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身陷塔樓
少年的房間在院子的西廂房。是夜,疏星月朗。月光灑在院里,粉墻黑瓦皆披上一層銀霜。屋舍雖然破敗,但也顯得精雅,廂房外繞著一圈朱漆回廊,朱漆已經(jīng)斑駁脫落,似人得了牛皮癬的一樣。半支著的雕花木窗欞糊著慘白的窗戶紙,窗戶紙已經(jīng)支離破碎,在風中發(fā)出沙沙的輕響。
來人身披夜行衣,腳穿一雙半舊的快靴,上身黑衣也是半新不舊,只嫌稍大,不甚合身,背后一個小包,一頂雨笠,肩插鋼刀,身形瘦高,風吹能飄的感覺。萬籟寂無聲,此時已近五更。
瘦高個急速行走,瞬息無聲潛入少年的房間之中,消失無蹤。人往往在對前途不明時會先觀察,可他不等觀察出結果,就已經(jīng)冒失地前進。他沒有多余的時間。
瘦高個徑直奔向床邊,掏出事先準備好的浸了迷藥的布頭,一把往少年的口鼻捂去,少年本就年少體弱,還沒來得及哼一聲,就一動不動了。瘦高個將少年一把抓起,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擰著就提出了床。再一反手將少年橫著搭在肩上,躡手躡腳走到門邊,吱~門開了一小半,聲音太輕,連樹上的貓頭鷹都沒有眨眨眼睛。何況睡得憨熟的少女一家。
瘦高個出了門,學了一聲貓叫,但見一匹快馬披星帶月,蹄鐵脆響劃破霜夜疾馳而來,奔到大院高墻前方十米遠才勒住韁繩,一人翻身下馬,步履匆匆。他也是全身黑衣、兜帽遮臉,臉和手都隱藏在雨披后,就像趁著雨夜爬出墳墓的僵尸,兵器藏在手里,是根前半彎曲、似鉤非鉤的鐵杖,看去分量頗重。一張長方形的丑臉又瘦又薄,小鼻小眼,背已微駝,看年紀似已不輕,但未留須,來時雖然形蹤鬼祟,步履甚輕,和常人走路一樣,比較前賊安穩(wěn)得多。
長方臉縱身一躍,落在墻頭,放下一根繩子,瘦高個將繩子末端系在少年腰上,兩人一點頭,合力將少年提過墻頭,運出了墻外,再將他全身上下捆了幾捆繩子,口里塞上布塊,搭在馬背上。
長方臉調轉馬頭,輕輕縱身躍上馬背,猛踢馬肚子,催馬奔跑。他策馬離開巷路,直奔開闊的曠野,然后把馬驅進一條布滿車轍的樹夾道。瘦高個則往相反方向快走,不一會兒也消失在巷尾。
長方臉驅馬沿著樹夾道疾馳,一柱香的功夫就來到一個山崖跟前,到后一看山崖后面地勢洼下,還有大片盆地,盆地里有一村寨,大概一兩百戶,一座座高矮不一,錯落有致的土坯房緊密排布,土坯房用稻草和黃泥混合后填入一個石頭做的模子,壓緊填實以后,取出曬干,再壘成墻,這樣做成的房子,冬暖夏涼。
村寨依山傍水,四周梯田層層,村后有山可供放牧,村前有田可供耕種,一條水溝從中流過,家家戶戶門前都有一條一丈寬的小水溝,進門得通過一個石板橋。
越過盆地,對面就是連綿不絕的山,不遠處一座山峰拔地而起,頂部好似棋盤,阻擋了村寨通往外界的路。
后寨便在里面,土司家便住在后寨,云霧繚繞,風景極好。凡能到達山頂后寨的,不是主家至親好友,也要是接到請?zhí)某擅宋铩?p> 此時,月兒靜靜地從西邊落下,太陽悄悄地從東方探出,半天火紅的朝霞將天都染得泛著紅光。方形臉將馬策入崖邊的一個羊腸小道路口,這羊腸小道鋪滿黃泥結成的土塊,彎彎曲曲向崖下延伸,在山石間起伏隱沒,這關外的馬也和關外的人一樣,從小走這種山路,動作練就得極其輕快,不一會兒就馱著兩人下到崖底,穿過盆地,再登上對面的山路。
