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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蜉生

花燭

盡蜉生 沉令 2082 2020-05-13 15:51:04

  曜國宮內(nèi)迎娶榮和公主的場面倒是隆重,幾乎是僅次于皇后了,曜國皇帝當日就封了貴妃,封號安清。熱鬧的宮宴上大伍想著走的時候得向?qū)④姼鎺兹占伲龀菍っI皆僬乙惶送砺?,要說什么還沒想好,總之是要去找一趟的,好歹告訴她,她的妹妹活得好好的,長大后是個了不得的姑娘。

  雀音被帶著進常仁宮時,一干宮娥內(nèi)侍跪了一地向她請安之后方領著她進了寢殿,也未等多久,就等來了她的新婚夫君,想是對旱情極其上心,為表示尊重而沒讓和親的公主等太久。

  來人雖不說十分年輕,但也不是個滿臉皺紋的老頭,估摸著三十出頭的樣子,生的也周正,許是常年做皇帝的人都一樣,他站在那里不動不說話你就知道他身份尊貴,和榮崢的父皇不一樣的是,他不說話時沒有那么嚴肅,倒是多了一些讀書人的儒雅感。

  雀音起身見禮,他說貴妃不必多禮。

  殿內(nèi)的宮娥們奉上美酒果盤也行禮退下。

  皇帝把一個糕點碟子往她面前推,改了口,不叫貴妃了,他說:“雀音,吃這個,這是曜國宮中特有的糕點,你在易國沒吃過的?!?p>  雀音拈起一塊嘗了嘗,果然是沒吃過的味道,口感比從前吃過的清淡許多,并不甜膩,還帶著好幾種花香:“好吃。”于是她又多吃了一塊。

  皇帝輕聲笑了笑,覺得宮女出生的好像比真正的公主另有一番憨直可愛之處。

  雀音吃著糕點瞧見他映在燭火里的笑,比方才來時輕松不少,故又道:“陛下方才進來時想知道為什么易國冊封了一個小宮女嫁過來,怎么現(xiàn)在又不想知道了?”

  皇帝挑眉:“何出此言?”

  雀音道:“陛下方才笑的時候眼里就比進來時少了許多探究。”

  皇帝看著雀音,她年紀不大,看人的本事倒是不小,怪不得聽說她小小年紀就做了長公主宮中的掌事宮女,于是心下倒對雀音的不滿去了七八分。如今糧食也有了,種子也有了,易國最新的農(nóng)耕技術(shù)一起來了,日后百姓安居樂業(yè)就再好不過了,若不是為了糧食,誰也不想舉兵,又勞民又傷財。后宮不過多個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似乎也并沒有那么重要。

  可雀音并不那么想,皇帝現(xiàn)在不在乎她的身份,日后若有什么變故就還是會在乎的,因此又道:“我來和親有三個緣故,宮中適齡的公主只有長公主一人,又得父皇母后二十分疼愛,長公主就是要個星星月亮,父皇也會想著法兒地摘給她,長公主的后臺是父皇母后,若是日后心里有什么委屈,替她打抱不平必定傾全國之力;再來長公主自幼受寵,難免有些脾氣,父皇雖疼愛她,卻也更知她的脾氣,兩國和親本是結(jié)秦晉之好,怎能因脾氣不對付讓日后平白多生事端?”

  “那第三點呢?”

  “長公主心里愛著將軍,若來和親,心中必定委屈,經(jīng)年累月日后必有事端,有事端必定邊境不寧,邊境不寧百姓便水深火熱,父皇實在不想做一個不分是非的暴君,因此冊封了我。”

  曜帝聽了,竟對雀音還生出了幾分喜歡,大笑道:“這么說來,竟是冊封一個宮女來最合適不過了?!?p>  二人舉杯飲下今夜的第一杯酒,洞房花燭的感覺比想象里好了不少,曜國皇帝雖然看起就很有城府,但也算得上是個好皇帝,他連邊境小城里一個孤身一人的王大娘都記得,他說:“她的藍布衣裳都洗的泛白了,但總是十分干凈整潔,過節(jié)時還會在頭上簪一朵紗堆的小花,十分寶貝,平時是舍不得戴的?!?p>  雀音問他:“邊境的官員連這樣的事也報嗎?”

  “不是,是我四五年前微服去的,吃過她做的烙餅。”

  雀音驚異于他微服能一直到行到邊陲的小城,幾年過去了還記得那里給他做過烙餅的大娘,一時覺得曜國的百姓也有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這樣就再好不過了,想來百姓安居日后他便不會輕易對易國舉兵。

  皇帝又問:“你是幾歲進的宮?”

  雀音說:“六七歲……大概是六七歲吧。”

  “哦,我登基那年也是六七歲的光景。家中可還有人?想來也因為你加官進爵了吧?是好事。”

  “只有我一人。”雀音說。大約是都好好地活著,只是不知在哪里做什么營生,夏哥哥說要去找的,也不知道若是找到了能不能給她寫一封信來,于是她又說,“長公主從小待我如姐妹,我要是想她,可以給她寫信么?”

  要是夏哥哥給她寫信,必定會去求公主幫忙的。

  皇帝今日看起來心情不錯,他說:“自然可以,你宮中內(nèi)侍多半是從前殿抽調(diào)來的新人,大多認字,想她時叫他們給你寫便好?!?p>  “臣妾認字的?!?p>  “哦?”

  “跟著長公主學過一些。”

  “還讀過什么書?”

  雀音頓了頓,道:“求別處當差的姐姐從宮外偷偷買的話本子?!?p>  皇帝笑道:“我小時候也是,哄著能出宮的內(nèi)侍給我?guī)m外的小吃、小玩意兒,每次被發(fā)現(xiàn)就被先生好一頓訓斥,最可厭還要說給我父皇聽,那便免不了又挨一頓訓哈哈哈。那時二弟愛跟著我玩兒,我也時常把他拎出來頂包,他被訓完我總得賠一些小玩意兒?!?p>  雀音看著這比他大許多的人,恍然有一種同齡人的感覺,原來帝王小時候也是這樣調(diào)皮有趣的么?

  二人又飲一杯酒,夜便漸漸深沉。

  大伍隨保寧將軍出宮門時,夜也還未深,大伍說:“將軍,等我們走時,我想去尋茫山一趟,我就拐過去幾日,不出十日我就能騎馬追上大家,在穗江渡口上船?!?p>  “嗯?!北帉④姴⑽磫杽e的。

  “將軍?!?p>  “嗯?”

  “我們是不是最終都會死在戰(zhàn)場上?”

  “是的,我們是軍人?!?p>  大伍點點頭,他回身看喜慶的皇城,一點都不覺得喜慶。

  常仁宮的夜色里,婉婉在殿外的亭子里掛上孤零零的一只銅鈴。從前雀音看著銅鈴想著宮外的生活,往后安清貴妃會望著它思念棲霞宮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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