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奇貨可居
津河客棧是上津城最大的一間客棧,客棧有百來間客房,按照男客和女客,分居南北兩棟。秦善坐在自己的房間里,將方才買的東西攤開了滿滿一桌子,暗暗咋舌。
怎么就買了這么多?小風(fēng)車、絹人、木頭鐲子、芡實糕、蜜餞、香包、繩索……零零散散的東西鋪的亂七八糟。秦善頗有些后悔,當(dāng)時她一路走一路看,看到什么就買了什么,一個沒留神,就買了一堆東西,辛虧有大師兄幫忙拿回來,不然他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坐在房梁上相里流云難得見到秦善這么稚氣的時候,沒忍住笑了出來。
“原來你也有穿的這么像個女孩子的時候?怎么以前就那么寒酸?”
“是誰?”秦善反手一扔,一塊芡實糕就筆直的飛過去,被相里流云穩(wěn)穩(wěn)的接住了。秦善一見是他,松了口氣,“是你啊,你什么時候過來的?我都沒發(fā)現(xiàn)?!?p> 相里流云從房梁上跳下來,咬了一口手里的芡實糕,只覺得甜糯可口,奇怪,以前怎么沒覺得芡實糕味道不錯呢?
相里流云吃完芡實糕,慢悠悠坐到秦善對面,道:“你只顧著玩兒去了,哪里看得到我?這是什么?”他在桌上東挑西揀的,勉強看中了一根繩索,覺得有趣。
秦善道:“這個是因緣索,是由七種顏色的繩子編成的。那個攤主說,因緣索是用來送給有緣之人。你手上的那條主繩是翠綠色的,是我買給茹絮姐姐做禮物的。”
“茹絮是誰?”
“是二師兄的侍女,之前就是她幫我梳的頭發(fā)?!?p> 相里流云哦了一聲,“不重要的人你也掛在心上。我這么重要,怎么沒見你給我禮物?這條因緣索,歸我了?!?p> 他理直氣壯的將繩索系在自己的手腕上,又毫不客氣的從秦善的雜物堆里翻騰她的小玩意兒,就跟自己買的一樣。鬧得秦善根本沒辦法好好收拾東西。
秦善只好坐在對面,安靜的等他玩夠了自己離開。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你不是有事嗎?”
相里流云道:“別的事自然都不如你重要。我方才在河邊,看到你和你大師兄在放河燈,你還許了個愿。我收了你的禮,就要給你還禮。不如你告訴我許了什么愿望,我替你實現(xiàn)?”
秦善道:“我的愿望你沒法替我實現(xiàn)的?!?p> 相里流云:“不說出來怎么知道實現(xiàn)不了?說說看?”
秦善嘆道:“我就是希望,以后可以少教大師兄操點心。他每天要練功,要幫著師父處理門派的事務(wù),已經(jīng)夠忙的了。我不想他為我為難?!鼻厣普f著,情緒就有些低落,“他們不說,其實我也知道,我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會,跟在師兄師叔們身邊,只會拖他們后腿。如果不是大師兄硬要帶著我,我就沒機會跟著他們出來了。”
相里流云將手里的香包丟在桌子上,道:“你若是想出來玩,跟我說就是了,干嘛非得跟著你大師兄?!?p> 秦善搖頭道:“那不行的,我一個人往外跑,師父和師兄會擔(dān)心的?!?p> 相里流云道:“有我在身邊,這么是一個人呢?”
秦善道:“可我?guī)煾负蛶熜钟植徽J識你?”
相里流云語塞,只好道:“算了,你這個愿望我實現(xiàn)不了。我送給你別的東西吧!”他從懷里掏出一本書,遞給她,“這本武功秘籍,送給你?!?p> 秦善還是第一次見他帶了武功秘籍,接過來一看就懵了。“這真的是武功秘笈嗎?可這字也不像字,圖也沒有圖,怎么和我以前看到的武功秘籍都不一樣。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相里流云好笑道:“你沒見過音譜嗎?”
