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陽天,馬車上道悠悠行。
元寶在馬車里睡得迷迷糊糊時,只覺有些口渴。
她瞇著眼睛輕喚:“好冉竹,給我倒杯水喝?!?p> 剛睡醒的人兒,嗓音甜糯嬌軟,似小奶貓般低喃。
淺淺一聲,如沐春雨,撩人心癢。
紫金海棠花紋翻袖下的手指輕輕摩擦,懶洋洋的聲音響起:
“冉竹不在,你要能喚聲好哥哥,我給你倒水。”
好哥哥?
這聲音是……云景禾!
元寶睜開眼睛,長睫眨了又眨。
緩緩撐起身子,眸底可見清明,墨發(fā)悠然垂在身后:
“這一早,倒是景王殿下想占我便宜了?!?p> 近幾日,只要睜開眼,她就可以看見云景禾。
不是看看藏書,就是喝著清茶,悠哉悠哉,好不快活。
他就不閑得慌?
云景禾手持白瓷青花茶皿,襯得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
他琢磨著,薄唇挑起的笑又邪又痞:
“自家王妃喚聲哥哥,不算占便宜。”
元寶靠向軟枕。
揉著略微酸澀的脖頸,耳尖剔透的藍田玉珠耳墜發(fā)出清脆碰撞聲。
自家王妃……
瞇著眼,桃腮紅潤嬌靈,臉上沒什么表情。
“那算什么?”
“算什么……”
云景禾半低著頭,似在沉思。
狹長的眼尾微微上揚,妖冶的鳳眼染上淺薄暗芒。
頓了良久,慢悠悠的:
“算我心中所盼,聽著歡喜。”
回到京都這日,是個陰雨天。
天光浮沉,綿綿密密的細雨飄進素色傘面下,濺濕了少女的青白裙尾。
元寶不以為然,立于景王府外,把玩皓腕上系的長命鈴鐺。
雨幕浮在萬物間,景王府邸華麗恢宏。
數(shù)年未歸,不知她種的桃樹有沒有乖乖長大。
冉竹手持墨骨傘,看著前來搬運行李的小廝,輕道:
“小王妃,你身子薄,咱快回府換身衣裳,若是受涼了王爺會擔心的。”
元寶手上動作未停,眉眼似一描一畫如賦詞寫意般優(yōu)雅。
自從云景禾決定與軍隊同行回京,她就一直沒見過他了。
那日馬車交談后,她深知戰(zhàn)神王爺內(nèi)心的渴望。
于是她便尋著機會去指點侍衛(wèi),以后見到主子要先喊聲好哥哥,他才歡喜。
當意味不明的聲聲好哥哥襲來時,云景禾面色青黑,怒罰數(shù)人,禁言十日,甩袖離去。
元寶淺嘆,景王爺就是景王爺,真難伺候。
這邊羅雪君和唐亦河急切走來,靴踩雨花。
“小師妹!”
“小師姑!”
她倆已經(jīng)很久沒和元寶說上話了。
本以為云景禾不在,她們又可以蹭回馬車。
結果他臨走時,還不忘拎著人皮提燈來道別。
是夜。
“元小寶的馬車太小,只適合本王乘坐,你們兩個體態(tài)寬胖,不合適去?!?p> 羅雪君摸摸小腰,明明細窄緊致,哪里體態(tài)寬胖?
縮著脖子,聲細如蚊:“可是景王師兄,你都要走了……”
“是啊景王師叔,你不能占著茅廁不……”
唐亦河看著手上的暗花提燈,手感光滑幽涼,咽著口水,聲音戛然而止。
云景禾鳳眼冷漠涼薄,一雙瞳仁宛如紅月,令人毛骨悚然:
“有異議?”
兩人不敢把提燈扔掉,笑得比哭還難看:
“沒有沒有,我們沒有異議!
我倆單個就有千兒八百斤,合起來超重,不似景王師叔身姿卓越,自然不適合去坐小師姑的馬車?!?p> “如此甚好,這燈來之不易,制作繁瑣,本王大方,送你們了。”
唐亦河和羅雪君相視一眼,面露扭曲般的狂喜。
心里有只羊駝,不知該不該策鞭奔騰。
元寶看著踏雨而來的兩人,灰白傘面輕煙裊裊。
余光闖進一道黑色身影,唇角攢起淺笑,嗓音是一貫的清雅低柔:
“有事?”
來人是到源。
那些話他自是不敢和主子提半字,所以,他只好來找她。
雨勢漸大,他沒撐傘。
雨滴吧嗒吧嗒,拍打在那張寫滿不屑的臉上。
“景王妃,屬下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p> 喊著景王妃,言語卻無半點敬意。
表情充斥鄙夷又要佯裝得體,不知為何,元寶覺得這個人有點意思。
臉上笑意盈盈,眼底卻平靜無波:
“本王妃今天心情不錯,讓你講。”
笑靨生媚,與素雅的青白長裙格格不入,卻別有一番風味。
到源一愣,隨即冷哼別過頭。
到底只是紅顏禍水,中看不中用。
“雖然你是王妃,但你終究是配不上主子的。
他能留你,也不過是瞧你無依無靠,是個可憐姑娘罷了。
我知道女人都貪戀權貴,但有些權貴,你承受不起!”
話音剛落。
羅雪君和唐亦河已如下山猛虎朝到源撲去,招招見血狠辣。
她們的元寶,是天地萬物中最閃耀的星火,必定光芒萬丈。
她,值得坐擁天下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