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廣東一位畫師來阜景州作畫,畫的便是這藍花楹,我們本來是看上那幅畫的,不想他恰好竟有種子,便買了過來種?!?p> 她對夙霜印象不錯,便多說了幾句,隨即想起什么似的問道:
“我聽聞你二叔會解很多花的花語,不知這藍花楹可有什么花語沒有?”
夙霜聽這話便可以知道她可能偷偷聽路啟討論那些選擇題了,只是不知道她本意是關(guān)注路啟,還是關(guān)注花語,又或者花后思的某個人。
“藍花楹的花語是寧靜、深遠、憂郁,在絕望中等待愛情,雖敗猶榮?!?p> 夙霜低聲回答,眸子不經(jīng)意間瞥見張冷雁的動作和神色,她倒茶的手突然頓住,眸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變成好奇:
“你竟知道解藍花楹的話語?你是如何解出來的?”
她問得小心,卻藏不住心中的緊張,夙霜覺得她可能是有喜歡的人的。
“我用心感受出來,你看這片花海,是不是有話語的那種感覺?”
張冷雁抬眸望去,周圍的寂靜與熱鬧在她的眸中就都投入了憂郁。
“嗯,你說的對,確實寧靜,深遠,只是在絕望中等待……你小小年紀,倒挺通透聰慧的,這些是你二叔告訴你的嗎?”
路啟怎么會跟小孩子將愛情兩個字,這多大膽多露骨啊,莫非他只是個衣冠楚楚的偽君子?
夙霜看她眼神就知道她可能想歪了,笑道:
“這句是來自我曾經(jīng)聽過的一個遙遠的故事?!?p> 張冷雁饒有興致地挑眉:“哦?什么故事?”
夙霜依舊一個萬能的開頭道: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富商宋老爺,家中家中財帛千萬,卻唯獨缺少男丁,只有一女名月璃,溫婉聰慧,上門提親者絡(luò)繹不絕,宋老爺開明,任她自己挑選,然而四年過去,她依舊沒有選中一人?!?p> 張冷雁聽得入神,一時沒把夙霜當做一個孩子,追問道:“為何?”
夙霜笑了笑:“宋老爺也是這么疑惑的,我聽這故事時也是這么疑惑的?!?p> 張冷雁噗嗤笑了笑,有些羞澀給她遞點心。
“好,那你說,你聽到是為何了?”
夙霜吃一口點心,道:“倒不是那些公子哪里不好,只是月璃在等一人,那人就是她的鄰居哥哥?!?p> 張冷雁怔了怔,猜測道:“那他的鄰居哥哥為何不去說親?”
是沒有勇氣嗎?可這種事哪有女子愿意先開口的,自然只能等。
夙霜嘴角彎了彎,見她果然若有所思地繞著杯沿搓指腹,便繼續(xù)道:
“因為那位哥哥家道中落,去了異國他鄉(xiāng)謀生計,他曾是個秀才,無奈背井離鄉(xiāng),只能與她約定,待君歸來時便上門提親,可這一去就是四年,書信來往過一次,寄回來的便是這一枝藍花楹,以示念想?!?p> 張冷雁聽到這竟有些感動,眼圈發(fā)紅,夙霜輕嘆一口氣,話鋒一轉(zhuǎn):
“月璃將此花枝栽重于院中,日日倚窗等君來,藍花楹花開花落又三年,她終于收到一封信,寫的卻是‘今吾已在異國成家立業(yè),現(xiàn)將定情之物一并寄回,匆念’的訣別書,月璃心殤嫁于他人?!?p> 張冷雁被這負心漢之舉弄得喉嚨梗塞,似乎明白這在絕望中等待愛情的絕望了。
“咳咳,別急,故事還未完待續(xù),這月璃出嫁前一晚,突然聽聞鄰居有一婆婆在哭泣,她進去一問,才知是那哥哥的母親,那母親告訴她,阿郎在異國他鄉(xiāng)病逝了,卻不愿意耽誤月璃終身大事,才寫了假信給她。”
張冷雁神色悲傷,故事反轉(zhuǎn)得她有些始料不及,輕掩袖子哀嘆:“竟是如此!”
夙霜點頭,飲了一杯茶,扇了扇蒲扇,繼續(xù)道:
“月璃知道真相后,便取消了婚約,留下無法寄出的信,說你我打小兩小無猜情比堅貞,你若化為堅石,我便化作蒲葦,替你照顧你娘和我爹爹一輩子,來世,換你等我長發(fā)及腰娶我可好?”