“沒見過?!?p> “你師父劉闕與素音門琴門主向來交好,你竟然不知道琴玉清的獨門絕技音攻之術(shù)?”
秦善的確沒聽過,她從小到大都沒怎么聽過師父的教導(dǎo),哪里有機會知道什么素音門的事情?
“音攻之術(shù)是什么?聲音也能攻擊嗎?”
相里流云道:“那是自然。江湖三大音攻之術(shù),最厲害的是西域甘泉寺的摩羅梵音,其次就是素音門的素音決?!?p> 秦善眨巴眨巴眼睛,問:“那最后一個呢?”
相里流云道頓了頓,似笑非笑道:“最后一個嘛,是合歡宗的靡靡之音。傳言聽聞過靡靡之音的人,都會神魂顛倒、縱欲而亡?!?p> 秦善被他過于魅惑的眼神閃了一下,不自然的別開頭,道:“那你送給我的這個,又是哪門子音攻之術(shù)?”
相里流云眨眨眼睛道:“我這本什么都不是,大街上到處都買得到的?!?p> 天一派的藏書閣極少有這種劍走偏鋒的武功,秦善沒有看過,心里頭躍躍欲試起來。剛激動了半刻,突然泄氣道:“可是我不懂看音譜啊。你送給我豈不是浪費了?”
相里流云笑道:“這不妨事,我教你。對了,你可有什么樂器?”看到秦善搖頭,用一種“果然如我所料”般的語氣道:“算了,回頭我再送給你一柄笛子吧。用笛子來做武器,帶在路上也方便。你喜歡玉笛,還是竹笛?”
“我喜歡竹笛?!鼻厣葡氲搅舜髱熜值淖∷w來閣旁邊的那一叢綠竹。
“我倒是知道附近有一柄笛子很不錯。你等著,明天一早我就給你拿來。”相里流云沒等秦善回過神,便站了起來,道:“這根因緣索我拿走了,音譜給你,另外我還欠你一柄竹笛,等我拿到竹笛之后,再來教你怎么識譜。小秦善好好休息,我們明天見?!?p> 他就這樣突如其來的出現(xiàn),又突如其來的走了,直到最后秦善也沒搞明白,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她在上津城的。
津河客棧南棟的客房里,蕭嵐風(fēng)、于明清師兄弟和杜松子三人,正在商討今夜打聽到的情況。
“大師兄,此事頗有些蹊蹺,與師父所說的消息有些差異?!?p> 于明清換了身更加騷包的衣服,拿著一柄扇子邊搖邊分享他剛剛從花娘那里打聽到的消息,“據(jù)茜紗河橫波館的鶯鶯姑娘說,早在一年前,就有人來這上津城暗中收購雪蓮子,據(jù)說那人要多少買多少,根本不差錢。但當(dāng)時城中的藥材商都不以為意。直到半年期,上津城突然就沒有雪蓮子賣了,有人出高價想買,但就是買不到。”
蕭嵐風(fēng)問:“此事有幾分當(dāng)真?”
于明清道:“上津城這種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橫波館明面上是個青樓,暗地里也販賣一些消息。我爹以前就常來這里打聽事情,應(yīng)該是真的?!?p> 蕭嵐風(fēng)點頭道:“天一派在上津城也有幾個藥鋪,我明日去問問管事。他們應(yīng)該知道的更清楚。一年前收購雪蓮子,可我記得師父說過,琴門主是半年前受的傷,那么囤積雪蓮子的人應(yīng)該不是素音門了。”
杜松子點頭道:“的確,雪蓮子雖然對治療內(nèi)傷有奇效,可對于普通人來說,就是個尋常的補品而已,副作用又過于明顯。若非江湖中人,實在沒有囤積的必要。”
蕭嵐風(fēng)頷首道:“那么這就是第一個問題,到底是誰在囤積雪蓮子。第二個問題是,為什么從半年前開始,雪蓮子就斷貨了呢?”
