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看了一眼梁然,因為就在剛剛所有人都跪下了,除了清寧郡主站立,即便是十九等人也跪下了,這當然是因為他們認出了來認識誰,自然知道這真的是代表著皇帝的旨意。
可梁然沒這個概念,雖然已經逐漸地適應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在沒有真正見到皇帝之前,對于皇權這玩意根本就沒有多少敬畏之心,畢竟皇帝多厲害那都是寫在史書當中的,看的就是個樂呵。
但是既然來人看了自己,也不好不表示一下,于是,梁然對著來人微微拱了一下手。
來人嘴角抽了抽,即便沒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十九,他也認出了眼前人的身份,否則他饒不了梁然,可又有什么辦法呢,眼前這位大爺可是明目張膽的截留臟銀,還私拿了一萬多貫,在京城買了一座小院,陛下都沒說什么,你讓他怎么辦?他也很絕望??!算了,眼不見為凈。
“陛下口諭,清寧丫頭,出來散心也有半年了,眼看著快過年了,趕緊回京吧?;什f過你父親了,而且,今年過年有兩樣好吃的呢!”
清寧郡主聞言,也不好說什么,只好謝恩。當她抬眼一望的時候赫然發(fā)現(xiàn),之前替自己出聲的那個人居然站著!他沒跪下!
更讓她震驚的是,來人何等身份,居然當沒看見,這就奇了,要知道自己認識的人中可沒有這一號,而不在自己認知范圍內的人居然能做到這一點,太令人震撼了!
梁然看著紛紛起身的眾人,發(fā)現(xiàn)藍季同藍大人居然,咳咳,地面濕了,也是無語,你剛剛的霸氣呢?搖了搖頭正準備轉身,卻聽來人再次開口了。
“梁欽差,陛下也有口諭給你!”
這下算是走不了了,來人居然認識自己,而且還有皇帝的口諭,這皇帝當?shù)檬遣皇翘傩牧?。也沒有辦法,只好躬身。其他人再一次華麗的跪了下去。
“年糕和元宵朕是一定要嘗嘗的,當然,你回不回京自行定奪?!?p> “完了?”梁然看著來人,心中詫異,千里迢迢就為了問一句吃的?
來人越加無語,這詞,這語氣是接旨該用的嗎?罷了,耳不聽不煩,轉身離去。
梁然撇撇嘴,太監(jiān)而已。沒錯,這獨特的服飾,僅有的嗓音,必是太監(jiān)無疑,只不過此人看著有點眼熟,卻想不起在哪里見過。Emmmmm,肯定是錯覺,皇帝身邊的太監(jiān)自己怎么可能見過?
清寧郡主這才是真的震撼了,眼前之人居然是一個欽差?而且皇帝給他的口諭居然是問吃食?他的態(tài)度居然能如此隨意?
不過,梁然顯然還在思考自己的問題,今天這一道口諭太奇怪了。猛然間,梁然想到了,這個時代其實是沒有這兩種食物的,可是皇帝是怎么知道的?
這點名道姓的口諭分明意味著,自己的一些事情早就進入了皇帝的視線,可自己究竟在什么時候跟誰提過這兩種食物呢?真的是想不起來了。
回過神來,打量一眼這位郡主,發(fā)現(xiàn)要說好看吧,也談不上什么絕世的容顏,畢竟,前世的某一個民族最擅長此道,那真是可以以假亂真的,什么樣的美女自己沒見過。只是眼前的家伙好像挺耐看的,屬于那種越看越順眼的。
好歹也是郡主,梁然自作大肚的對著郡主拱拱手,而后轉身離開。
可清寧郡主那是什么性格?你誰啊,大大咧咧的盯著本郡主看,要知道在京城都沒多少人敢這么打量自己的。
“哼,那個混賬,額,那個梁混賬,誰讓你盯著本郡主看的?”
梁然聽到了,卻沒當回事,淡淡的回道:“郡主這么有自知之明的嗎?反正我是不太再想看到了!”連頭都沒回。
可憐的郡主殿下,她可是含著金湯勺出生的,從小到大誰敢這么跟她說話,偏偏今天就遇到了一個。
“混賬,你可知你這么看著本郡主是可以治你的罪的?!鼻鍖幙ぶ髡?。
“切,看一看怕什么,看一眼又不會懷孕?!闭f著,梁然翻身上馬,走了!
十九等人看在眼里,簡直像是看到了神人。先是美其名曰經費拿了一萬多貫,然后還敢在京城買房,今日又對郡主是這個態(tài)度,這簡直是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或者是在作死的路上瘋狂奔跑?
算了,這兩位祖宗的事情隨他們去吧。
但是秦王府的侍衛(wèi)可不這么想啊,自家小主人這等于是被調戲了??!這如何了得,一旦傳揚開來,王府的面子還要不要了,郡主的名聲還要不要了?當即就要沖上前去。
然而,可憐的郡主到現(xiàn)在也沒反應過來,眼睜睜的看著梁然走了。腦子里還在打架,懷孕她當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是看一眼跟懷孕有什么關系?甚至還在想著,懷孕都是看出來的?
