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聽黛靡一問,這才抬手指了旁邊不遠處的一棵大樹。
黛靡這才看見,在大樹背面的橫枝上,垂下一條青色布帶,在布帶下方的地上,有一塊躺倒的大石,石頭旁還有一灘血跡。
而在血跡之中,插著一對兒已經(jīng)腐銹的刻刀,正是之前蔣毓技帶回來的刻刀如生。
只不過刀身整個插入泥土之中,又有雜草遮掩,離得遠很難看清。
黛靡臉色登時又變的極為難看:“你既然早就看到腐銹,為什么不早說。”
十方卻說道:“當時我一心想先找到血傀儡,就想等姐姐你驗完尸體,再和你商量?!?p> 黛靡這才說道:“剛才我也看了,蔣毓技的確是窒息而死,他的手臂是死后被砍下來的,因為沒有血傀儡和腐銹,所以我就想當然的認為是紅鸞讓蔣毓技入夢,而后勒死了他。”
一時間,十方和黛靡相對無言。
十方倒也明白,之前眼看著賀家已經(jīng)算是滅門,蔣毓技是唯一的幸存者,所以黛靡不分晝夜,一直暗中保護,從昨日直到中午,也未曾合眼。
一天一夜,黛靡早是又困又累,不過稍一走神,哪知道蔣毓技卻趁機逃走,黛靡當時都要急瘋了。
所以一看蔣毓技真的死了,才會一時急火攻心,失了理智。
好半天,黛靡才問道:“既然紅鸞并非兇手,蔣毓技為何會自盡呢?”
“我想,很可能當時笑面傀儡就在旁邊,蔣毓技是被他他逼著上吊的。”
黛靡見到腐銹的如生,也想到了這一點,便又問道:“我就是不明白,為什么笑面傀儡不親自動手,而是讓蔣毓技自己吊死呢?”
“因為笑面傀儡和蔣毓技之間有特殊的關(guān)系,甚至對之前的韓毓顏,也有特殊的原因,所以對他們兩個,都沒有折磨,而是一刀斃命?!?p> 十方淡淡說道。
“特殊的關(guān)系?!?p> 十方輕聲在黛靡耳邊耳語了幾句,登時就見黛靡滿面驚愕,好半天才說道:“這,這可能嗎?”
“我現(xiàn)在還沒有證據(jù),而且,還不知道笑面傀儡現(xiàn)在的真面目,所以并不能確定,但十有八九就是如此?!?p> 說著,十方又說道:“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知道,姐姐你一定會回來,因為等你冷靜下來,自然會想到紅鸞并不是殺死蔣毓技的兇手,因為她要真下手,蔣毓技根本就回不了孝滄?!?p> 原來黛靡一時失手,誤刺十方,登時心亂如麻,腦子瞬間也是一片空白,淚水盈眶,她這才急忙轉(zhuǎn)身就走,但眼淚卻如斷線珍珠一般,忍不住往下落。
等她冷靜下來,才反應(yīng)過來,十方還留在樹林,現(xiàn)在又受了傷,黛靡又急忙轉(zhuǎn)身回來。
等她看到紅鸞用枯木逢春替十方療傷,才安下心來,也知道十方不會有什么大礙。
但她一時又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十方,因此悄悄躲在旁邊,本打算等紅鸞離去,再出來和十方相見。
十方因失血過多,紅鸞也耗費了巨大法力,因此都沒察覺黛靡已經(jīng)回來。
黛靡躲在旁邊,聽十方說知道自己是無意,心中更是悔恨不安,但后面一聽紅鸞說自己身上有巨大的力量,所以相求自己幫她時,也是一愣。
“她為何說我身上有巨大的力量,到底是真是假,我怎么從來沒有感覺呢?”
再后來聽十方跟紅鸞說的話,黛靡也不禁對十方刮目相看,沒想到他本領(lǐng)不大,勇氣倒不小,再加上聽了紅鸞的身世,盡管明知道紅鸞是妖鳥伯奇,也不禁心生憐憫,對尹婆婆和紅鸞的母親也頗為同情。
因此黛靡心里打定主意,“看在她娘和尹婆婆的面上,我就幫她一次,雖然她是妖鳥伯奇,但畢竟她的確沒有做什么害人的惡行?!?p> 這時,黛靡收好毫厘,嘴上卻說道:“自古人和妖不兩立,我身為混元弟子,可不是為了幫妖怪,而是為了不想讓你被詛咒反噬,是為了救你,畢竟方才那一刀,是我的不是?!?p> 十方一聽,知道黛靡面薄,所以故意這么說,但實際上,她就是在幫紅鸞,但自己堂堂男子漢,哪能兒讓個女子犯險,便又要要回毫厘。
黛靡卻一瞪眼,“行了,連個螞蟻都不如,還不知道自己的斤兩輕重?伯奇不也說了,我身上有巨大的力量,不會被反噬的?!?p> 十方雖然一心想要回毫厘,但他虛弱無力,哪能從黛靡手中搶的出來,只能假裝作罷,不過心里卻暗暗琢磨,找個機會一定要把毫厘偷回來。
黛靡見十方不再糾纏,才又問道:“你方才說的,真的是笑面傀儡的殺人動機?”
十方忍不住長嘆一聲,輕輕點了點頭。
黛靡眼睛也忍不住瞪的溜圓,“雖然道理上說得通,但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十方卻說道:“雖然看起來離奇,但如果將一切可能性都排除了,剩下的不管多么難以置信,一定就是真相?!?p> 說完,十方又長嘆一聲:“這笑面傀儡,也是一個背負了十年詛咒的命苦之人。”
黛靡卻搖搖頭,“如果真是你說的這樣,他已經(jīng)不是人了,而是一個徹徹底底的金妖,他心中只有仇恨,恐怕再也無法變回人了?!?p> 十方一時沉默無言。
十年,的確,太久了。
而此刻,木鄉(xiāng)樓里,一個一身紅衣,手握刻刀,臉上帶著開刀像的笑面傀儡,望著面前一尊血傀儡,笑眼中流出淚水,喃喃說道:“玲瓏,十年,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