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聽,神色頗為好奇,說:“愛妃不防說來,你要如何討賞?”
只見那位妃子起身,身姿款款地去到了盧敏身邊,將盧敏從席中扶起,走到皇帝與太后跟前。
她說:“今日既是家宴,那我們也來說說家事。而今天下升平,對太后與皇上來說,最高興的莫不是兒孫繞膝,皇室繁盛。只是皇上與太后盼了這許多年,尚還沒得來皇孫。誰成想,你們的皇孫早已天賜,在這彥王妃的腹中了?!?p> 那妃子的話剛說完,盧敏便干嘔了起來,像是在告訴所有的人:是的,我就是懷孕了,懷了皇帝的第一個孫子。
盧敏像是才發(fā)覺自己殿前失儀,忙要跪下請罪。
沒想到皇帝竟然親自下去扶了起來,高興問道:“竟是懷上了,為何此時才說?”
盧敏卑躬謙和地回話道:“臣媳也是今日才得知的?!?p> “看,彥王竟是高興得一時不知所措了,還愣在那里做什么?還不快快來扶了你的王妃,小心護著?”
太后得知自己有了曾孫,自是非常地高興,滿眼都是喜色地喊了呆愣在一邊的彥王。
看彥王的反應,應該也是被盧敏的這一招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僵硬地上前,從皇帝身邊扶過了盧敏,臉上一時竟不知他是在笑還是在哭。
皇帝回了座上,大喜出色,說:“彥王妃懷了朕的第一個皇孫,是大功一件,自然重重有賞。”
一時,殿上道賀之聲此起彼伏,盧敏羞澀的神色里,滿是得意的姿態(tài)。
盧敏果然還是下得一手好棋。懷孕自是喜事,但是讓皇帝他們知道的時機尤其重要。就如此時,不僅龍顏大悅,自此盧敏的風頭在這個圈子里更是一時無兩。
相比鄭尤夕,作為女主,至今還未與彥王釀出好果,確實顯得戰(zhàn)斗力略弱。
在道賀聲中,除了上前敬酒,一直坐在一邊不曾開口多說一句的長公主,此時卻起身,走到了大殿中央。
只見長公主,盈盈笑道:“恭賀彥王妃大喜?!?p> 盧敏雖不知長公主此番大陣仗所謂何事,卻也笑著回了禮。
長公主立身恭手,向太后與皇帝行禮,說道:“今日中秋家宴,元兒也難得此番與大家說說話。前些日子,因郡國公家嫡小姐傷了臉一事,寧王受了罰,現(xiàn)在還在家中靜養(yǎng)。今日無法前來給太后與皇上敬酒,元兒便來代他敬上了。”
長公主讓宮人將手上的酒杯斟滿,敬了太后與皇上,一口便將酒喝干。
我以為她敬了酒便要回來坐著,打算起身去扶她。誰知,長公主用力一擲,酒杯便在殿上摔了粉碎。
眾人一時竟不知發(fā)生了何時,甚是驚異。
“阿元?!备咦谏系幕实壅Z氣里帶有警告,喚了一聲長公主的小名。“你這是為何?”
被皇帝問到,長公主神色依然寡淡,說:“我想用這碎了的杯子,向皇兄要一個說法。”
“何以至此?有什么事,你自與我說道便可,此時正是宴席,不可這般胡摔了東西?!被实圻@時起了身,像是要下來扶長公主。
長公主卻示意他莫要起身,說:“在皇兄與母后面前,難道我連發(fā)一下小脾氣的任性都不可以有了嗎?”
“小輩們都在,不可這般失了儀態(tài)?!被实塾忠獎袼?。
我看了看太后與皇后,這兩人今日倒是安靜得緊,此時也不見出來勸一下,化解一下。
“既然是家宴,便是一家人,就算小輩們看著,我也不過是在教他們一些事道罷了。還是說,只是皇兄不許阿元說?”
皇帝臉上雖還平靜,但是王者的威嚴確實不怒自威的,我看得都有些心驚緊張。
“那你說來聽聽。”皇帝抿著嘴,好一會才開口。
只見長公主恭手向皇帝行禮,說:“皇兄說,該賞當賞,該罰當罰,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被实埸c頭應道。
“那若是罰了不該罰的,賞了不該賞的,又當如何?”長公主直直地看著皇帝,等他回答。
“自然不可?!?p> “阿元是問皇上,該如何?”長公主的聲音嚴正,字字鏗鏘。
“自是要及時糾正,重論賞罰。”皇帝回答。
長公主又問,“若是皇兄罰錯了,賞錯了。亦是如此?”
自古忠言寧耳,皇帝身邊敢說皇帝錯了的人,要么是將死之人,要么是不怕死之人。此時長公主說皇帝賞錯了,罰錯了,無疑是在拔皇帝這只老虎的胡須。
果然現(xiàn)場的氣憤頓時緊張起來,人人斂聲屏氣,期待又害怕下一幕的到來。
“朕乃一家之長,更應以身作則。”
我暗暗地吐了一口氣,還好,這皇帝還能有些胸懷。
長公主聽皇帝此般回答,便整裝叩拜,立身說道:“那,還請皇兄亡羊補牢,重論賞罰。罰彥王妃這傷人容貌又嫁禍郡主之人。”
此話一出,全場震驚,大家可能都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而我在震驚,長公主竟以此般方式來討罰盧敏。
盧敏此時花容失色,但也強作鎮(zhèn)定,上前跪拜,辯道:“臣媳惶恐,不知長公主今日為何此般詆毀臣媳。那日郡主傷了郡國公府的嫡小姐之事,皇后娘娘也是在場的,又何來臣媳害了人又嫁禍郡主一說?”
皇后本打著置身事外看戲的打算,卻不曾想被盧敏一句話,拉進了這旋渦之中,一時神情有些不虞。
皇后看了一眼盧敏,慢聲說道:“那日,確實是彥王妃來找的我,說怕郡主對郡國公家的小姐不利,便硬是引了我去勸阻,我便去了。我去到之時,那郡國公家的小姐確實已經(jīng)傷了臉?!?p> 盧敏沒想到皇后會這樣說,頓時瞪大了雙眼?;屎蟮倪@番話明顯在說,是盧敏故意帶著她去抓現(xiàn)場的。
盧敏可能是一時得意忘了形,如此失算。她彥王妃與這生了齊王的皇后,本來就不會是同一個陣營的。況且盧敏此時懷了孕,對皇后來說就是一個定時的炸彈,皇后此時又豈會幫她?
皇帝也是沒想到,這件事剛剛有所平息,對寧王府打了巴掌賞了糖,應該是要揭過去了。但是今日這般看來,這事還沒完,龍顏有些不悅。
“長公主,這賞罰自是要有理有據(jù),你可有證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