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童年

　　蘇亦塵回家后就一個人窩在了家里，聽音樂已經(jīng)成為了他逃避現(xiàn)實的工具，從小到大一直非常的壓抑，活在母親的期望里，父親的陰影里，朋友的出賣中。

　　小的時候他媽媽同學帶孩子來家里做客，蘇亦塵有一輛非常心愛的汽車，自己都舍不得玩，每次都輕拿輕放。這輛小汽車小伙伴也非常的喜歡，就要搶走，蘇亦塵死活不給，兩個人爭搶起來，誰都不肯謙讓，小伙伴“哇哇”的哭了起來，母親來了二話沒說直接把玩具搶了過去放到小朋友的手里，蘇亦塵到現(xiàn)在都記得那個小朋友狡猾的笑意，但是他當時并沒有哭鬧，自己一個人回了房間。

　　小伙伴和她媽媽走后，母親狠狠的批評了蘇亦塵，指著他的腦門罵道：“你真是給我丟臉，別人來你家做客就不能謙讓著點??？”

　　蘇亦塵沒有心情理會母親的責罵，自己不停的尋找那件玩具，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而母親依然在喋喋不休的罵他。

　　“媽，我的玩具呢。”

　　“還他媽的玩具，知不知道我的同學是咱們區(qū)里的領(lǐng)導(dǎo)？把她得罪了以后咱們連飯都吃不上了，還玩具呢。”

　　蘇亦塵年紀太小聽不懂這些，繼續(xù)翻著地上的玩具。

　　“別找了，我送給那個小朋友了?！?p>　　蘇亦塵的眼淚嘩地一下子流了下來，蘇亦塵母親并沒有去安慰他，而是給了他一巴掌，繼續(xù)罵到：“你還有臉哭？以后如果連飯也吃不上了你還哭不哭？還要玩具，要個屁?！?p>　　這時蘇亦塵父親下班回來了，拿著一瓶白酒一袋花生米，笑著進了屋子，看到哭泣的蘇亦塵有些心疼，笑著對她媽媽說：“怎么了這是？發(fā)這么大火？”

　　蘇亦塵母親看了一眼蘇亦塵父親手里的白酒罵道：“他媽的就知道喝，怎么就這么不知廉恥呢，你看我同學們都混成什么樣了？再看看我們，這個五十平的破房子都不夠丟臉的?！?p>　　蘇亦塵父親一邊摸著頭一邊笑著說：“這有什么丟臉的，咱努力過自己的日子，不偷不搶的，我看也挺好的。”

　　“你努力了??？你努力個屁。”說完沖過去把酒搶過來扔到了地上。

　　蘇亦塵不敢再哭了，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從那以后他變得懂事了，再也不敢跟別的小朋友搶玩具了，不管自己多喜歡的東西只要是別人需要馬上就遞到別人的手里，大人們看到后都夸獎他懂事，每次受到表揚母親都很開心，每次收到表揚仰起臉看到的都是母親的笑容，他知道那個笑容代表著母親對自己表現(xiàn)得滿意。

　　這個家庭的收入主要來源是蘇亦塵的母親，這也許就是她可以肆無忌彈發(fā)脾氣的原因。

　　蘇亦塵母親開著一個不大不小的超市，她每天見到外人臉上總是帶著笑容，蘇亦塵不明白母親為什么看到別人都很快樂看到自己和父親卻總是那么憤怒。后來他明白了，也許是因為母親在外面笑累了回家也就不笑了。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被母親砸碎酒瓶的那天是父親的生日，本來父親想跟一家人高興一下，沒想到被心情不好的母親給摔個稀巴爛。

　　原先蘇亦塵父親是一個電焊工，本來工資就不多，但更悲傷的是父親再一次工作中沒有戴眼鏡被火灼傷了眼睛，住院不久被公司辭退了，一家的負擔都落到了他母親的身上。

　　也許是因為壓力大的原因，后來他母親的脾氣越來越大，一句話說不對了就會大發(fā)雷霆，把所有難聽的話都發(fā)泄到父親的身上，父親一直忍氣吞聲，從沒有反駁過。

　　蘇亦塵每天放學回到家里也都如履薄冰，只要聽到母親開門的聲音整個心就會懸起來，心里既緊張又害怕，但是不管他再怎么害怕，表現(xiàn)得多么好，該發(fā)生的還是會照舊發(fā)生，他的母親還是會一如既往的發(fā)脾氣。

　　隨著時間的推移，超市也不斷地擴大，一家人的條件也越來越好，但是他母親的脾氣卻沒有絲毫的減弱，只是以前需要他和父親一起承擔的壓力現(xiàn)在都轉(zhuǎn)移到了父親一個人身上，蘇亦塵慢慢的開始同情父親，反倒是他的父親對這一切表現(xiàn)的倒無所謂，不管他的母親怎么發(fā)脾氣，父親還是會笑呵呵的把飯菜做熟遞到她的手里。

　　從小打到大一家人最開心的時刻就是蘇亦塵拿到大學通知書的那天晚上，母親主動買了酒菜回家，印象中那是母親唯一一次笑著吃完的飯。

　　“咱們家很快算是熬出頭了，亦塵也爭氣考上了這么好的大學，咱們一家人喝一杯?！蹦赣H舉著酒杯說道。

　　父親邊點頭邊笑邊舉杯，蘇亦塵也舉起了酒杯。

　　母親拿過蘇亦塵的酒杯把酒倒掉，換上了飲料，笑著說：“年齡還小，別喝酒，喝酒會讓人沒有出息的，你看看你爸就知道了?！?p>　　母親說父親沒有出息說的那么自然，反觀父親聽的也那么自然，笑著說：“對對，你媽說的對，別喝酒，以后像爸爸一樣沒有出息，咱喝飲料。”

　　蘇亦塵不停的點著頭，臉上掛滿緊張的笑容。

　　喝了第一杯酒后三個人就低著頭吃飯，母親不說話他和父親都不敢說話，甚至吃飯的聲音都不敢發(fā)出來，吃完飯后他母親說：“我還有個會要去一下，你們兩個吃完了收拾一下，我可能得晚一些回來?！比缓笃鹕聿亮瞬磷彀土嘀x開了家。

　　蘇亦塵和父親也都站起身，等母親走后兩個人坐了下來。

　　母親走后父親摸著蘇亦塵的頭笑著說：“兒子你怎么這么厲害？可以考上這么好的學校，看來你這個智商隨你媽，不隨我?！?p>　　蘇亦塵笑著不言語，只是埋頭吃飯，畢竟蘇亦塵年齡已經(jīng)大了，他越來越覺得父親的不易，越來越同情父親，弱勢群體總是會讓人同情。

　　父親站起身跑到廚房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回到桌前坐下說：“你媽走了，咱爺兒兩個喝兩杯高興一下？”

　　蘇亦塵猶豫了一下，站起身拿起酒瓶給父親到了一杯，自己倒了一杯。

　　父親的目光一直帶著慈愛，笑著說：“人家孩子都怕孩子青春期叛逆不聽話，沒想到你一直都這么乖。”

　　父親說的沒錯，當別的孩子抽煙喝酒打架的時候蘇亦塵還是乖乖的躲在一邊看書，聽音樂，他的發(fā)泄方式就是吹口琴，那是他青春期發(fā)泄的唯一工具。

　　蘇亦塵舉起酒杯說：“爸，我敬你一個?！睕]等父親說話就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