夙霜心道,原著啊原著對不住啊,和平積極社會不讓傳播太多自掛東南枝的結(jié)局,所以只能改了。
張冷雁沒想到結(jié)局會是這樣悲傷而喜感,禁不住噗嗤一下笑了。
“宋老爺頗為感動心疼女兒,便帶著盤纏去異國他鄉(xiāng)取回哥哥的衣冢埋在藍花楹下,愿意支持女兒給哥哥的娘養(yǎng)老,多年以后,城中又出一名富商女掌柜容月璃,善良多金,可畏名利雙收,可敬可佩。”
正在此時花叢中,涼亭周圍突然傳來一陣掌聲:
“好!哈哈哈!這故事真好聽!”
夙霜和張冷雁轉(zhuǎn)頭去看,除了說話的那人,其他全是不認識的公子小姐老夫人……
夙霜嘴角抽了抽,什么情況,這涼亭只有一面不通風(fēng),周圍怎么藏得下這么多偷偷的人的!
“此故事不知是何人所傳,那宋月璃現(xiàn)在在何處?”
有人好奇問,夙霜嘴角淡笑道:
“不知道,小女子偶然于樹下河邊聽洗衣婦人討論過一次,讓各位見笑,王六,你怎么來了?”
她隨意搪塞一旁的人,王六立馬認真道:
“三小姐,老夫人讓我來尋你過去?!?p> “那我陪你去吧,監(jiān)丞府大,我可以帶你一路逛逛?!?p> 夙霜一怔,張冷雁竟然主動要去見路啟和老夫人!
“好啊!那麻煩姐姐了?!?p> 夙霜笑容甜美,張冷雁頓時意識到不妥,她這次是要和路啟說親的,怎么能主動去見男方,立馬還改口道:
“妹妹不必客氣,正好姐姐要會院中辦些事,與你許是順道?!?p> 夙霜嘴角彎彎,并沒有拆穿她的心思,走著走著,突然一個身影沖過來,突然在她們面前一絆石子,跌像張冷雁。
張冷雁驚呆了,夙霜迅速將她一拉:“小心!”
“啊啊?。 ?p> 跌落的女子瞬間感覺眼前一空,什么也抓不住,驚叫出聲,夙霜本能抬手抓住她的手腕,往回一拉,摟住她的腰枝,女子睜大眼睛看她。
夙霜甜甜一笑:“小姐姐,你沒事吧?”
張冷雁驚愕,那個女子腦子回血后,立馬反應(yīng)過來,趕緊掙扎起來,緊張后退幾步:“沒,沒事,謝謝?!?p> 說著迅速行禮,羞紅臉跑去撿被風(fēng)吹到路臺子下方的帕子,抬眸卻見兩個帥氣的男子,一個二十二歲,一個十五歲,她看得臉頰耳根發(fā)燙,然后羞怯離去。
夙霜和張冷雁轉(zhuǎn)頭過去看,正好和一個十五歲帥氣男子以及侍衛(wèi)眼神撞上,正是川池,他此時一身黑袍。
川池心中轟炸開,此女子,竟是夙霜,她竟沒死在獄中,而且還攀上了國子監(jiān)的人!心中的警惕和恨意傳來。
“姐姐,你沒事吧?”
夙霜只匆匆看一眼川池,發(fā)現(xiàn)他神色嚴肅不悅,心中怔了怔,懷疑是不是剛才她的舉動打擾了他的興致,那她還是趕緊溜吧。
“姐姐,我們走吧!”
她不多做停留,目視前方地面走過涼亭下方,沒有多看川池一眼。
川池見狀,心中更加陰沉,這個女人在害怕他嗎?哼,看來她記得前世造的孽啊!
張冷雁溫婉笑道:“好,剛才謝謝你,沒想到你會武功?”
夙霜轉(zhuǎn)頭看她,不小心又看到了那個兇巴巴的小哥哥,心里有些郁悶,她又沒冒犯他,他瞪她做什么?
算了,不跟小人計較,還是不給路啟惹事了。
“都是防身的幾招而已,不算會武功?!?p> 夙霜尷尬向張冷雁笑了笑,然而這一句停在川池的耳朵了,就是挑釁,前世她沒有武功,卻用下賤手段勾搭太子,陷害于他。
這一世,她為了防他報復(fù),所以早早勾搭權(quán)貴,拉攏國子監(jiān),還學(xué)了防身武功,好啊,準備充分嘛!哼,以為這樣就能躲得過他嗎?
川池越想越手癢,恨不得立馬沖過去揍她一頓,再掐著她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