就先在這呆著,等什么時候外債還的差不多了,在做打算。
這天早上,彭冬正在送一個乘客途中,聽到手機響了一下。瞟了一眼見是麻稈兒發(fā)來的微信,也就沒怎么在意,準備等把乘客送到后在看??蓻]過幾分鐘胖子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公司死規(guī)定,開車時不允許接打電話,尤其是在有乘客的情況下。如果一旦被投訴,一千塊錢的罰款是少不了的,還得停駕三天,在公司學習交通規(guī)章制度。
彭冬想都沒想,就把電話掛了。
可過了幾分鐘胖子的電話又打了過來,彭冬皺了皺眉頭又掛了。
心里想,這胖子今天是喝多了么?跟他說過開車的時候不能接電話,這都給他掛了怎么還打呢。
正在腹誹胖子,這丫的像是魔怔了似的又打過來了電話。
彭冬有些惱火,硬生生的又給掛了。
“要是有急事,你就接吧。沒關系的。”坐在后面的乘客淡淡說道。
“不用,沒什么急事。馬上也就到您目的地了,等您下車了我在打?!迸矶Φ?。
乘客笑了笑也沒在說話。
十分鐘后,等乘客下了車,彭冬找了一個可以停車的地方停下,點了根煙才拿起電話給胖子回了過去。
還沒等彭冬開口,胖子低沉的聲音先傳了過來。
“麻稈兒發(fā)的信息你看了么?”
“沒有呢,剛剛車上有乘客。不方便看手機?!?p> “麻稈兒出事了,你先看下信息吧?!?p> 不等彭冬發(fā)問,胖子便匆匆掛了電話。
一種不好的預感,讓彭冬拿著手機的手有些顫抖。
微信頁面的最頂端,是麻稈兒發(fā)來的微信。彭冬點開看了三遍,依舊覺得這麻稈兒是在搞惡作劇。
信息上寫著:兄弟馬安,于昨日下午十七時二十三分。因搶救無效,已駕鶴西去。特此通知生前好友,告別儀式暫未確定,待后通知。兄長馬平。
后脊的涼意使彭冬清醒了過來,隨手關了手機上的接單平臺。緩了緩神,給胖子打了過去。
“告訴我,這是麻稈兒開玩笑呢。我不跟他計較?!迸矶?。
電話那頭沉默。
彭冬的眼淚已經(jīng)決堤,喘氣的聲音也越來越重。
“麻稈兒在哪?”彭冬壓著胸口疼痛,沉聲問道。
胖子依舊沉默。
“這他媽絕對是在耍咱們呢對不對?那王八蛋前天還給我發(fā)信息說讓我這周末去他家吃飯,這他媽的是想賴頓飯的對不對?”
胖子咳嗽了兩聲,還是不知道該說什么。
“媽的,玩老子。老子現(xiàn)在就給他打電話。”
彭冬掛了電話后,立刻給麻稈兒打了過去。
第一遍,沒人接。
第二遍,依舊沒人接。
彭冬不停的打,不停的打。十分鐘過去了,電話總算被接了起來。
彭冬先是一喜,緊接著便如雷轟頂。
因為電話那頭,能聽得出許多嗚咽聲。
最清楚的一個泣不成聲的聲音,彭冬還是聽了出來。
蘇云云。
“嫂子,是嫂子么?”
電話里的哭聲更大了些。
“你們在哪?麻稈兒在哪?我現(xiàn)在過去?!?p> “在醫(yī)院?!碧K云云總算騰出一口氣來,輕聲說道。
“哪個醫(yī)院,快告訴我,我現(xiàn)在過去。”
“你別過來,現(xiàn)在這邊太亂?!碧K云云強忍著情緒,用不容拒絕的口氣說道。
彭冬壓在胸口的火氣一下便爆發(fā)了出來,大聲喊道:“為啥我不能過去,麻稈兒到底怎么了?前天還好好的,怎么昨天就出事了?為什么昨天出了事,你不告訴我?你們到底他媽的在哪,老子現(xiàn)在就要過去。快說。”
等彭冬發(fā)泄完,過了十幾秒,蘇云云才緩緩說道:“冬子,你先去找胖子。具體什么情況我剛剛已經(jīng)告訴他了。現(xiàn)在醫(yī)院這邊你來了也沒用,見不著他的。聽我的好么?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嫂子的話。”
彭冬擦了擦眼睛,沒有說話。
“這邊有什么情況我會隨時告訴你們,放心,一定讓你們能見上他?!碧K云云的聲音又顫抖起來,說完,便掛了電話。
彭冬發(fā)了一會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一個交警過來敲他窗戶,他才漠然的回頭向車窗外看了一眼。
很奇怪不知道為什么胖子這會會在巴神,自從跟陳琳分手后,彭冬就再也沒在這里出現(xiàn)過。
不過如今,已經(jīng)顧不得這些。
停好車后,彭冬見胖子在巴神門口站著,身后是許久未見的月月。
走到身前,看看雙眼通紅的胖子。彭冬狠狠的往他身上砸了幾拳,然后直徑走了進去。
昨天下午,麻稈兒獨自騎著一個共享單車,去為公司辦事情。
走到途中,莫名其妙的摔倒在地。整整十分鐘,道路兩側來往數(shù)十人,卻無一人問津,甚至連個打電話叫救護車的人都沒有。
最終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大爺,跑過來給做了一下心肺復蘇,拜托其他圍觀群眾打了急救電話。
等到了醫(yī)院,已經(jīng)沒有搶救意義了。做了簡單的搶救措施,便宣布死亡。
蘇云云得到消息后第一個跑到了醫(yī)院,只哭不鬧。等麻稈兒家人來后,自己便一人跑到事發(fā)地點去找監(jiān)控。想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可讓人心寒的是,附近商家的監(jiān)控恰好看不到事發(fā)地點。而能看到事發(fā)地點的監(jiān)控,一是沒權限,二是被告知當天監(jiān)控正在維修。所以即便有權限了,也一樣看不到當時具體發(fā)生了什么。
只能聽附近商家,把看到的情況復述給她。
“死因查明了么?”彭冬面無表情的看著胖子。
“現(xiàn)在就是在查這個,所以嫂子不讓咱們?nèi)メt(yī)院。因為現(xiàn)在去了也見不到他,查明原因前,誰也見不到?!?p> 二人幾乎同時端起酒瓶,默默的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