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整個晚上,趙明涯都忙碌的很,得不了空。
從得知消息匆匆入了宮,到親眼看著一直當作侄子的蕭亦睿死亡,而后又頭疼地考慮之后的國葬以及皇位后繼等問題,本在略微空閑想去找一找蕭璟的茬時,卻又發(fā)現(xiàn)對方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人殺了,還得去查這背后之人到底是說……
忙忙碌碌,直到天光已亮,才得了空坐著休息了一會。吃了兩塊糕點填肚子時,想起去問一問時辰,聽了宮人的回答時才意識到自己差點誤了大事。
他一直忙著,竟都忘了還有這大婚一事正等著他回去參加。若是他沒想起來,那豈不是要誤了吉時?
趙明涯一想到,若是他沒有及時趕回去,只剩她娘子一人,既要為他擔心受怕,又得承受旁人的流言蜚語,還得拖著疲憊的身軀收拾這個爛攤子,他就心疼的緊。
本就是為了要給柳晞一個堂堂正正的身份,才特地舉辦了這次大婚,最后卻害娘子她丟了面子,又受了委屈,豈不得不償失?
趙明涯后怕地皺了皺眉,好在現(xiàn)在時辰還未到,還來得及取消婚禮。只是這么匆忙取消婚禮,就算有理由,娘子她說不定也要生氣??偟卯斨镒拥拿婧煤媒忉屔弦环?,才能消了她的氣。
可這時的他確實是走不開,這宮內處處要他坐鎮(zhèn),他又怎么可能在這緊要關頭,拋下這一大堆的事務,跑去宮外?
但他卻是一定要見著人,且當面說清。
既如此,那就只能麻煩柳晞進宮一趟了,這倒是一個不錯的解決方法,趙明涯想。
趙明涯打定了主意,估摸著時間,柳晞已經(jīng)離開了攝政王府,去往了“好運來”,所以就派了兩個心腹,帶著兩隊人馬,兵分兩路。一隊去好運來接柳晞,一隊去王府,幫著處理婚禮的后續(xù)事宜。
他一邊處理事情,一邊等著其中的一隊人馬回來。
考慮著一來一回的所需的時間。也差不多該回來了,趙明涯心不在焉地看著折子,想著。
他這么想著,心思越發(fā)渙散時,人恰好就回來了。
趙明涯看到柳晞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不僅一夜的疲憊一掃而空,更是將什么奏折、暗樁、皇帝……全都拋在了腦后。
他將別的無關人員都遣了下去以后,一邊喊道:“娘子”,語氣中是滿滿的委屈,一邊快速走到柳晞的身旁。
柳晞被他這矯揉造作的語氣給噎了一下,但很快也迎了上去。毫不意外地,自然又是一個緊緊的擁抱,“好累啊,娘子。”
柳晞見他如此,止不住的心疼:“一夜沒睡?”
趙明涯點頭,又未說些別的,腦中只記得要好好解釋:“娘子,我不是故意要取消婚禮的……”帶著一絲委屈,“我其實比誰都想這大婚能順利進行,所以娘子可不可以不要生氣?”
柳晞翹起了嘴角:“我不生氣。”柳晞自然知道,若是這世間,趙明涯是這想要舉辦婚禮的第二人,恐怕沒人可以擔得上第一。
趙明涯還是沒能掩住內心的驚詫,“我還未說理由,娘子你就不生氣了?”
“既然你做出了這個決定,那么必然不會平白無故,我相信你?!绷鴷効粗?,笑著說道,眼中全然都是信任。
與趙明涯相處的這些日子中,柳晞越發(fā)意識到,信任的重要性。七年前那事,就是因為不信任造成的,若是自己再對趙明涯信任一些,以她的性子,恐怕會一直纏著他,黏著他,使盡一切辦法讓趙明涯恢復記憶,就算恢復不了記憶也能重新愛上她,而不會一個人跑的遠遠的,也不會害的安安沒了父親六年。
況且,重逢之后,趙明涯的確給足了她安全感,他事事不瞞,以她為先,派人保護,空閑的時間總是在陪著她和安安……
而今日,害怕她生氣,在如此忙碌的情況下,還要同她當面解釋,她又不是那么不講理的人。一想到這,柳晞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但她又想起了什么,嘴角卻拉了下來。趙明涯給足了她安全感,她卻似乎沒有以同等的行為回報對方,讓對方感覺不到足夠的安全感,要不然為何他總是擔心受怕,既怕她會在某日離去,又怕她受了傷害,還怕她會生氣……
不過,沒事,來日方長,她多說多做,總會一點點改變趙明涯的想法。
這不,就是一個好時機嗎?
趙明涯聽見了柳晞說的話,也看到了她眼中的信任,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底也是滿滿的愉悅之情。
接著,他便將為何臨時取消婚禮的理由說了。
當然,說這番話的時候,表情是算不了好的。
柳晞知曉他表面上看似嫌棄皇帝,但心里還是將他當作侄子般對待,一直悉心教導,自己的侄子小小年紀就離世了,趙明涯定然會難過。
柳晞給了對方一個擁抱,低聲問道:“你還好嗎?”