天亮了,黎明的天空現(xiàn)出了許多鮮紅的云塊。太陽漸漸往上升,星光也漸漸淡起來,它們的閃爍也愈來愈稀少,終于淹沒在這一片已經(jīng)到來的白天的明朗的陽光里消失了……
彝寨里傳來零零碎碎的狗吠,不一會兒雞鳴聲就此起彼伏開來。
登上后寨的路,是一條石板路,此種石板是當?shù)靥赜械那嗍懈疃?,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磨的像玉石一樣泛光。
到得寨門口,只見一座青石壘成的塔樓依山而建。面朝盆地的村寨,背靠后山,地勢得天獨厚,是個防守的好地方,墻體厚達3米,看上去極是厚實穩(wěn)固。塔樓旁赫然屹立著一座直指云霄的碉樓。夕陽在它身上鍍上一層金色光芒,在青黛色蒼穹的映襯下,在清綠河水的環(huán)繞下,顯得巍峨壯觀,神氣活現(xiàn)。
后寨有人推開門來迎接,四五個漢子頭上纏著青藍色棉布頭帕,頭帕的頭端多成一尖錐狀,穿三色扣邊帶,紅黃黑底色,間色大擺群,身披青色察爾瓦,每個人左耳都穿了耳洞,戴著樣式不一的金銀耳環(huán)。
每個人各擰起少年的一條胳膊一條腿,把他抬進了屋內。
屋內,正房堂屋靠墻處供奉著天地祖宗處于牌位,供桌上擺設著香爐及虎、獅雕像;正中安放八仙桌,用于接待客人;左側有常年不熄的火塘,由三塊石頭支成,俗稱“鍋莊”,用以取暖御寒,熱水烤茶,火塘周圍是家人圍坐議事的地方。右側擺放這一排兵器。刀割劍戟樣樣俱全,還有幾張威力巨大的弩,張牙舞爪杵在那里顯得格外威風。
正房樓上是糧倉,樓下為畜廄。鏤空窗框上,都用上雕刻、繪畫、線紋等裝飾。門面上也繪制著神獸、祥云、花瓣。陽光透過鏤空的花窗照進來,在地板上留下斑駁的陰影。
眾人將少年丟到鍋莊旁的稻草堆上。圍成一圈仔細研究起來。
“這漢人細皮嫩肉的”
“唉,不對,我說是餓得太瘦了”
“科,科~”土司華麗地清了清嗓子,從里屋走了出來。取下嘴上叼著的煙桿,在柱子上敲了幾下。眾人立即退散兩旁,不敢作聲。
土司侯明正,大約四十多歲的樣子,和漢子們穿著打扮樣式相同,只是帽子和衣物都用的綢緞和織錦做成,紅黑黃相間的喜慶袍服,自雙肩往下織錦繡紋的都是金絲蝙蝠團花,腰系一條松香色彈墨嵌玉腰帶,他面龐黝黑發(fā)亮,鼻梁高挺彎曲,似鷹嘴,兩眼炯炯有神,有著讓人不寒而栗的威嚴。
“用水把他潑醒!”
土司頭也不抬地指示到。
有人立即擰來一桶水往少年頭上澆去,一陣刺骨地寒冷將少年喚醒。迷迷糊糊之間看著周圍的一切,搞不清狀況。
“知道我是誰嗎?”土司冷冷地問。
少年懵懵地搖著頭心想“這個人真奇怪,我一個十七八歲小孩子怎么會認識他,不過他這樣子冷冰冰的,看起來不像好人”
“哼哼!”
土司冷笑一聲后說到:“你聽好了,你岳父大人老張家和我家是世仇,他們搶了我們生意,而我們殺了他們家好幾口人了,為啥張老頭子只有一個女,因為其它人都被我們殺光了,我就是殺人如麻讓人聞風喪膽的關外雄鷹——侯明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