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回來了,你看我找著啥了?”鳳兒搓著手在門口來回踱步。
桌上,一個紅褐色的皮箱敞開著,里面有兩個鐵盒子,上面爬的點小零件,還有些電線。這東西三人哪見過,拿起這個放下那個,你看我我看你沒啥主義。
“要不咱問問寧叔,畢竟外面念過書的。”虎虎提議道。
“好吧,這會兒不到中午,沒喝呢,咱找他去。”二娃提上箱子三人奔向門外。
寧叔平時沒什么事,第一批新兵練完后就可以當(dāng)老師了,幾次要走,胡玉山知道這個人本事沒用完呢,留著不放,干領(lǐng)著餉,給了處院子,吃飯有隊里的廚房每頓給送,寧叔也感激知遇之情就留了下來。
“寧叔,”虎虎邊推門邊喊道。
院子里寧叔正打著一套軍體拳,見來人了就慢慢收了拳,接過虎虎遞來的毛巾攥在手里沒用:“來看你叔拿什么東西呀?!倍⒅弈玫南渥?,以為又是給他帶的。
“沒,這回是有個東西,但不是給您的,我們不認(rèn)識,想讓您給掌掌眼?!被⒒⒔舆^箱子放在石桌上:“一會兒過來給您拿瓶好酒。”
箱子一打開,寧叔臉色就變了:“這東西你們哪來的?”
“二娃家的,我們都不認(rèn)識,這是啥?“
“你們家怎么會有這東西呢,這可是個寶貝,叫發(fā)報機(jī),可以給幾十里外的人發(fā)信息,對方立馬就能收到?!睂幨迥闷饋砜粗f。
“督軍府有幾臺,但會用的人不多,基本上都在那放的呢。”
“部隊上用的?”
“部隊上也不是都有,師團(tuán)級的部分有,這東西關(guān)鍵是會用的人少,“寧叔蹙著眉說。
“這么貴重的東西,那爹肯定是讓他們抓起來了!”鳳兒跺著腳急道。
“抓起來,誰,豆腐曹?怎么回事?”寧叔看著二娃。
二娃把事情說了一遍,沒說幫老劉頭偷東西的事兒,最后問道:“叔,您咋看這事兒?”
“要說是三大隊做這事,我覺得和這個東西有關(guān)的可能性不大,給他們認(rèn)也不認(rèn)得更別說用了,再說這個還要對方也有能接收的一套,”寧叔放下手里的東西坐下說著。
“得先確定你爹就在三大隊,要不然誰去要人也沒用?!?p> “我們也是這么想的,這東西我們先放回家去,如果和這有關(guān),給他們就是了,我們先找找我爹在哪?!倍撄c頭說道。
“三大隊的馬萬春不是個善茬,面善心狠,做事小心點,有需要幫忙的就來找我,”寧叔關(guān)切幾個孩子的安危。
“放心吧,我心里有數(shù),謝謝你寧叔?!倍迯膬?nèi)心里把寧叔當(dāng)成自己的一位老師,自然有著更多的親近感。
“中午就這兒吃吧,讓廚房多做點菜,你們這也沒心思做飯,咱一起合計合計。“寧叔怕幾個孩子事兒一來吃不著飯。
“行呢,我和廚房說去,順便給叔拿個酒去,你倆就這兒等著吧?!盎⒒⒌故菦]意見。
“好吧,我先把這個箱子送回家,放這兒有人來看著也不好?!傍P兒說道。
“那你去吧,能拿動吧,箱子也挻沉的?!皩幨蹇戳搜巯渥诱f道。
“能,這點份量還?!傍P兒提起箱子出去了。
“我先去廚房,晚了做的少了的,中午陪叔喝一杯,“虎虎笑瞇瞇的跑了出去。
石桌前爺倆坐著,二娃拿起水壺給寧叔倒上,自己也拿了一杯:“還有個事剛才我沒說,三小隊的老劉頭說知道是誰關(guān)起了我爹,要幫他把三胡子老婆的鐲子拿回來才告訴我們,說是家傳的鐲子?!?p> “那就拿去唄,三胡子個壞孫,這些年也沒少禍害鄉(xiāng)親,老婆趙二毛,倒不是個壞娃,她爹可不是個好東西,北槽山數(shù)他壞了,估計也是早年搶的人家的?!皩幨搴攘艘豢谒f。
“我也聽的趙二毛啥愛好也沒,雖說三胡子出門兒了,可家里人也還不少,總不能進(jìn)去搶吧?!岸薨欀碱^說道。
“沒有愛好有需求吧,據(jù)說趙二毛嫁過來三四年了,養(yǎng)了一窩兔子?!皩幨逍χf。