杜松子道:“據(jù)我所知,江湖中的雪蓮子多半產(chǎn)自梅龍鎮(zhèn)附近,如果梅龍鎮(zhèn)沒有雪蓮子,那么上津城就一定也沒有?!?p> 蕭嵐風(fēng)道:“杜師叔所言極是,明日我們便在上津城逗留幾天。”他見杜松子和于明清皆點頭同意,接著道:“在此期間我們還是要隱瞞天一派的身份,免得打草驚蛇?!?p> 三個人商定了主意,杜松子便先回房休息。于明清賴在蕭嵐風(fēng)的房間里,盯著他的手腕壞笑。
“嘖嘖嘖,原來我們大師兄也春心萌動了啊~”
蕭嵐風(fēng)皺眉道:“你亂說什么?”
于明清指著他手腕上的繩索道:“因緣索,還瞞著我?說吧,是不是昨晚春風(fēng)一度,哪個姑娘送給你的?你可別讓白師姐看到了,她該生氣了?!?p> 蕭嵐風(fēng)道:“這和白菲菲有什么關(guān)系?別瞎說,這是小師妹送的?!?p> “什么?小師妹送你這個?”于明清臉色突然很古怪,“等等,她知道這個因緣索是什么意思嗎?”想起那個常識過度缺乏人又過于廢材的小師妹,于明清覺得有點懸。
蕭嵐風(fēng)扶額道:“她以為她知道,可我猜,她不知道。因為,她給每個人都買了一條?!?p> 于明清:……
昨日在燈市,小師妹興致勃勃的看中了因緣索,一口氣就買了十條,不僅他們師兄妹人人都有,連天一派打理藏書樓的兩位師弟師妹,都沒落下。蕭嵐風(fēng)當(dāng)時沒好意思掃她的興,乖乖的伸出手讓她系上了。他到現(xiàn)在還記得賣因緣索的攤販的老板那副耐人尋味的表情。
于明清嘖嘖道:“小師妹這個常識水平,還真是不敢恭維。我說大師兄,你也忒慣著她了,她到現(xiàn)在,什么都不懂,武功也不會,這以后出了山門,可怎么辦?。∧憧芍浪谷辉隈R車?yán)飭柫宋沂裁??”他不等蕭嵐風(fēng)回答,自己揭曉答案,“她問我有沒有吃過雪蓮子。這的虧是自家?guī)熜置?,要是問了別人,非被人笑話不可?!?p> 雪蓮子,對內(nèi)力損傷嚴(yán)重有奇效,可是一般人根本就不會吃它,為何?服用雪蓮子者,女子倒是不妨,男子則有一段時間無法生育。所以江湖中人說“雪蓮子吃多了”,意思是罵你生不出來孩子,不是一句好話。
蕭嵐風(fēng)道:“小師妹久居門派中,哪里像你們自幼家族教導(dǎo)。山下的事情她不太懂,也是情有可原?!?p> 于明清語氣酸溜溜的,“大師兄,你這可就厚此薄彼了,平常指導(dǎo)我們練功那么嚴(yán)苛,怎么對小師妹就這么寬容?難怪其它峰的師姐師妹們那么討厭她,連我都有些嫉妒了?!?p> 蕭嵐風(fēng)皺眉道:“其他峰的師姐師妹們討厭小師妹?我怎么不知道?”
于明清嘿嘿笑道:“大師兄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這種事,別人誰會在你面前嚼舌頭根?”他瞄了瞄大師兄的表情,似乎的確么不知道,奇問:“小師妹難道真的沒有對你說起過?這小丫頭,夠能忍?。 ?p> 蕭嵐風(fēng)微微責(zé)備道:“小師妹的性格你還不知道?最是聽話乖巧與世無爭的,她要是和別人起沖突,多半是被人欺負了。你身為師兄,你還不幫著些?”
于明清立即腹誹:你是爹爹看女兒越看越歡喜,別人眼里她可沒那么討人喜歡。嘴里卻附和道:“是是是,大師兄說的是,以后小師妹與人打架,我肯定指哪兒打哪兒,絕不叫人欺負我們?nèi)朐品宓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