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靜寂。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些人還在不停地尋找他。這皇家寺廟中,大多數(shù)人舉著火把半刻不曾停歇,還有零星的幾間屋子亮著燭火。
趙承乾輕走幾步,從那屋頂上一躍而下。他腳步輕快,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那些舉著火把的人,還在盡力的尋找著他。夜色,不知不覺之中,他朝著某一條小路走去。
沒有人知道他的行蹤,也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腳步輕盈又飛快,很快就到了某一處地方。他眼看著瞧了瞧四周,到底是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
他一個閃身,就進入了屋子中。
屋子里,遠桑大師雙手合十,靜靜的打坐著。
“吱吖”一聲,門開了,像是一陣風吹過。趙承乾閃身進去了,遠桑大師閉著雙目坐在團蒲上,神情安詳而又美好。
那張微微留有歲月痕跡的臉龐上,沒有半分的不適與不甘??磥磉h桑大師早已經(jīng)適應了如今這樣的生活。
這里雖是皇家寺廟,但是勝在清凈悠然,倒是一個修身養(yǎng)性的好地方。遠桑大師生活在這里,沒有不相干人員的打擾,越發(fā)顯得清凈!
遠桑大師雖是閉著眼睛,但依舊感覺到了身前那開著的門前閃身進了一個人影。那人影輕飄飄的站在那里,沒有半分的動靜,好似就那么靜靜地瞧著。
遠桑大師依舊沒有睜開雙目,雖然她感覺到了門前的確有一方身影,但是多年來的清修讓她不想被凡塵諸事沾染了分毫。那些紅塵距離佛門弟子是那般的遙遠,她雙手合十端坐在那里冥想打坐,不聞不問……
既然這一生往后的日子已經(jīng)注定,那是再也無法回到從前的。畢竟物是人非,所有的一切也都不是原來的樣子了。
她此刻端坐在那里專心的打坐,對這世間不聞不問。她如今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她如今已是佛門中人,早已遠離紅塵是非、紛紛擾擾。
如此這般看來,她的確是不應該與曾經(jīng)的人有任何的牽扯。佛門重地,不談情說愛、沒有紅塵煩擾、沒有小家牽絆。她如今是這佛門中的人,心中只能有大愛。
她就應該忘記前塵往事,包括曾經(jīng)的那些愉快或者是不愉快的事情。一旦入了這佛門,她再不是紅塵紛擾中的她自己了。她如今只能稱一聲佛家子弟,佛會是她生命里的全部。那些紅塵煩擾不應該牽絆著她,畢竟入了佛門便是出了家。
這天地四海廣闊,佛家就應該容納世間萬物。她是這世間萬物中的一員,同時最信賴的也是佛。
這么多年的改變,畢竟丁丁點點的深入骨髓,恐怕再難祛除了。曾經(jīng)的那些日子早以變做生命里的一陣風,走得無影無蹤。
哪怕曾經(jīng)富貴也好、榮華也罷,這都是上天賦予的??扇缃竦倪@佛門清凈,也早已是上天就已經(jīng)注定的。
既然曾經(jīng)富貴榮華,就已注定她往后是什么樣的日子。那些榮華與富貴豈是白白享有的,享受了多少的榮華與富貴日后便要付出與之對等的艱辛。幸好,她不認為這是艱辛!
如今這些,反而能夠得到心靈上的滿足。即便是沒有了榮華與富貴,但是貴在清凈與不曾紛擾。
趙承乾站在不遠的地方望著他的姑母,腦海里想象的卻是年少之時他的姑母帶著他游玩的情景。那個時候,他的姑母錦衣華服;如今這般,他的姑母素衣素衫。
若是相比起來,那簡直就是天差地別。趙承乾無法想到,曾經(jīng)那個人與如今這個人竟是同一個人。
這多少都是無法想象的!誰又能夠想到歲月會在他們的生命中留下多重的痕跡。有些人從始至終都是一副模樣,有些人到最后卻硬生生的變成了另一副模樣。
如今他眼前的姑母就已經(jīng)變成了另一副模樣,變得他毫不相識了。他知道自己的擔子上是家與國的興盛,但他卻深深地不認為要靠犧牲一個女人的幸福來達到王朝的鼎盛。
雖說兩國之間聯(lián)姻是最好也是最簡單的方法,但他從不這樣覺得??扇缃袼窒萑肓诉@樣的漩渦之中。
直到今日,他看到了自己的姑母,才深深地明白了這些。那些王朝的鼎盛、那些繁華似錦、那些如煙歲月真的要靠犧牲一個女人的幸福來使他們的國家更加強盛嗎?
如今他站在這里,他的姑母就在離他幾步之遠的距離。他的姑母不曾睜開雙眼,是因為不愿還是不敢?是因為不愿意看到眼前的情景,還是因為不敢看到自己這一生發(fā)生的全部過往,亦或者是就連她自己也會同情她自己這般的遭遇嗎?
趙承乾不曾開口說出一個字來,她只是靜靜的站在那里定定地瞧著他的姑母。
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的痕跡,時光一去不復返。這歲月的流逝是如此的可怕,竟然能將曾經(jīng)那么一個人變成如今這般。
趙承乾此刻特別想問一句:“你后悔嗎?”
這句話靜靜的回蕩在空氣中,這一段響聲像是不停地撞著四周的墻壁,久久地回響著。
當然,這句話也回蕩在他們的心中。她確實該好好的問一問自己,到底后不后悔,又或者是值不值得?
趙承乾面帶猶豫,想說出口又說不出口來。他的心情是極度的復雜與不爽,像是沉淀的心中又飄蕩在空氣中,總之是那般的無所適從。
遠桑大師聽到了這話,就明白自己的感覺都不錯。原來門口的確是進來了一個人,那個人靜靜的望著她,如今過了這么久才問出這么一句話來。
她本不該被世事煩擾,如今這個人找上門來她的心怕是如同一團碧波池水一般蕩漾開來,再難平靜了。
遠桑大師依舊打著坐,過了好半天她才說出話來。也許她的腦海中在思索,思索著自己到底愿不愿意。
愿意與否、后悔與否,那真真是由不得自己的。這一生的命運這般長,可是有諸多事情由不得她去做主。只要生長在皇家,便要為了皇家的利益去犧牲自己。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無曾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