“您是說孩子?”二娃豁然開朗。
“對呀,咱村的觀音廟據(jù)說求子最靈了。“
“嗯,來回怎么也得個把時辰,足夠了!”二娃喜出望外,來找寧叔是真找對了。
“這事不難了吧?”寧叔一直喜歡二娃的機(jī)靈,眼中盡是喜愛之色。
二娃點著頭給寧叔倒水,心中盤算著如何妙手偷鐲。
“我也有個事剛才沒說,現(xiàn)在要告訴你。”寧叔正兒八緊的說。
“發(fā)報機(jī)這種東西,除了部隊裝備外,還有些人會有,有的是督軍府的,有的是國民黨的,有的是紅黨,還有日本人,都是些從事情報工作的便衣。”
“我爹咋會是便衣呢,沒見他和啥人有來往,這東西也沒見他用過?!倍蘅隙ǖ恼f道。
“機(jī)器上的光澤度說明它不是一直放在箱子里的,用這種東西也不會讓人知道呀。”寧叔還是把心里的疑問說了出來。
“不是,不是,肯定是我爹在哪撿的,”二娃才不信他爹有那本事呢。
“嗯,我就是告訴你知道就行了,收拾收拾咱喝燒酒。”寧叔看了眼門口進(jìn)來的鳳兒湊過來說:“不用告訴別人了免得他們瞎琢磨?!?p> “好的,”二娃自然明白,起身拿起水壺往屋里走了。鳳兒進(jìn)來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從屋里拿了兩個櫈子。
“鳳兒啊,里屋還有花生米、大豆,你弄一盤兒出來?!?p> “好的,”鳳兒進(jìn)去拾掇了些豆子,順便洗了幾根黃瓜和蔥。
“還是女娃娃細(xì)心,毛頭小子啥也指不上?!睂幨逍呛堑恼f道。
過了一會兒,虎虎提著兩瓶兒酒跟著廚子也進(jìn)來了,他是看著廚子先做好這兒的飯一并過來的:“好久沒和叔一起喝酒了,我爹的剛拿回來的。”晃動著兩瓶兒酒說道。
“多少度的?”寧叔接過來看了看。
“嗯,53度,不錯,喝酒就得喝高度的,晉裕汾酒廠的老白汾咱就好喝這個?!睂幨灏崔嗖蛔∠矏偅骸傍P兒,去拿幾個樽來,洗洗?!?p> 喝酒這事兒,起于禮,止于亂,喝的喝的虎虎和寧叔就摟肩搭背了,寧叔呢,素來愛喝,愛酒的人喝好的標(biāo)準(zhǔn)就是把自己喝醉,鳳兒自然是不喝的,二娃給他倆省酒推說不能喝,喝了三四兩。
桌上二人早就天南地北的吹開了,寧叔在那罵閆高官、罵北洋政府,說張作霖厲害,今年又開辦東北大學(xué)呢,虎虎倒是個好陪酒的,嗯嗯,對對的附合著。
二娃問了問東北大學(xué),寧叔知道的也不多,好像是不收學(xué)費的,先上預(yù)科班,再上大學(xué)。
隨著太陽的高升,桌子也從院中央挪到了屋里,兩瓶子根本不夠喝,寧叔又從屋里拿出一壇酒,兩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鳳兒中間給切了點黃瓜、西紅柿,又撈了個西瓜,乘著把戰(zhàn)場挪到杭上的機(jī)會,倒了兩杯茶水把酒給替換了,寧叔依然吹著,好像又返回說閆高官了,虎虎抽著旱煙不住的點頭,二娃呢,早就溜炕邊睡著了。
晚飯時間,鳳兒做了點面,這兩人睜著迷離的雙眼,寧叔說道:“鳳兒給咱把晌午剩下的菜熱一下,我和虎虎再喝點。”
“還喝???”鳳兒看了看二娃問道。
“虎虎這娃比他爹強(qiáng),是個好喝酒的,黑了不多喝了,你拿上來哇?!睂幨褰舆^話來說。
“我拿去吧,喝完了睡覺?!倍拗酪沧柚共涣?,下去把酒和杯子拿了上來。
二娃倒了一杯,給兩人邊倒邊說:“不用看我,你們喝的,我這喝酒不行,陪你們意思意思就行了?!?p> 喝到這份上,兩人也顧不下誰喝誰不喝了,有人和碰杯就行,來來往往又喝了四五兩才算了事。
二人天南地北的胡扯著,直到12點多瞇糊的睡下,姐弟倆收拾完碗筷才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