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生到了廚房,楊氏剛剛收拾完廚房的一大攤子事兒,正準(zhǔn)備給全家人燒洗腳水。
他趕緊有眼力勁的幫著添火,就順勢坐到了灶臺下,一邊照顧著火一邊向她娘抱怨。
“順便”將爹分酥餅的不公,添油加醋的講給了娘親聽。
末了,還委委屈屈的說道“酥餅放到明天都不酥了,不好吃了,妹妹吃不完也不分給我!爹好偏心啊!一點也不疼我?!?p> 楊氏一邊向灶頭上的鐵鍋添水,一邊斜眼瞟了瞟他
“我還納悶今天那陣子邪風(fēng)吹過,你也會主動來廚房幫我做事,原來這般!”
見楊氏沒有責(zé)備自己,李海生越說越覺得自己委屈了。
“娘,你說爹偏心不,雖然妹妹是老來女,是爹爹的福星寶貝,平日里爹爹多疼愛她,我也就不說了,但這次太過分了。給妹妹三個酥餅,只給我一個?!?p> 說到這里,李海生站起來,手里還拿著火鉗子,義憤填膺道:
“我是咱家兒子,以后要給爹娘養(yǎng)老的兒子。妹妹以后都是要嫁出去的,別人家的?!?p> 面對兒子聲聲血淚的控訴,楊氏表示很淡定,摸了摸鍋里的水溫,淡定的指揮道:“再加把火!水還不熱”
“娘,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李海生憤然的朝灶里添了一把火。
“聽到了,你說的對!”楊氏雖然口里贊成他,但語氣里的敷衍毫不掩飾。
“娘……”李海生不滿的喊道。
楊氏看了兒子一眼,嘆了口氣道:“本不想搭理你,你既然知道妹妹是最小的,你不該讓著她?”
“你既然知道妹妹是家里的福星,要知道沒有你妹妹,你爹能當(dāng)上捕頭?以前你爹當(dāng)捕快時,家里什么光景,如今家里什么光景,你沒記性???”
聽到這里,李海生只想說迷信害人不淺???說起來,妹妹被叫福寶那也是有原因的。
當(dāng)年李老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衙役,既不能打板子,也不能幫著放榜的跑腿,連看門都輪不上,自然沒什么油水可言。
一家人也遠遠沒有現(xiàn)在過得自在,那時候,娘親楊氏還需要在家織布來補貼家用。
大哥因為家里沒錢,也沒有像自己一樣進學(xué)堂,反正一句話,就是家里日子很苦逼。
三年前,小妹出生,老爹很高興,雖然家里窮,但老來得女也是一件大喜事。
見天還未黑,就拎著紅雞蛋跑到衙門里給同事討喜。
按照老爹的說法是,討喜是其次,收一些禮錢回來,好給娘坐月子用,倒是千真萬確的。
走到衙門,老爹的算盤卻落了空,衙門里空蕩蕩的,鬼影都沒有一個。
只因那時前任縣令剛走,新任縣令還沒來,衙門的人自然松散,又快到了下衙時間,因此早走一些也是極為正常的事兒。
李老爹也是高興的昏了頭,竟然失算了,一時失落沮喪情緒油然而生。
可偏偏此刻又時來運轉(zhuǎn)。就在李老爹準(zhǔn)備空手而歸時,衙門里進來一群人,竟然是新來的縣令趕在天黑之前進了門。
李老爹可是個聰明人,將手里的雞蛋一藏,腰桿一挺,很快樹立了盡忠職守的人設(shè)。
他當(dāng)然不會說自己是來送紅雞蛋的,他可是一直在衙門里值守,就算是同僚們都散了,就算是衙門里沒事可做,可一刻鐘沒有到下衙的時間,他就必然堅守崗位到底。
接著李老爹又忙上忙下的幫助縣令安置,鋪床疊被、打掃庭院、采買用品……
雖說縣令也帶了奴仆的,可怎么抵得上他這個本地人,剛何況李家可是當(dāng)?shù)氐牡仡^蛇。
什么鋪子關(guān)門,不存在的,我知道掌柜家住在哪里,讓他開門就是。
什么酒館打烊了,不存在的,從跑堂到東家都是我親戚,你想喝什么……
一句話,只要縣令大人你能想到,就沒有李老爹我不能辦到的。
就這般鞍前馬后的為縣令大人忙活,直到忙到深夜李老爹這才歸家。
次日李老爹一大早來了衙門,接著眾人宣布他昨夜喜得千金的好消息。
還不等眾人恭賀完,縣令大人的賞賜就下來了。直接升他為總捕頭,又因他昨夜得女,給了五兩銀子作為賀禮。
原來昨夜李老爹離開后,新來的縣令大人就暗自思量,在他看來李老爹作為一個捕快,在眾人都伺機偷懶時,還能盡忠職守,這份心思實屬難得。
為他鞍前馬后的一頓忙碌,直接省了他許多麻煩,是個機靈人。而且對縣城的大事小事了若指掌,又能辦妥很多麻煩事,是個能干事的人。
他剛來乍到,手里也沒有人,收攏一個自己人是理所當(dāng)然的,這個人選直接就讓李老爹瞎貓碰死耗子的撞上了。
本來吧!縣令大人也沒準(zhǔn)備馬上提拔李老爹,他還想看看其他人的表現(xiàn),萬一有更好的人選呢?
但一大早就聽下人來報,李老爹昨夜喜得一千金,今天請大伙吃紅雞蛋呢!
縣令大人一聽,這不就是“生了”嗎?
老天爺也覺得自己收納李老爹是個不錯的選擇,好彩頭!于是干脆不等了,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大筆一揮,將李老爹升職了。
還特地的見了李老爹一面,溫言細語的好生勉勵一番。
甚至直接開玩笑的說道:“你這閨女是個好命的,昨夜出生,就是告訴本尊,該給她爹這種能吏往上升一升……”
縣令這話半真半假,雖說也是有取個好彩頭的意思,但最重要還是拉攏自己人的手段而已。
畢竟他如今還是一個光桿司令而已,有一個能得心應(yīng)手指揮的手下不是很好。
若是一般讀書人聽過縣令的話,應(yīng)該是表面以為然,再就這話頭順便夸夸縣令家的公子、小姐,這事兒也就罷了,不會放心上。
因為誰還會把這種場面話當(dāng)真。
可李老爹一武人,沒讀過書,連名字都寫不全的莽夫,哪聽得懂縣令心里的這些彎彎拐拐,只當(dāng)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