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進(jìn)宮

　　后來，這件事他交給了柳如煙去做。

　　柳如煙母子對這件事頗為小心，私下詢問過一些山野藥人，買來了一種叫做抽絲散的毒藥，每次只消一點(diǎn)點(diǎn)，落在食物之中，很難令人有所察覺。

　　而這毒藥，也如它的名字一樣，抽絲一般，慢慢抽去人的生命。

　　如今他已經(jīng)扳倒國公府，靡黎也逃走了，他根本不需要再給沈柔下毒了，卻沒想到這個(gè)劉大夫醫(yī)術(shù)竟然精湛至此，能號出郡主身中奇毒。

　　原本那賣藥人告訴他，即便華佗在世，都診不出病人服過毒。

　　現(xiàn)在居然好死不死地讓這兩個(gè)皇后的奴婢知道了，事情恐怕是要麻煩了。

　　“桑大人?！卞\懷姑姑喚道。

　　桑禮回道，“桑禮在。”

　　錦懷姑姑又看向了柳如煙和桑采，問道，“不知我請得動(dòng)桑大人與桑夫人么？”

　　桑禮道，“錦懷姑姑此言，讓桑禮著實(shí)惶恐。姑姑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紅人，何勞姑姑用請字？既然和寧郡主是在我桑府中的毒，生的病，我桑府自然是難辭其咎。姑姑要帶我桑家人去見皇后娘娘，追查事情真相，桑禮自然會(huì)配合?！?p>　　錦懷笑著打量了一下桑禮，這個(gè)人說起話來果然是漂亮。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難怪皇上總是喜歡聽他的話。

　　“既然如此，那么奴婢就斗膽請桑大人、桑夫人還有桑小姐，跟奴婢一起到皇宮走一趟了?！?p>　　桑采聽到自己也要去，登時(shí)抱緊了柳如煙的手臂。

　　柳如煙拍了拍她的手，暗示她鎮(zhèn)定下來。

　　桑禮點(diǎn)了點(diǎn)頭，“微臣謹(jǐn)遵皇后之諭?！?p>　　柳如煙也隨著行了一禮，道，“臣婦謹(jǐn)遵皇后之諭?！?p>　　錦懷姑姑看向一旁不言不語的桑采，桑采原本低著頭，忽然被柳如煙踢了一腳，抬起頭來對上了錦懷姑姑冰冷的眼神，嚇了一跳，忙跪了下來，道，“臣女謹(jǐn)遵皇后諭旨……”

　　錦懷姑姑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沈嬤嬤道，“你留在這里照顧郡主，這幾個(gè)宮女留給你差遣?！?p>　　說著，錦懷姑姑又拿出了一個(gè)小小的印信，遞給了沈嬤嬤。

　　沈嬤嬤看了一眼印信，那是紹親王的書印，這京城中許多人都認(rèn)識的。

　　隨后，錦懷姑姑對桑禮三人道，“那桑大人、桑夫人、桑小姐就隨我入宮，拜見皇后吧。不過錦懷丑話說在前頭，若是遇見的桑貴妃與柳貴人，可切莫言語之中，說是錦懷蓄意冤枉你們。這郡主中毒之事，還沒定論呢?！?p>　　桑禮抬手施禮，道，“桑禮惶恐！姑姑真是多慮了，桑禮豈是那種搬弄是非的小人?！?p>　　錦懷勾唇冷笑，心中暗道，你豈止是搬弄是非的小人，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呀。

　　雖然心里這樣想，但她面上肯定不這樣講，只是微曲身子，虛行一禮，回桑禮道，“那錦懷便放心了，多謝桑大人心胸寬廣，不與我奴婢計(jì)較?！?p>　　隨后，錦懷轉(zhuǎn)身往外走，這些跟著錦懷和沈嬤嬤來的宮女們分成了兩派，少的跟著錦懷走了，其余的則留下來聽候沈嬤嬤的差遣。

　　皇宮里，皇后一身華服坐在上面，看著臺下的舞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溫和笑道，“果然年輕好，身段輕軟，笑得便如夏花絢爛。這彩衣錦緞，衣袂飄飄，比起天宮的彩云紅霞，還要來得美。”

