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鄀畋城記

第三十一章 對峙

鄀畋城記 琮琪 4118 2020-03-23 21:00:56

  鄀畋147年5月30日,晴

  今天一早,樂正家歡慶的鼓樂聲就從小小的鐵窗外傳了進來,把本來就沒有睡著的我和絮兒直接驚醒,雖然按照樂正清的計劃,是要我們?nèi)ズ头蛉水?dāng)場對峙,但是證據(jù)不足的情況下,到底該怎么應(yīng)付,我卻還沒有想清楚。郁良人倒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睡得這么香甜,別說樂聲了,就連絮兒去踹他他都沒反應(yīng),要不是因為還有鼻息和脈搏,我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還活著。

  很快的,隨著樂聲之后,陸陸續(xù)續(xù)傳來了賓客路過的腳步聲和說話的聲音,似乎是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入座了。我們正在這側(cè)著耳朵聽著外面的情況,就聽到了邵仁的聲音。

  “韓公子,韓公子!”他此時正翻找著鑰匙給我們開門,守在府牢的兵士們?nèi)寂吭诹送忾g的桌子上,有的還在哼哼著,看起來就像是醉得很深的樣子。

  “時間緊迫,幾位快些隨我到這邊的倉房來躲一下,待稍會兒人多起來,再按我們的計劃行事吧。”

  我們在邵仁的引領(lǐng)下暫時躲進了正殿斜后方的一間對方雜物的倉房里,他確認(rèn)安全后便馬上跑回去找樂正清,一切就緒,只等剩下的幾個慢悠悠的賓客都入了座,就要直接與樂正夫人對峙了。

  “關(guān)于夫人與宇文家私下來往的事,我覺得還是不要直接說出來比較好,先看看情況,不要沖動?!庇袅既瞬恢獮楹瓮蝗惶嵝哑鹞覀儊恚骸爱吘褂钗募业膶嵙Σ蝗菪∮U,如果一上來就把矛頭同時指向了兩家,恐怕會有些危險。”

  接近正午時分,眾賓客都已經(jīng)在正殿入座,我們沿著墻邊走過去,聽到了夫人在屋里夸夸其談的演講,一會兒吹噓著自家的財富和實力,一會兒說著些假惺惺的客氣話恭維著這些權(quán)貴之人,用詞總是言過其實,卻又透露著滿滿的自傲之氣,聽著這些,我們終于忍不住,直接頂著門口府兵的刀尖沖進去打斷了她那人哭笑不得的冠冕堂皇的說辭。

  “.....所以說,千芷洲有我樂正家在此,無論何時,無論何事,必將會......”

  “夠了!你這個滿口謊言的騙子!”

  我的一聲怒吼,驚得四座眾人紛紛投來鄙夷的目光,光彩耀人的樂正夫人正站在大殿中央,端著雙臂滿臉得意的笑著,聽到我的聲音后,立刻怒火沖天的走過來指向我:“大膽!殺害老爺?shù)膬词志尤惶营z還來這壽宴上撒野?來人,給他們轟出去!”

  從屋子里的各個角落冒出一群手持刀劍的府兵氣勢洶洶的朝我們沖來,卻被樂正清直接攔下。

  “慢著!”他迅速起身走到我面前:“母親,此等人只是疑似兇手,并未有確鑿證據(jù),在這壽宴之上,還是不宜如此大動干戈,兒子倒是覺得,這位公子似乎是有什么事想要告訴我們,不如我們就聽他說上一說,趁著眾位前輩都在場,也好一起分析分析,他說的是也不是。”

  “你!”夫人自然明白樂正清的用意,可對于親生兒子站出來反駁自己的行為,也是有些意外。

  “是啊母親。”角落里的樂正瑤也站了起來:“這幾位在父親遇害時既然正在現(xiàn)場,那想必也是知道些什么,我們不妨聽他說說,若是合理,倒也是個抓捕真兇的好線索,若是不合理,再去責(zé)罰他們也不遲?!睒氛幷f著,被白婕拽了拽袖子,可她卻毫不客氣的猛得一甩,直接把白婕的手甩開。

  “你們!”被子女左右圍攻,這夫人可真是失了策,蒙在大殿中間說不出話,就是現(xiàn)在,不能被她搶了先。

  “夫人稱我們是殺害老爺?shù)膬词?,可我們昨日恰恰是去保護老爺?shù)模 背弥鴺氛逭驹谖覀兠媲皳踝×烁?,趁著夫人還沒有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對府兵下達更多的命令,把真相,說出來。

  “前天夜里,我們目擊夫人您與神秘的黑衣身密會,他給了您一包毒藥,讓您殺死老爺,而昨天上午,我們只是去提醒老爺他將會有危險,卻意外的,在老爺喝了丫鬟送來的補藥而送命之后,被您冠上了‘兇手’的罪名關(guān)押起來?!?p>  “住口!竟敢在我樂正家如此口不擇言,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么嗎?”被我說的明明白白,夫人瞬間急紅了臉,開始失措的怒吼起來。

  “我絕非是在胡言亂語,敢問夫人,可曾在我們身上找到任何毒藥?”

