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淺蘭說葉玥想見一見他。
總歸要兩個人都看對眼。
楊止身體一下崩成了一塊硬邦邦的石頭,面對多自己數(shù)倍的敵人都臨危不亂的他第一次露出了緊張的神色。
不安的摸了摸自己今天穿的衣服,白色會不會太清冷,他應(yīng)該穿個藍色的,這雙靴子一直穿著趕路,已經(jīng)有些磨損。
自己從未注意過這些。
顧淺蘭早就把這些小動作收盡眼底,心里暗暗贊許。
問玉拉開妝匣,露出一排擺放齊整的簪子,葉玥靜靜的坐在繡墩,任由問玉給她妝扮。見外人是要穿的正式些,葉玥今天穿的是月色寬袖上襦配了煙青色長裙,顏色偏素,問玉給她挑了一只碧玉雕成的羽簪。
葉玥安安靜靜的任問玉從左邊走到右邊又從右邊走到左邊,緊張的弄著她的裙擺,撫平肩頭的小褶皺,單薄的嘴唇因沒有休息好透著微白,問渠拿起薔薇色的口脂,有點擔心,小姐再見那人是否會被再嚇到,雖然不一定是被他嚇到的,但那天也就他們?nèi)齻€外男......
木梳沾了些早上采的玉蘭花露,葉玥的發(fā)量多,問玉就在發(fā)尾多梳了幾下。
院子里傳來了丫頭婆子此起彼伏的問安聲。
楊止在院門外等,葉明遠夫婦先進來,看到坐在鏡子前的安靜端坐著的女孩兒,像無數(shù)偷偷看自己將要攜手一生的女子正衣冠待良人。
問玉給她擦完了最后一道口脂。
葉玥每天呆在房里的時間長,皮膚太白,顯得有些許病態(tài),抹了口脂整個人顯得溫和了很多。
問玉福身“老爺、夫人”,把小姐扶了起來。
葉玥低啞著:“爹,娘”
顧淺蘭看著眼前裝扮好站著的葉玥,眼眶有點濕潤,她的女孩兒本來可以像別家姑娘一樣活潑,無拘無束。
她要見就見吧。
“把姑娘扶到東稍間的小廳”,顧淺蘭別過頭吩咐問玉。
東次房是特意開出來存放葉錚給她搜羅的書籍的,只是丫鬟一般都拿去主房里給葉玥聽書。
問玉小心的把葉玥扶到了東稍間,囑咐問渠在旁邊守著。
轉(zhuǎn)身出去,看到那楊大人站在月門外,側(cè)著身子看長出院墻的爬墻虎,劍一般的眉毛斜斜飛入鬢角落下的幾縷烏發(fā)中,身似挺拔在懸崖的松。問玉上前福身問安,請大人進門。
楊止微微點頭:“有勞”。
問玉在前帶路,穿過一處假山,到了地方,問玉站到門旁,微微福身,做出請的手勢。
楊止走上臺階,只見屋內(nèi)放著一張紅木圓桌,侍女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桌邊的女子長裙勝雪,安靜的坐在圓凳,宛如畫中走出。
見有人進來,葉玥轉(zhuǎn)過了頭。
一如昨日。
楊止突然覺得,好像那些年自己一遍又一遍在心里的嘶吼都有了回應(yīng)。
渴望到極致語氣反而最平靜。
“葉玥,好久不見”。
昨天不是才第一次見嗎,問渠覺得這個人雖然長得很好看卻很奇怪。
葉玥把手放在桌上,身體很僵硬,想站起來。楊止立刻就想伸手,問渠卻已經(jīng)扶住了她。并且看了楊止一眼,她怕那楊大人又想昨日那般嚇著小姐。
葉玥已經(jīng)站穩(wěn),白仁過多的眼睛有些駭人,黑瞳里有些東西在翻滾。
直直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楊止以為嚇到了她,惹她發(fā)怒,便退了半步,低著頭,看著葉玥,目光是他也未曾知道的柔和。
她對我還很陌生,可能是想見我,看看我是什么樣的人,問我為何要娶她吧,他有點失措的看了看今天穿的衣著,第一次覺得自己穿衣服過于隨意,應(yīng)該更正式些的。楊止手汗?jié)n漬。
誰知接下來聽到的卻是石破天開。
涂了薔薇口脂的的雙唇長了又合:“燕...燕然山”。
楊止瞳孔一下子緊縮,死死的盯著眼前的少女,雙手指骨因為太用力發(fā)出咔咔的聲響。問渠有些怕,她看到楊止眼睛頓時就通紅,她猶豫著要不要高聲呼喊家丁進來......
又復(fù)掙扎:“阿.....止”。
房間陷入了死寂。
過了許久楊止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你可還記得我”。
眼前女子的神情卻是迷茫,惶然無措,伊伊啞啞的重復(fù):“阿.止”。
楊止笑了,笑的仿佛三月春風融化了冰雪,大漠青草覆蓋住了狂沙。
阿羅,你記得我便好。
“你可愿嫁我,我陪你看大漠孤煙”。
楊止站直,鄭重卻也眼神灼灼。
他期待的看著眼前這個只到他肩膀的女子,他想牽她的手共度一生。
終于眼前的倩影小小的點了下頭。
好,楊止略有些狹長的眼睛彎彎,你愿意就好。
向前拱手,說不出的神采飛揚:“我現(xiàn)在就去準備聘禮”。
說罷,便似飛般躍出了院門。
葉玥還站在原地看著少年如冬日的驕陽,心里好像有輕鴻從死水般的湖面略過,泛起漣漪。
楊止告辭了,問渠卻還有點迷迷糊糊,這笑得殺傷力太大。
等清醒過來,啊啊啊啊啊,小姐你怎么就點頭了啊,你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嗎?
等葉家夫婦進門時,看到丫鬟問渠想是要哭出聲的表情。
問渠是真的要哭了,就她一個人在房間,問玉還特意叮囑了她要看住小姐,她卻晃了神,稀里糊涂的竟讓小姐答應(yīng)了那登徒浪子!哪有這樣子求親的!
等問渠憤憤不平的把事情來龍去脈說一遍后,兩夫婦具向?qū)Ψ娇戳艘谎郏劾餄M滿都是匪夷所思,玥兒,竟認識他!
顧淺蘭想起丟魂時道姑批的命。
可能真的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