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舒舒心滿意足的趴在靈隱寺后廚水缸邊上的菩提樹上曬太陽,實在是秋天的陽光太舒服了,曬得全身暖洋洋的,好似泡在佛祖的金光里,從天靈蓋到后爪尖都被灌溉的服服帖帖,享受得緊。
不由得就翻了個身,睡在了菩提葉的陰影處,細(xì)小纖長的白尾巴舒服的肆意搖擺,左一下、右一下,漸漸的就放松下來,垂在身邊,就聽得一陣小小的呼嚕聲響起。
“無字師兄,你看,這只錦毛鼠睡著了~~看我把她吵醒~”伙房僧無牙還是個半大小子,平日里最是喜歡斗雞遛狗,尤其喜愛戲弄這只寄居寺內(nèi)的錦毛鼠精。
無字和尚掌管靈隱寺的伙房,慈眉善目,抬眼看了看菩提樹上悠閑躺著的錦毛鼠精,對著無牙說道:“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各人自有因緣造化,你切莫惱它。昨日師傅教下來的功課你做了幾分,拿來與我瞧瞧。”
小和尚無牙聽著便是頭疼,撓了撓頭,乖乖低頭,雙手合十認(rèn)錯:“阿彌陀佛,弟子知錯了,弟子這就去做功課。”
兩個和尚互道一聲“阿彌陀佛”便相繼離開,金舒舒依舊悠悠閑閑的睡在菩提樹上,心念一動,將神識收回。
也沒了睡覺的心思,細(xì)細(xì)想著事情。金舒舒說到底也不是很明白怎么回事情,就從好好的人變成了一只老鼠。
變成老鼠也就罷了,按照這只老鼠的記憶來說,雖是鼠族里最好看的錦毛鼠,卻也是遲遲還未化型的資質(zhì)最最愚笨的,不然也不會沐浴在這小西山靈隱寺的佛光里一百三十二年都沒個長進,就連身型都是長不大的小鼠仔的樣子。
作為一只咸魚,金舒舒做人的時候就很佛系,既來之則安之,想來做鼠也要做最佛系的咸魚鼠。
日子真是如同發(fā)下來的工資一樣,轉(zhuǎn)眼間就消失的飛快,就到了冬天。
靈隱寺的和尚們也都忙起來了,準(zhǔn)備新春升座說法,來往的香客更是繁多,大多拖兒帶女。金舒舒對此倒是沒什么在意的,謹(jǐn)記咸魚守則,能睡著就絕不動彈。
只是前些天一小孩無聊溜達到伙房,覺著這錦毛鼠有趣,扔石子逗弄金舒舒。
雖說金舒舒手腳敏捷的躲過去,卻也覺得這伙房估摸著得好些日子才能消停些,熊孩子更是惹不起,便收拾收拾背包,裝些靈果糕點的朝著后山走去。
靈隱寺的后山約莫是有些要緊的,平日里也極少見有和尚在這里隨意走動。
金舒舒背著小包裹,躲著人群,朝著后山跑去。靈隱寺是小西山最大的建筑,寺內(nèi)皆是佛修,行走之間修身健體,故而后山與伙房之間距離甚遠。
看山跑死馬,后山雖是近在眼前,可跑了三天的路程,也不過才走了一半。金舒舒實在是跑累了,就躲在一個細(xì)小墻洞里休息休息,眼睛及其有神,左右瞧瞧想找些借力,又偷懶發(fā)呆看著天。
忽覺有一道視線緊緊盯著自己,金舒舒緩緩轉(zhuǎn)頭看過去,竟是一只金綠雙色瞳的靈貓正弓著身子,尾巴來回?fù)u動,逐漸變快。
倏爾,箭一般的張著大嘴撲過來,四只尖細(xì)銳力的虎牙在太陽下閃耀著兇光,金舒舒本能的抖腿發(fā)軟,下意識向后躲,立馬從墻洞鉆了過去,也不看貓咪有沒有追上來,沒頭沒臉的只屏住一口氣的向前跑著。
一直一直跑著,跑著也在吐槽著,金舒舒感覺做人時二十六年走的路加起來都沒有今天逃命跑的多。
實在是太累了,金舒舒跑不動了,感覺到后面沒有靈貓在追了,整個身子都癱在有些許熱燙的地上。
歇了好一會兒,金舒舒才緩過勁來,越發(fā)覺得這地真是有些燙腳,腳掌上的白色皮毛都有點焦味。
抬頭看了看周圍,大約是在一處山洞內(nèi),嗅了嗅周圍的氣息,有種類似硫磺的味道,難不成是溫泉?等等,還有一股好香好香的味道,簡直是在勾引人,不,勾引錦毛鼠!
