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里,一位說書先生在臺上繪聲繪色地講訴著一個故事,墻角下的阿沫聽得津津有味。
“傳聞京都有名的天翼宮主--簫皓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多少門名望族都希望能拉攏他。其中就有姜家,這姜家有個小姐叫姜如煙,那姿色容貌京都排二,沒人敢排一,還擅長醫(yī)術(shù)。
這才子佳人,天造地設(shè)啊。
姜家如愿將如煙嫁進了簫家做小妾。本是好事一樁,成京都的一樁美談。
可誰知這江湖上第一大魔頭南宮翊也瞧上了這姜家小姐。
這魔頭就是魔頭啊,哪管簫家,姜家,直接搶。硬是將懷胎三月的姜如煙搶了去。自此簫家與這南宮一族結(jié)仇了。
這奪妻奪子之恨啊,一般人都忍受不了,何況這簫家.....”
“唉,你小子怎么又來了?”
阿沫趕緊一溜煙小跑了。
阿沫每次來賣點草藥,就要來這里聽上一回。他住的那小山村,連個像樣的學(xué)堂都沒有,更別提這樣的說書堂。
阿沫不是蘇家老爹親生的。
每次他問自己怎么來的?
蘇家老爹就回:“撿來的。剛見你時,連個哭聲都沒有,瘦不拉幾的,還沒個竹籃大小。身上什么值錢的都沒有,連個衣衫都是破的?!?p> “那有沒有什么信物?”
阿沫希望被遺棄的自己,只是父母當(dāng)時迫不得已,臨時之計;有點信物,也能像說書那樣對上了就能被認領(lǐng)回去。
蘇家老爹搖搖頭,“阿沫你能活下來就好了?!?p> 剛懂事那會阿沫聽到這里還會垂頭喪氣,后漸漸大了,也就不問了。
阿沫不問不代表不想了,他時常想著能有與自己家人團聚的一天。
可誰料蘇家老爹也英年早逝,留下阿沫,蘇家大娘,蘇婉娥三個人。
蘇家老爹把自己從死神中拉回來,并拉扯大;現(xiàn)在蘇家老爹走了,除了自己,家里那倆個真的沒有任何依靠了。
阿沫嘆口氣,繼續(xù)搜尋著自己記憶中有食物的地方:在山的那頭有幾棵野果子樹。阿沫抱著一絲希望能找到點野果子墊下肚子。
看到被踩得凌亂不堪的雜草,阿沫心就涼了半截,有其他人來過了!這是阿沫的希望,他不想就此罷休,沒有走到樹底下他是不肯放棄的。當(dāng)看到地上七零八落的樹枝樹葉,阿沫免不了又是一陣難過。抬頭搜尋了許久,阿沫終于開心地看到幾枚又小又青的果子,因為藏在樹葉后才沒被折。阿沫嘴里都是酸水,手腳也沒閑著,很快爬上去摘了。
扒拉地上的草叢里,又發(fā)現(xiàn)倆個熟透的果子,雖然被蟲子吃了一大半,但阿沫還是很開心把它們納為己有。小心翼翼揣著手里的幾枚果子,極速往家里跑。
回到家中,阿沫無法在倆雙充滿希翼的眼中拿出捂在懷里的那幾枚野果子。
“你今天什么都沒帶回來!”
這尖利的女聲刺得阿沫有些頭暈眼花,他倒從來沒有怕過,無非就是等下門后面那根竹騰追著自己跑,他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從她腋下的右邊穿過去,趁她拿竹藤的間隙自己能跑到空曠的地方,待她追累了,就都歇息了。照現(xiàn)在都這么餓,這么累的情形,她追不了多久,今天能早點歇息。
果然一切照阿沫想的發(fā)生了。
“那老不死非要把你帶回來,養(yǎng)你這么個白眼狼,你知道你吃了我家多少糧食?”
這是大娘的慣用方式—邊追邊罵。阿沫只管跑,他知道此時如果頂嘴,不僅拖累自己的跑速,還火上澆油,但他心里明白:真沒吃他們家多少糧食,他們家壓根沒多少糧食吃!多他少他也沒什么改變!
“我真想把那老不死的扒拉出來,瞧瞧他給我們娘倆什么生活!我這輩子真是瞎了眼,跟了這老蘇家!”
阿沫對大娘的這種倒苦水習(xí)以為常了,無非是埋怨自己不該嫁到蘇家。
“你一天天就知道在外面溜,白養(yǎng)了你這雜種!”
阿沫不是第一次被罵“雜種”,也不止大娘這樣罵,這村頭的其他人不都這樣喊他。阿沫這個名字是蘇老爹給的,但沒有叫他蘇沫,因為不想他入蘇家,用大娘話說:就是別人吐出來的一口唾沫!阿沫真的很想知道自己這堆口水是誰亂吐出來的!
“我讓你去張家,你竟還不肯!你這眼光手低的東西!你這個賤骨頭,你還能跑!”
阿沫看著大娘頭發(fā)凌亂,彎著身子雙手扶著膝蓋,身子顫抖著,她已經(jīng)上氣不接下氣了!他知道今天的追逐游戲快結(jié)束了。
張家,阿沫知道,也就是房子比這蘇家大點;吃的還比不上自己在外頭找的;穿的沒有;住的就是廊外的幾塊石板上;最重要的是賣身。他不想被鉗制住沒有了自由。
阿沫遠遠看著顫顫微微的大娘倒了下去,旁邊一個瘦小的女孩撲過去,哭著。
“娘,娘,你快醒醒!”
那是蘇老爹唯一的女兒:蘇婉娥,就快打花骨朵兒的年紀(jì),只是可惜瘦弱不堪的身子和那套破敗不堪的衣衫。
阿沫看著不動的大娘和哭得楚楚可憐的婉娥,心底嘆口氣。
“大娘,您要賣阿沫也賣個好價錢,這樣起碼能給婉娥和您置辦個新衣裳?!?p> 阿沫這話就像救心丸,將大娘喚醒了過來,蘇婉娥也打住了哭泣。
“好!張家不行,李家總行!”
阿沫又是深深嘆口氣,這明明是在討論賣自己,自己卻還得幫忙想辦法。
“大娘,李家也不會出好價錢的,倒是可以托人去慶州問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