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人一哄而散,走得干干凈凈。
起身相送的陸離望一眼石桌,心道武神謝藏鋒果然名不虛傳。
回房瞪著手機屏幕上的符文石看了許久,直到眼睛發(fā)蒙,才找出紙筆寫寫畫畫,開始設(shè)計武力值探測器的升級版本。
限于材質(zhì)和體積,之前探測鏡片的上限值為一百二,本以為足夠,不想在掃描謝藏鋒的瞬間便因超載而毀壞。
一個鏡片算不了什么,老頭的武力值卻實在驚人,更讓他心癢難耐,迫切想知道準(zhǔn)確數(shù)值是多少。
是一百二十一,還是三百五百?
一伏案時光飛逝,到他完成設(shè)計時,陽光已透窗而入。
靠在椅背上伸個懶腰,不知何時躺在床上的紅錦道:“看手機。”
拿出手機,有虎王傳來的一條信息,很簡短,只有一個坐標(biāo)和一句話:
“現(xiàn)出海,加錢!”
陸離不由輕笑。
“加錢”是日常。
而坐標(biāo)自然是方石墩的打撈地點。
他把信息轉(zhuǎn)給陸秀,并要她把發(fā)明家號駛向坐標(biāo)海域。
不一會兒,后者的聲音就從通訊器里傳出,說坐標(biāo)所在距離新都大約六百海里,正是海盜猖獗的區(qū)域。
想著今日可回新都,陸離讓她只管放心,話未說完,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他看向號碼:“是老娘,你又告密?”
“本姑娘這輩子注定了只能在島上孤苦伶仃,外面精彩生活和宮斗戲碼就都讓給你了?!?p> 陸秀悲悲切切,
“你最好多禍害幾個,養(yǎng)上一大群娃,我還能開個幼兒院,看著別人的孩子慢慢長大?!?p> 陸離把手機扔給床上橫臥的丫頭:“秀兒你就別裝了,小時候是誰闖了禍就哭哭啼啼求我頂鍋,緊接著便高高興興看戲。
又是誰為了冰激凌假裝抑郁,一裝就是一個星期,最后吃雪糕吃到住院?!?p> 他說:“你想出來玩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新都全憑你在支撐,沒了你的新都就如沒了陽光的世界,沒了綠色的草原……”
費盡口舌把陸秀穩(wěn)住,床上的紅錦也已掛斷了電話,癡癡笑著道:
“媽說了三件事。
第一件,今天中午龍宮金玉堂相親,必須去。
第二件,五天后東州小學(xué)新樓建成典禮,你捐了錢的,必須去。
第三件,媽問我在干什么,我說在你床上,然后她說要打死你。”
“哦……”
陸離點點頭,
“那是不是不用去相親了?”
紅錦舉著手機:“你自己問。”
陸離不敢,狠狠捏了捏她的鼻子。
這磨人的小丫頭,將來不知道誰有福氣娶了她回家?
走出小院,正在外面柳樹下打拳的青年招呼一聲,帶他穿門過院,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許久才走到一處祠堂前。
堂前幽靜,只有謝藏鋒負手而立,望著門上寫有“萬物共生”四字的古舊牌匾。
牌匾邊緣有幾個小小印痕,像是方印,又與符文有些相似,但實在斑駁的厲害,他也就沒有在意。
聽到腳步聲,謝藏鋒也不回頭:
“你之前不愿有外人染指新都,為何忽然改變了主意,就為了謝風(fēng)雷?”
陸離走他身旁:
“我若止步于新都一地,當(dāng)然不會再引人進去。
但出了門才知道,世間早已經(jīng)暗流涌動,再有風(fēng)雷之事,又貪武神威名武功,便有了結(jié)盟之心。”
他稍頓了頓,又道:“我還有一絲疑慮,需先問個明白。”
謝藏鋒似乎知道他想要問些什么,拿出個火柴盒大小的玻璃盒子遞給他:
“你那島初現(xiàn)之時,我曾隨考驗隊去過,這是一處石縫間取出的泥灰?!?p> 陸離端詳著盒子里的黑泥,看到泥質(zhì)十分細膩,隱隱反射出幾點亮光,但細看又看不出是什么在反光。
“檢測過了,什么成份?”他問。
“自己打開聞聞。”
陸離聞言,從兜里摸出一支細胞增強針,利索打在胳膊上。
完全起效總要等上片刻,他看到老頭望過來的眼神,陪笑道:
“我怎敢跟前輩相比,功夫差了太多,須謹慎小心些?!?p> 謝藏鋒也不好強人所難,繼續(xù)道:
“除去此泥,島上再沒有什么奇異之處,但我返回后卻忽然臟腑俱傷,打了不少細胞針才勉強恢復(fù)?!?p> 看吧,小心無大過。
陸離想著,又拿出一支紅色針劑想要加個保險:
“細胞增強劑是我發(fā)明的……不用謝。”
“小子,我沒給錢嗎?為何要謝你,要謝也是謝大夫吧!”
武神笑罵,一把搶過他手里的針劑,
“快聞!”
陸離無奈,淺聞即止。
黑泥里當(dāng)然有泥味,還有一股清淡的香氣,夾雜著一絲古怪又有些熟悉的氣味,仿佛:
“是草藥……是丹藥草灰?”
“呵!真聞得出來?”謝藏鋒愕然。
陸離捏著盒著送到他眼前,說上面用筆寫過一個“丹”字,雖然擦掉了,但仍然看得清楚,再聞不出來豈不是傻?