侍衛(wèi)們看著顯然思路不在狀態(tài)的郡主也不知該如何反應了。對于自家這位小祖宗,大家都再熟悉不過了,性格大膽,一言不合敢離家出走半年,這次要不是皇帝出面,難保小祖宗在外過年。但是她又很迷糊,對于這世上的事情真心的不了解,一來她的家世不需要,什么事都有人辦的妥妥當當?shù)?,二來是也沒人敢玩什么花花腸子,那是嫌棄自己死的不夠快。
但是今天,他們顯然遇到了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他似乎并不在意王府的權勢,而且年紀輕輕居然還是個欽差,剛剛很氣憤,但真要讓他們上去收拾梁然,他們也未必敢,動了梁然那不是打了皇帝的臉么?誰敢??!
郡主漸漸回過味來,暗暗氣惱,但正如她的侍衛(wèi)們所想,她也不能在這里對梁然喊打喊殺。
“哼,梁欽差是吧,我記住了,咱們京城再見,那時候你可就不是欽差了,落在我手里,一定讓你付出代價,哼哼!”郡主殿下這是發(fā)了狠心了。
“準備一番,明日啟程回京,我倒要打聽打聽眼前這位到底是何來頭。要是不夠厲害,那可就不好玩了!”
回到住處的梁然還是決定回京,圣意不可違,這兩種食物雖然做起來不難,但是想要在愚陽做完再送回京城,呵呵,還是算了吧。再者說,自己這番出門也算是接受了現(xiàn)狀,畢竟不接受也沒辦法不是。既然接受了,那就得去適應,適應這個世界,這個時代的一切,否則,真是頃刻間都有性命之危,韋家就是一例明證。
其實也就是在剛才,遇見藍季同囂張跋扈的那一幕,梁然才想到了一些事情?;实垡P除世家的威脅,大力提倡寒門子弟入仕,這個他可以理解,可他不知道皇帝要如何將這項政策執(zhí)行下去,緊靠殺人是解決不了的。
簡單說就是生產力的問題,書籍、識字率、選官制度等等一系列的問題,在生產力沒有大幅度提升的情況之下,就想改變當前的社會形態(tài),無異于自尋死路,畢竟合適的才是最好的。
現(xiàn)在讀書依然是一種特權,即便你想普及,提高識字率,你也沒有那個資源,也就是人力資源,財政之類的反而是小事情。這些事做不到就推翻世家其實是想當然的。
現(xiàn)在不僅僅是讀書,鹽鐵的制作權力以及技術依然被世家掌控,絕大部分的土地依然在世家的掌控之中,還有輿論權也在世家手中,百姓不識字,對于朝廷下發(fā)的好的政策如何落實到百姓身上,讓他們收益,還是需要官員來做。
所以梁然的腦子里其實是很亂的,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想這些事,這與他其實沒什么關系,只不過他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腦子,種種事情總會自己冒出來。
卻說剛剛被抬回家的藍季同大人。神志剛剛恢復的他,爆發(fā)了強悍的求生欲,他知道只要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傳到皇帝耳中,自己必死無疑,無論皇帝還是秦王都會要了他的命。所以他要自保,但是他的路并不多。
但你需要承認,人在絕境中總會爆發(fā)出難以想象的動力,創(chuàng)造奇跡。而他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將這件事攪渾,以此來拖延時間,最好的借口就在眼前,即將被抄家滅族的韋家。
除了韋家家主和韋家二公子,現(xiàn)在韋家的主要人員可都是在監(jiān)控之中,只需要付出代價,將這件事的導火索張冠李戴,那么皇帝就不會第一時間處置自己。
于是他將今日的事情寫成奏折,快馬送進京城。他當然不會強調自己多么的扯淡,但是韋家三公子可以,于是這件事就變成了韋家三公子當街調戲民女,結果發(fā)現(xiàn)女方實力強大沒能得逞。當自己抵達之后,發(fā)現(xiàn)什么女子居然有帶刀的護衛(wèi),情急之下冒犯了這女子,后來才得知是沖撞了郡主的大駕。
自然,真正沖撞了郡主大駕的那位自己夫人的親戚現(xiàn)在已經躺在了早已干枯的一口深井之中。
一切計劃都很好,起碼能夠給他爭取一點時間,現(xiàn)在左武衛(wèi)布防城外,右武衛(wèi)精銳在抄家滅族,自己想跑那是不可能的,唯一的機會就是陛下不會第一時間處置自己,要帶自己進京,在路上才是真正的機會,也是唯一的機會。不管這個機會有多渺小,總是要試試的。
但是他忽略了一個人,這個人看到了完整的過程,也動用了八百里加急的密報送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