金舒舒一陣逃命,現(xiàn)在歇下來真是覺得又累又餓,溫泉也想泡,好香好香的東西也想吃。不由自主的,金舒舒就順著那股味道越走越朝著黑黝黝的山洞里走去。
山洞蜿蜿蜒蜒的好似一直向下去,且越往下溫度越高,金舒舒已經(jīng)想停下腳步了,偏偏那味道就如同有魔力般推著她向著山洞里走。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金舒舒感覺到自己身上已經(jīng)有很大的燒焦味了,終于眼前大亮。竟是大片大片的巖漿池,池中間是一方祭臺,碗口粗的鏈子鎖著一個東西或是人,金舒舒實在看不清那是個什么。
祭臺與洞口間是沒有過道的,只有那熔熔巖漿翻滾著熱浪,濺了一星半點兒到金舒舒身上,立馬有“滋滋滋”的燒毛聲音,水流光滑的皮毛就被灼燒個斑點出來,又疼又丑。
金舒舒不敢靠近,也不管那味道多么的誘人,就想著原路返回。
就像是知道金舒舒的想法似的,那黑呼呼的山洞立馬吹來一股強大的邪風(fēng),裹著巖漿的熱氣,卷著金舒舒朝著祭臺扔過去。祭臺與山洞之間間隔略遠,那邪風(fēng)也好似玩弄似的,堪堪將金舒舒掛到祭臺的邊邊上,就打個小卷兒散了。
金舒舒嚇得不清,小爪子的指甲緊緊嵌在祭臺的磚縫里,奮力的朝著祭臺爬上去,纖細(xì)的小尾巴被巖漿的熱浪烤的毛都卷了,發(fā)出一陣陣的肉香味。
太難了,金舒舒“吱”的一聲哭出來,金豆豆直掉,又不敢松懈,只能一邊哭著一邊朝著祭臺爬,又餓又累又要被烤成油亮亮的鼠肉干,越想就越難過,越難過就哭的越大聲,“吱吱~吱吱~”叫得人于心不忍。
終于是爬上來了,金舒舒連忙往祭臺中間跑,就怕萬一還有個邪風(fēng)再把她給刮到巖漿里去。
金舒舒還是忍不住哭哭唧唧,實在是太難了,好好的人做不成就算了,做老鼠還差點被烤成肉干,怎么想怎么難過,越難過就越想掉眼淚,金豆豆就成線的直往下掉。
“哈哈哈~~~本座第一次看見老鼠在哭,太好玩了!弱小的生靈就是這么好玩兒~哈哈哈哈哈哈”有點公鴨嗓的聲音在祭臺附近響起。
金舒舒打了個激靈,用黑乎乎的小爪子抹了抹眼睛,深藍色的眼珠子警惕的看著祭臺四周,只看見祭臺中間拴著的一坨,仔細(xì)辨認(rèn),確實是一個盤腿坐著的人一樣的東西。
“哈哈哈哈哈哈~小老鼠,哦,還是罕見的錦毛鼠~不過,就鼠族這么弱小的種族,居然還沒滅絕。嘖嘖~~”公鴨嗓又響起,說話的語氣實在是太狂妄自大。
金舒舒盯著那坨人樣的東西看了一會,也不見那東西動彈一下。忽然一陣邪風(fēng)又起,裹著金舒舒摔倒在那坨東西面前。
金舒舒這才看見,這坨人一樣的東西,果真是人,還是個穿著破破爛爛、樣貌俊秀的閉眼少年。
就在金舒舒盯著那少年看時,少年的雙眼忽然睜開,目光如有實物的看向金舒舒,嚇得金舒舒一個后退不小心跌坐在地上。
那少年就笑了,笑容純凈,恍若春天的風(fēng)一樣令人舒服。只見少年的嘴巴開開合合,好看飽滿的紅唇還有一粒唇珠,可愛的緊。牙齒整齊白凈,當(dāng)真是唇紅齒白,惹人歡喜。
金舒舒是只咸魚,還是貪財好色的俗咸魚,只是瞬間就拜倒在少年的顏值下。直到,金舒舒聽見那少年發(fā)出的聲音、說出的話。
“你這只丑陋又弱小的鼠精,真是好大的膽子,見到本座還不跪服。”劃破幻想的公鴨嗓真是掃興,那少年的言語也是十分中二,金舒舒覺得好似看見幼兒園大班的小侄子拿著小桃木劍扮作鎧甲勇士殺小怪的樣子,嘁~~是個臭弟弟。
“果然是弱小的種族,竟是連說話化形也不會。你哭泣的樣子著實取悅了本座,本座心情好,這個寶貝就賞給你了。”不由分說,金舒舒就看見從少年的額頭飄出一顆閃著金光的丸藥狀物體直沖沖的朝著自己飛過來。
一時躲閃不避,那丸藥就直接沖入金舒舒的腦門,頓時頭疼欲裂,將要昏死過去,依稀聽的少年的公鴨嗓笑呵呵,“這么大的機緣,這小鼠承受不了就又死一個~實在是無趣,不好玩~~”果真是神經(jīng)病吧,太恐怖了,想著想著,實在是頭腦要炸了,金舒舒終于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