  “那當(dāng)然是被你們自己藏起來了,不要在這兒胡攪蠻纏下去了,來人啊,給我拿下他們!”

  夫人轉(zhuǎn)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從她身后正前方的屏風(fēng)后面,孔思引著一隊人直接沖過來,那樣子就像要當(dāng)場將我們“解決”一樣。

  “都給我住手!”樂正瑤大吼一聲,孔思等人剛要拔劍刺向我就停了下來,回過頭去,看見她正舉著劍,抵著夫人的脖子,還有她那狠狠的盯著夫人的,堅定而決絕的眼神。

  “你,你要干什么?你瘋了嗎!”夫人被嚇的直顫抖,她大概怎么都不會想到,一直柔弱的,被她掌控在手心的樂正瑤,會有如此舉動。

  “我是瘋了,這里的每一個人都瘋了!你們都被權(quán)利和財富沖昏了頭,盲目的攀附,無盡的貪婪!這樣的樂正家,這樣的千芷洲,才是真的瘋了!”她似乎是發(fā)泄了自己二十幾年來憋在心里所有的憤怒,歇斯底里的聲音回蕩在這高大而空曠的殿中:“娘,別再錯下去了,你已經(jīng)害了太多人,到此為止吧!”

  “我害人?哈哈哈,你憑什么說我害過人?你有何證據(jù)?難道只是憑借這些人的胡言亂語嗎?”夫人畢竟有孔思做靠山,一個小小的樂正瑤,想必很快就會被孔思抓住空隙拿下。

  “君山的坍塌,爹的死,還有,沈霽昕......”樂正瑤說出沈霽昕的名字,便轉(zhuǎn)頭看向了擋在我們面前的樂正清。

  “胡說!沈霽昕的死是施家的刺客所為,和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反倒是我大發(fā)慈悲將此事化解才避免了兩家的......”

  “我呸!”還沒等夫人說完,絮兒就直接打斷了她,毫不畏懼的推開樂正清,頂著孔思和府兵們比刀槍更冷的眼神直接走到大殿的最中央去:“沈霽昕的死,跟我們施家沒有任何關(guān)系!那個刺客,也絕對不可能使我們施家的人!”

  我們施家?怎么聽著有些怪。絮兒膽子大我倒是知道,可是她能有什么證據(jù),居然如此自信的走到眾人面前去。

  “那個刺客的左臂上有桃花紋飾,這可是鐵證!”夫人自熱不甘示弱,雖然有可能是偽造,但是這樣的紋飾用來證明一個人的身份已經(jīng)有了足夠的說服力。

  “鐵證?那好,我就讓你看看什么是鐵證?”絮兒撥開了自己的長發(fā),又稍微松了松衣領(lǐng)往后褪一褪,露出她雪白的后頸,還有上面那清晰的,桃花紋飾。

  “這,這是?”眾賓客們終于按耐不住,紛紛交頭接耳的低聲討論起來。

  看到這一幕,夫人也十分慌亂:“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我是施家小姐,施語凝!”

  絮兒是......施家的小姐,施語凝?她,她離家出走是,從施家?她的老家是,月然洲洲主之家?我的腦子里突然變得空空如也,這么久以來我原來都是和一位相當(dāng)于公主一樣的身份的人生活在一起,卻全然不知,她那么天真無邪的性格和善良純潔的心腸之下,竟然還有如此顯赫的身世,所以一直以來,她時??謬樐切┱椅覀兟闊┑娜苏f“本小姐的身份你可是惹不起的哦!”原來也并不是在故弄玄虛。

  “施語凝?你!你不是早就失蹤了嗎?怎么會?”我確實也曾聽說過,施家的小姐施語凝多年前就失蹤了,卻不知真相,原來離我這么近。

  “我只是寄宿在親戚家罷了,如果夫人不相信我的身份,大可以押著我去施家問個明白,也順便讓我爹親自給您看看,我們施家的紋飾,到底紋在了哪里。”如果說絮兒是在后頸留的紋身,那想必施家其他的人也是一樣,這也就足以證明,兩年前的那個自稱是施老爺派來的刺客,一定是假冒的,必然是有什么人安排了這一切。

  四下里眾說紛紜起來,夫人也漸漸慌了神,看著這持續(xù)失控的場面,卻還是在掙扎著:“就算你能證明那個刺客不是施家的人,也不能證明那就是我做的,我本人也和沈姑娘一樣是受害者啊。”

  還在狡辯,這個夫人還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可是眼下也確實,沒有能直接戳穿她罪行的有力證據(jù),這......