她慣不是個會安慰人的,這時候,也只能用這種方式了。
趙明涯沉默著不說話,但他的行為至少表示他現(xiàn)在還算好,只是想在她懷里再多待一會。
……
趙明涯確實有很多事情要忙,他倆見面的時間統(tǒng)共不過半個時辰,便有人站在門外,說有要事稟報。
柳晞自然不能再繼續(xù)待在這,影響趙明涯辦正事,便說道:“那我找個地方待著,你忙完了喚人來喊我就行。”
趙明涯應道:“我讓人帶你去清淮宮,你就在那好好睡一覺?!毖b作很是嫌棄的樣子,“臉色差的要命!”實則擔心的很。
清淮宮是他在宮內長待的地方,有時在宮里待得久了,趕不及回去,就會去清淮宮住上一晚。
柳晞:“真的嗎?!我來之前還打了個底妝誒,臉色有那么差嗎?”而且她昨晚可擔心自己因為沒睡好會有黑眼圈什么的,所以一起床的時候,就仔細看過了,沒得誒,臉色也還算不錯,尤其是在上完胭脂后。
趙明涯睜得眼睛說瞎話:“真的!所以趕緊去睡個美容覺。”
娘子她定然擔心他一整夜,覺也沒睡好,不能再讓她繼續(xù)這般勞累了。
“好吧,好吧,那我就去好好睡一覺。希望我睡醒了的時候,你已經(jīng)忙完了,好好加油。”柳晞說完便踮起腳,給了趙明涯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當作愛的鼓勵。
然而,正要跑走時,卻被趙明涯抓住,又狠狠的吻了一番,才真的放人離開。
……
趙明涯等柳晞離去之后,才召見了他喚人請過來的幾位大臣,其中也包括那位年事已高的秦太傅。
各個皆是舉足輕重,又對天承國一片熱忱之人。
也是可以一同商量大事的人。
趙明涯將皇帝離世一事告知了他們。
雖然他們很是震驚,傷心,慌亂……各色情緒夾雜,但更多的還是對天承國未來的擔憂。
趙明涯也對他們這番反應倍感欣慰。
至少,不是只有他一個人,獨自撐起這天承國的將來。
眾人商量過后,終是決定將皇上駕崩一事,昭告天下。
比起瞞著消息,等著被那群蠢蠢欲動的背后之人捅刀子,最后被打得猝不及防,倒不如做好應對準備后,直接將這件事放出來,明明白白告知于眾人。
也息了那群人的不軌心思。
只是,這個理由卻不能如實說。
為了皇室的體面,加之罪魁禍首已經(jīng)死了,他們還是選擇了一個折中的方式,稱皇帝是病情加重,忽然去世。
皇帝本就染病在床,病情反反復復,一直見不得好,病情加重也是極其有可能的,具有很強的說服力。而也正因著此,得了急癥,忽然離世也有了解釋,不會讓眾人難以接受。
考慮完這些之后,便要考慮下一個問題,就是這空懸的皇位,要傳給誰?
皇帝還小,并無子嗣,死的也很突然,未留下任何旨意。
蕭璟的假圣旨自然不算,更何況此時,蕭璟自己都沒了,跟蕭亦睿是前后腳見閻王的關系,有沒有那圣旨都一樣。
放別的國家,皇位后繼無人,定會大亂,可天承國不一樣,只要攝政王還在,天承國就不會亂,誰讓這小皇帝,本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呢。
大臣們看著坐在上位,一派處事不驚樣、運籌帷幄的攝政王,內心也像吃了一顆定心丸,原先緊張慌亂的心也平靜了不少。
只要攝政王還在,他們便什么都不怕了。
不過是一個皇帝,再選一個不就行了嗎?反正有沒有都是一個樣。
不過,這皇帝要選誰,也是件令人頭疼的事。倒的確有好幾個可以選的,逝去的小皇帝還有好幾個叔叔在,年紀也尚輕,總能挑個堪當大任的。
趙明涯在問是否有合適的人選后,便見這幫大臣們一眾嘀咕,說誰的都有。他頭疼地扶了扶額后,繼續(xù)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幫老家伙吵著。
那一眾王爺全被推薦了遍不說,更有過分的,直接打算讓他上。
聽到這話,趙明涯冷著臉說道:“何大人慎言。”
說罷,又掃視了一圈,發(fā)現(xiàn)不少人用希冀的眼神看著他,那想要他接下這個位子的心情溢于言表,看來有這個想法的人不少,他無奈道:“本王對這皇位沒有興趣?!?p> 要真接了,不說是個大麻煩,恐怕又有些人蹦出來,說他謀朝篡位呢。
他是閑的慌,才會去接這個爛攤子。
眾人罕見地噤聲了好一會,充斥著古怪的平靜。
接著,又開始了嘰嘰喳喳的討論。
趙明涯聽了一會,著實受不了:“各位說的人選,本王都聽見了。不是野心勃勃的,就是草包的很,要不就是胸無大志,這皇位還比不上他家的美人來有的吸引力。”緩了緩道:“不堪大任。”
秦太傅站了出來:“攝政王說的在理,可來來去去的也就這么幾個人。老臣可否斗膽一問,王爺可是有了人選?”看來,攝政王對現(xiàn)在的幾個王爺都不滿意的很。
趙明涯搖搖頭:“我沒有人選。”
大臣:……
那您干嘛說的這么篤定?。?!
趙明涯裝作沒看見他們一臉的無語:“就在宗室子弟里選吧?!甭冻隽艘粋€輕蔑的笑意:“大的不行,小的總能能靠點譜,再不濟,趁著年紀小,還能好好調教一番?!?p> 蕭亦睿,那副熊樣子,他都能忍了這么多年了,他就不信,宗室子弟那么多,他還能選個比蕭亦睿更差的。
大臣們見了趙明涯的笑意,不禁抖了抖,忽然為下一任皇帝感到默哀,總覺得這當選了皇帝也不是一件好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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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堙繽紛
眾大臣:為下一任,天承國的皇帝,提前點根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