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月淡。
沉眠于黑夜中的羅云劍莊寂靜無聲,傍晚開山相迎的熱鬧已褪去,露出原本嚴肅冷清的姿態(tài)。
唐亦河心態(tài)不穩(wěn),于是夜訪元寶。
元寶素色單衣,手執(zhí)晶潤玉骨扇,燭火映著稚嫩無害的面容,沒有初見的不易靠近:
“師侄找我何事?”
這幾日和羅雪君待在一起,山莊的人事分布,她很清楚。
“噗……”唐亦河噴茶,面容扭曲。
“你還小,當姑姑不合適。
師祖為人嚴苛,考核難過,不如你拜在師父麾下,當我的小師妹如何?”
羅天復(fù)劍術(shù)了得,收徒無數(shù),無奈,這么多年了,卻不見一名女弟子。
好不同意能有個師妹,唐亦河說什么也不能放棄。
元寶輕笑,模樣乖巧可愛得緊,一雙眼睛清澈得不含一絲雜質(zhì)。
瞧得唐亦河心癢癢,愈發(fā)堅定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
玉骨扇敲打梨木刻花案幾,聲音清脆:
“能做老子,為何要做兒子?”
“哈哈哈……”
一陣蒼老強勁的笑聲傳來,入眼一位青袍白胡老爺子。
身后依次跟著羅天復(fù)夫妻和羅雪君。
即便耳順之年,身姿挺拔如松,步履輕盈矯健,武修定是不凡。
“你這丫頭的嘴,倒和元老頭一樣,從不饒人?!?p> 唐亦河看著對自己怒目而視的羅天復(fù),滿面委屈。
師父,我只是想為你壯大師門而已。
元寶檀唇含笑,瞳光流轉(zhuǎn),長睫卷翹,白瓷臉頰落上一層淺影:
“你夜里過來,就為了夸贊我的口才?”
傳言羅老爺子收徒嚴格,性格也十分怪癖。
就算如此,前來拜師的人依舊只增不減,失望而歸的也比比皆是。
元寶年幼,卻不笨。
羅老爺子完全不會因為爺爺,而忽視對她的考核。
“自然不是,你這小丫頭腦子很聰明。”羅老爺子捋著白胡,雙目微凜。
又道:“但是,在老爺子我這里,光有腦子是不夠的。”
元寶微抬眼眸,沒有什么情緒,手中玉扇輕放:“你說?!?p> 唐亦河被元寶的淡定嚇了一跳。
敢這么和師祖說話的,除了那個人,普天之下,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看著元寶如沐春風的模樣,羅老爺子氣得牙癢癢,冷哼一聲。
這丫頭和那小子還真是天生一對。
“你接我一招就是?!?p> 話音一落,眾人皆嘆。
馮闌夢擔憂不已:“爹,換個小輩吧,寶兒又沒內(nèi)力,還是個孩子?!?p> 她習武數(shù)年,如今才勉勉強強可以接上老爺子一招。
寶兒沒有內(nèi)力,她那副小身板,怕連老爺子半招都挨不住。
“是啊,爹,你太過難為寶兒了。”羅天復(fù)負手而立,眉頭緊鎖。
老爺子平時雖頑固,卻不至于沒有分寸,今日實在太過反常。
自知小師妹厲害,但畢竟姜還是老的辣,羅雪君拽著羅老爺子的袖子:
“爺爺你就行行好……換個人打如何?”
唐亦河也顧不得挖墻腳了:
“師祖,讓我和小師姑打吧?!?p> 羅老爺子無視眾人懇求,微微揚起下巴,有些傲嬌意味。
精明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元寶:
“除非這丫頭親自求饒,老爺子我就答應(yīng)。”
云景禾那臭小子就從不把他放在眼里,那他只好對他小媳婦兒下手了。
沒有內(nèi)力……那又怎么樣!
夫債妻還,天經(jīng)地義。
晚風送香,元寶領(lǐng)口的繡著淡色芙蓉,映著俏麗下頜。
她的嗓音那樣輕,就像涼涼月光。
兩個字都是悠悠語調(diào),不急不緩地令人著急:“做夢?!?p> 馮闌夢急了:“寶兒,現(xiàn)在可不是逞強的時候?!?p> 她知道,將軍后代,天性都染著不屈不撓,無所無懼只管向前。
可也不能不計后果行魯莽之事啊。
羅雪君和唐亦河相視一眼:莫名覺得小師妹很帥是怎么回事。
羅老爺子瞳孔微縮,胡子氣得直翹。
看吧看吧,他就說,這兩人就一個狗屁德行!
忽的,一道身影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撲向元寶,帶著凜冽的勁風。
眾人滿面凌亂:老爺子欺負小娃娃就算了,還搞偷襲?
元寶一個漂亮翻身向桌下滑去,衣裙飄飄,滿屋頓時彌漫花木清香。
玉骨扇利落的刺破案幾,直逼羅老爺子胸口。
他側(cè)身翻滾穩(wěn)穩(wěn)落地。
扇子鋒利如刀,一縷銀絲似青煙在半空浮開。
隨即穿過數(shù)根粗壯朱紅色房梁,直逼青瓦,瞬間一聲,沖破這寂靜夜色。
玲瓏細影穿越案幾,躍升而起,小手一伸,扇子恰落其中。
元寶翹著二郎腿,單挑細眉,嘴角微微上揚:
“老頭,你輸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