  “除了你,還會有誰?”在我們身后走來的,竟然是問闕閣的老板,鐘聞。

  “兩年前你引兵到我問闕閣來,口口聲聲說沈霽昕壞了你的好事要來清理掉我們,沒想到你這么快就忘了?”這真是天助我也,有鐘老爺在這為兩年前樂坊的事情作證,看看她還有什么話可說。

  “我記得當(dāng)年陪同夫人一起來的,正是孔將軍,將軍啊,夫人日理萬機過于忙碌,想是有些忘了,不如你來給她回憶回憶,當(dāng)時你們把問闕閣團團圍住,舉著火把要將我們?nèi)珕T燒死的時候,是怎么說的來著?”

  看來當(dāng)年以為勝券在握的夫人在問闕閣失言說了些真相,雖然尚不知是什么人拯救了樂坊,但對于今日的我們而言,他無疑是最大的恩人了。

  “這,你,你怎么會在這里,呵呵,原來你們早就串通一氣,準(zhǔn)備在這里對付我了嗎?你們也太小看我蘇以柔的實力了吧?孔思,不管是這兩個逆子,還是這群試圖誣陷我們的人,不必姑息,全部拿下!”

  夫人真的被逼到了絕境,竟然拋開自己子女的安危不顧,下了狠令??姿悸劼牬嗽挘仁侵苯記_向了樂正瑤,驚慌中的她直接愣住無法反擊,被孔思用刀柄敲了下手腕,她手中的劍就直接落在地上,見到孔思真的出手,四周的賓客們才終于坐不住,停止了喋喋不休的爭論,張皇失措的站起身來,抱著頭直往外側(cè)跑,只有南宮父子還氣定神閑的坐在那里,居然還喝著茶。

  解了夫人的困,孔思轉(zhuǎn)過身,直直的盯向我們,而在他準(zhǔn)備朝我們攻來的那一刻,卻有個身影從這邊眾人的頭上旋轉(zhuǎn)飛過,就像在舞動的精靈一般平穩(wěn)直驅(qū),帶著閃爍的劍影逼向孔思,這一幕,竟有些眼熟。

  此人逼近了孔思,手中的細(xì)劍長驅(qū)而去,劃過孔思提在臉前的彎刀,一聲清脆的交錯聲后,此人半退一步站穩(wěn)了腳,青藍(lán)色的長袍鐵甲上,是一頭黑亮的短發(fā),這人是,周如汐!

  “施家副將周如汐見過孔將軍!”這聲音是,女的?

  “哈哈哈,看來剛才那位確實是施小姐沒有錯了,竟然連周將軍都出面了?!?p>  “不只是在下,施家軍已經(jīng)在府外圍候多時了,關(guān)于夫人的所作所為,以及,孔將軍您在這里面的功勞,施家已經(jīng)接受了宇文家的囑托,接受查辦了?!?p>  “什么?接受,宇文家的囑托?”孔思聽到這句話很意外,當(dāng)然不只是他,伏在屏風(fēng)后面的樂正夫人和站在門前的我們也都很驚訝,夫人的罪行,應(yīng)該很多都是宇文家指使的,如今卻也是宇文家主張查辦她,真是血淋淋的現(xiàn)實。

  罪行被揭發(fā),府院被包圍,這對于兩人而言無疑是絕境,夫人遞給孔思一個眼神,孔思舉起彎刀對著周如汐:“既是如此,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今天,就算是要讓這樂正家血流成河,我也要殊死一搏!”

  如此,他還是不肯放棄嗎?

  “哈哈哈哈!”賓客之間,傳來了放縱不羈的狂笑之聲,而后一個錦衣華服的男子從慌亂的人群中淡然自若的走出來,撿起了樂正瑤方才掉在地上的劍。

  “你是什么人?”孔思向后退去,一邊提防著周如汐,一邊用刀指向了這名男子。

  對方似乎根本不在意他手中的刀光,一邊用長袖擦拭著劍刃,一邊吟起了詩:“譚氏桑竹隱墨間,林家花鳥曲中現(xiàn)。若講凡塵詩酒賦,何人堪比竇知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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