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遠杰看著對方緊張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我醉,我為什么會醉,我像醉了么?”
“不像.......”
“你干什么去?”
“我去后廚。”紅梅和其他姐妹開玩笑的時候潑辣,但一見到新來的廠長就有些緊張,尤其是這時候,原本應該大醉的娃娃廠長,居然像沒事人一樣站在自己面前,還對著自己微笑,就讓她更緊張了。
“還有菜么?別上菜了,上多了浪費,他們都不吃了。”
“不是,我是去讓后廚留幾個人,準備抬你回去休息?!奔t梅一緊張,說話不經(jīng)腦子,把實話就說出來了,說完后,又趕忙捂住了嘴,緊張地看著劉遠杰。
劉遠杰并不生氣,反而笑了起來,“哦,這樣呀。你想得挺周到呀。不過我沒醉,余主任和謝隊長可能真地需要你們抬一下?!?p> “什么?”
“嗯,你快去叫人吧。夏經(jīng)理和崔主任都睡著了,賀廠長在那唱歌呢。把他們幾個弄回去,你們也好下班。我也喝多了,有點困,這里就交給你了,我先回去了?!眲⑦h杰說道。
紅梅傻傻地點了點頭,然后望著劉遠杰步伐穩(wěn)健地走出了食堂包間。
其他幾個人也聽到了劉遠杰和紅梅的對話,聽到劉遠杰遠去的聲音后,都探出頭。
食堂領(lǐng)班不可思議地望著劉遠杰的背影,說道:“乖乖,我在這個廠干么了這么多年,這還是第一個能自己走回去的新廠長呢?!?p> “而且還走得這么穩(wěn).......”另一個服務員說道。
“這酒量這么好?比老賀他們都好?”
“這是一個人喝倒了五個人呀。”
“這還是人么?”
“這新廠長不得了呀?!?p> “而且新廠長人看上去也挺好的呢,不像以前的廠長那么兇?!奔t梅說道,還在回憶劉遠杰剛剛的笑容。
“別看了,走,去看看老賀他們怎么樣了!”領(lǐng)班喊道,帶著幾個人走入了包間,發(fā)現(xiàn)賀進學正站在桌子前,唱一首東寧縣的民歌,余凱旋癱坐在桌子上,一邊鼓掌一邊打拍子。謝安田坐在地上,手舞足蹈。而夏英子和崔曉曼則雙雙拍在桌子上睡著了。
幾個人看著這一幕,足足愣了半分鐘才清醒過來。
“別傻站著了,去叫人,把他們抬回宿舍呀?!?p> 另一邊,劉遠杰一個人走回宿舍,冷風一吹,本來沒喝多少,這個時候更清醒了。上樓去浴室沖了個澡后,把筆記本取出來,準備再寫兩章小說。
剛坐下,就聽見賀進學在引吭高歌。他走向窗邊,看幾個廚子架著賀進學,把他扶進宿舍,余凱旋跪在樹坑邊,謝安田趴在路中間,兩個人吐個不停。嘔吐的聲音讓劉遠杰都有些犯惡心,看他們抽搐的樣子,好像要把自己的食道、膽囊和胃一并吐出來。
他并沒有看到夏英子和崔曉曼,他們也許不住在宿舍。兩個女的今天也喝了不少,夏英子比較含蓄,應該不到一斤,崔曉曼則應該有一斤以上。
看樣子都挺可憐的,但劉遠杰并不同情他們。如果不是老科長點撥,自己反應快,運氣好,也許現(xiàn)在被抬后來,痛不欲生,丑態(tài)百出的就是自己了。
老科長說的沒錯,這成年人的酒長就是戰(zhàn)場呀??礃幼舆@里要比自己在電商科摸魚的環(huán)境復雜得多,兇險得多。
自己今后還能摸魚么?劉遠杰回身看看正在連載的小說,突然擔心起來。
第二天,劉遠杰起得很早。8點左右的時候,他去食堂吃早飯。昨晚那個紅梅看到他,非常熱情地幫他辦了飯卡,介紹了每天的飯菜還有吃飯時間。
劉遠杰坐下,看了看左右,只有他一個人。
“就我一個人?”劉遠杰問道。
紅梅站在一側(cè),解釋道:“嗯,其他工人大概9點左右才來呢?!?p> “九點?”事業(yè)部的工廠一邊8點半就要準時生產(chǎn),有時候任務緊,8點就要開工。
“嗯,工人吃飯,只有兩頓飯。因為很多工人住在鎮(zhèn)里、村里,比較遠,省得他們來回跑,所以一天吃兩頓飯,9點一頓,4點一頓?!?p> “那你們生產(chǎn)多長時間?”
“生產(chǎn)?劉廠長,我們已經(jīng)停產(chǎn)很久了?!?p> “停產(chǎn)了?那我昨天看到那么多工人?!?p> “現(xiàn)在咱們廠是有事就喊工人們回來,沒事就給工人們放假?!?p> “這樣呀。停產(chǎn)多久了?”
紅梅掰了掰手指頭,“有九個月了?!?p> “九個月?”劉遠杰大吃一驚。一個工廠居然能停產(chǎn)九個月,這不知道是怎么挺過來的。
“是呀。一般縣上檢查或者上面公司派人來檢查的時候,才開工。沒人來就不開工。”
“那你們的工資怎么發(fā)?”
“等上面的撥款還有縣上的扶持資金呀,廠里就靠這個呢。”
劉遠杰深吸了口氣,這樣的工廠還不倒閉,留著過年么?郭總不知道這里的情況么?
別說,郭總可能還真不知道,畢竟每年東寧廠都在報數(shù)據(jù)的,從數(shù)據(jù)上看,這是個一直在努力生產(chǎn)努力自救的廠子,還有那么一點搶救價值。
也許這個廠就是故意留下這樣的印象吧。劉遠杰嘆了口氣,感覺自己被坑的不輕,眼前的茶葉蛋好像也沒有那么好吃了。
“那平時賀廠長他們都在忙什么?”
紅梅張了張嘴,眼睛一轉(zhuǎn),說道:“廠長他們那么忙,我哪知道呀。劉廠長,你慢慢吃,我先去忙了。”
劉遠杰點點頭心情沉重地繼續(xù)今天的早點。
“謝主任,你說的是真的?”另一邊的宿舍里,宿醉難忍,吐了一地的賀進學躺在床上驚訝地合不攏嘴。他醒來后,立即撥通了事業(yè)部辦公室主任的電話,想打聽一下劉遠杰的背景。
“我騙你干什么,劉遠杰校招的時候,我是面試官。資格審查的時候,是我負責的。他幾斤幾兩我能不清楚?”電話另一邊,謝援朝笑著說道。
“媽的,被這小子哄了!”
“他和你都說什么了?聽你聲音,你昨晚是不是又喝多了?”
賀進學深吸一口氣,這是老革命讓小同志擺了一道,自己酒桌上摸排滾打半輩子,什么時候讓一個小鬼在酒桌上喝的七暈八素過?喝多了不說,還讓對方哄得找不到北。
“嗯,昨天招待縣上幾個領(lǐng)導,你也知道,縣上的項目撥款快下來了,我得勤跑著?!?p> 謝援朝笑道:“你也是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有新廠長了,跑項目這事,是人家廠長的,你摻和什么呀。你還有幾年退休,你身體什么樣,你心里沒數(shù)?還這么喝,小心哪一天把自己喝死?!?p> “多謝謝主任關(guān)心,我會注意的。謝主任,那這個劉廠長,劉遠杰一沒關(guān)系,二沒背景,你們?yōu)樯杜伤麃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