武神尷尬輕笑幾聲,說小子你眼力不錯。
陸離這才問他臟腑俱傷緣由。
謝藏鋒答道:
“要知古武向來分為三個境界,初境煉體,中境煉氣,上境煉神。
而我體魄早已錘煉到極至,臉擋子彈都不在話下。
進而煉氣,以精氣養(yǎng)骨肉臟腑,卻數(shù)年沒有寸進。
直到上島,體內(nèi)精氣終于在不知不覺中匯入臟腑,但不等功成便又離島,如關(guān)鍵時刻截斷氣息,使得臟腑受傷。”
陸離恍然:
“也就是說,此島還真有可能是所謂仙島,而前輩入島必有所得?”
謝藏鋒點頭,招手跨步,領(lǐng)著他進了祠堂。
只踏進一步,雄壯老頭就不許他再動,自顧自拜了祖宗牌位,說今日領(lǐng)小輩請祖上過目,是禍抖一抖,是福不要動。
陸離:“……”
好在當(dāng)時沒有地震,順利過關(guān)。
出了祠堂,老頭說會盡快安排好族中事務(wù),明日搭他的順路飛機去往新都。
陸離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他是來談結(jié)盟的,談了嗎?
謝藏鋒觀他神色便知他所想,大咧咧說結(jié)盟如交友,相遇之后且行且看,才知是否良友。
若是,則性命都可托付,又何需斤斤計較。
看著說完就揚長而去的老頭,他暗罵一聲“老狐貍”,搖頭失笑。
返回小院,紅錦和木頭不知去了那里閑逛,柳雙刀與吳烈倒是醒著,氣色較昨夜強了許多。
陸離給二人端了水,身形偏瘦卻性烈如火的吳烈喝了,開始怒氣沖沖的講述昨日遭遇。
陸離已聽天庭武者說過,知道他們跟蹤柳雙刀去到機庫,一句話只說了半截,這貨就提著兩把菜刀沖下飛機,瘋魔般的亂砍。
然后被一拳打了個半死。
至于柳雙刀,本就沒人在乎他的死活,去撿雙刀的時被練大力金剛掌的一掌拍倒,沒死簡直是奇跡。
捏著頭聽他講完,陸離安慰道:
“你也不用生氣,那老頭知道你是飛行員后,把打你之人的十指都給掰斷了?!?p> “好!”吳烈大樂,“誰家老頭,我可得好好謝謝他。”
陸離直接無視這二貨,看向一旁臉色陰沉的大背頭漢子:
“你老婆呢?出去了?還回得來?要不要我?guī)湍闳フ???p> 柳雙刀望著房頂,沒有講話。
陸離也不再多說,徑直出了謝宅,乘公交車趕往市區(qū)。
沒想到剛過去一站,就見笑嘻嘻的紅錦一手推著木頭,一手拉著夏雨上了車。
“等了你半天。”
紅錦說著坐在他身旁,
“夏姐姐想回家看看,又拿不定主意,我們陪她一起去?!?p> 陸離看向安安靜靜坐在后方的女人。
她眉目清秀,皮膚如玉,歲月并沒有在臉上留下什么痕跡,只是頭發(fā)散亂,整個人都顯得沒什么精神。
陸離探臂,有些無禮的抓起她的手,看一眼又輕輕放下。
柔軟白凈的手,指甲剪得很干凈,但仍能看出甲蓋上的細小劃痕,那是洗碗時所留。
她和柳雙刀在一起應(yīng)該很快樂,即使病了也想要與他一起分擔(dān)工作。
而想來,他也在盡量呵護她。
至少她的眼神看上去很清澈。
陸離找到理由說服了自已,張口道:
“我可以再信他一次,但你要留在新都為我工作。當(dāng)然,我會治好你的病。”
夏雨似乎在生氣,臉色微紅,手掌在褲子上緩緩擦著:
“我活著,他也會活著,但你不可以碰我,不可以騙我,同意就成交。”
陸離雖然覺得莫名其妙,還是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然后夏雨就微笑起來,臉上仿佛都在閃著光。
再然后她忽然張開雙臂,探身抱住紅錦和青年。
待放開二人,她的臉更紅了:
“對不起,一時高興,記得你不可以碰我。”
陸離想起謝家祠堂上“萬物共生”四個字,心道四字如金,這個世界上真是什么人都有。
紅錦顯然很喜歡夏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很快說服她先去做個頭發(fā),要以最好的狀態(tài)去見家人。
陸離溜到木頭身旁,后者主動開口:
“剛見到時,她正蹲在路旁抱頭哭泣。”
“萬物共生。”陸離說,“萬物共生?!?p> 木頭難得露出一絲笑容。
去到市中心,陪夏雨打扮一番后已將近正午,陸離干脆帶他們一起去龍宮大酒樓吃飯。
其中金玉堂算是貴賓廳,環(huán)境十分幽雅,一門之隔,如自成一界,絲毫聽不到外面嘈雜。
寬敞廳堂內(nèi)只放了寥寥幾張桌子,四人分開,陸離一桌,另外三人一桌。
紅錦翻翻菜單,小手一揮:
“拿手菜四樣,米飯兩碗。”
身旁夏雨扯扯她衣袖:
“怎么不給木頭吃?”
紅錦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說我給自己和木頭要的,你吃什么自已點。
夏雨看看菜價:“這么貴,你錢夠嗎?”
“夠!”
“真的?不許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