　　皇后這么說著，坐在一旁一同看表演的二皇子道，“她們再怎么美麗，也不過是二三十年的煙云。歲月流轉(zhuǎn)，皮膚松弛，這笑容便生了皺痕，再好的身段，也都折騰壞了。這天下間以色侍人的美人，終難逃歲月消解?！?p>　　皇后聽他這么講，覺得頗有些意趣，便問道，“二皇子這話雖然說得在理，可未免惆悵?！?p>　　二皇子笑著起身，向皇后一拜，道，“皇后娘娘，兒臣這話還沒說完呢?！?p>　　皇后勾唇溫柔一笑，“繼續(xù)說下去。”

　　因?yàn)榛屎笈c二皇子正在談話，所以皇后身邊的奴婢示意樂師們停止動(dòng)樂，而那些舞女沒有了音樂，還是賣力地跳著，笑著。

　　沒有了音樂的舞蹈，舞女們的情緒漸漸生硬，舞姿已然沒有方才曼妙，而笑容也漸漸僵硬下來。

　　二皇子指著那些仍在跳舞的舞女，對皇后道，“皇后娘娘請看，這些舞女雖然身段輕軟，模樣姣好，跳起舞來婀娜多姿，笑起來又如御花園中百花爭艷。但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就像兒臣方才所說，有絕色的美人，終難逃歲月消解。但這絕色，若是不流于皮面，而落于骨血之中呢？”

　　聽到此處，四皇子心里發(fā)笑，他素來知道自己二哥頗善言辭，又飽讀詩書，接下來必定是要拍皇后娘娘的馬屁了。

　　只聽二皇子又道，“這種吃年輕飯的美色，不過是世間至俗之美艷。這些宮女怎好比皇后娘娘，端莊嫻雅，行走輕緩，步搖靜寂。兒臣也曾聽聞，皇后娘娘年輕時(shí)，可是京城第一才女。文人都道，腹有詩書氣自華。皇后娘娘一顰一笑，便如文人落筆，有顯露亦有度。行止不過分，更盡顯溫婉之態(tài)。豈是這些鶯鶯燕燕的媚俗之態(tài)可以比擬的呢？”

　　雖然聽不懂這二哥在講的這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但是他還是很佩服二哥這張嘴，動(dòng)不動(dòng)就對父皇和皇后巴結(jié)得緊，馬屁話一套一套的，從來都是沒有模板，現(xiàn)做現(xiàn)賣。

　　這等功夫，實(shí)在是讓他佩服得五體投地，要他來給皇后拍馬屁，也只能是一句，“只要皇后娘娘您在一天，這些姑娘再怎么漂亮，那也都是奴婢?！?p>　　哪能像二哥文縐縐一堆屁話？

　　不過想來也是有些道理的，說得人家聽不懂，但是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那就對了。

　　想到此處，四皇子不由得給二皇子的“滿腹才華”強(qiáng)烈得鼓了鼓掌，高聲道，“好，二哥這話說出了我的心聲！”

　　蹭波功勞。

　　皇后微笑，看向了一旁專注看舞蹈的皇帝，道，“雖然臣妾愚鈍，聽不懂二皇子說得這么多話里，是怎么個(gè)意思。不過這句，步搖靜寂，我倒是喜歡得緊?！?p>　　皇帝把目光從那些“鶯鶯燕燕”上移了回來，看著皇后道，“老二說得是，美人在骨不在皮，這話是夸贊寧兒你?！?p>　　皇后沈?qū)幬⑽⒁汇?，佯裝羞澀以袖掩面，側(cè)過臉去。

　　四皇子正好能看到皇后的另一側(cè)臉，她的表情可不像是高興抑或是羞澀。

　　下面二皇子拱手道，“還是父皇知我心思?！?p>　　四皇子這里心下想著，這二哥其實(shí)頗有些像父皇的，喜好美色，尤其是鐘愛那種由骨到皮都散發(fā)著魅力的美人。

　　皇后年輕時(shí)，可不就是名動(dòng)京師的絕色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