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暗無天日之地,一道清光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由遠及近,至兩位城隍前方才停下,散去光影,正是宋問,此來為除魔,是以孤身一人。
“見過宋巡游,早就聽方城隍說起,今日才得相見?!?p> “秋姑娘安排好了?”
兩位所問各不相同,宋問分別答之,又是拱手說道:“兩位城隍道行高深,對這魔道所布之局,可有高見?”
方城隍笑而請出同僚,周城隍果決之人,漫步踏空,對著二人拱手言道:“今,魔來擾我,借妙玄之術閉困天道感知,起千丈寶瓶收光,三者在我南威,二者在邠州,中間極夜無寶瓶處正是邠州府治——賀縣,其居中當為關鍵所在!”
宋問聽得明白,直言道:“既然敵我所求已經(jīng)明確,周城隍有何安排?”
“我意如此,方城隍與我一同前往賀縣,匯合邠州府城隍,并兩府一縣,我三人之力,襲擾魔頭,若是魔弱我強,尋機斬殺,或者魔強我弱,我等以神念相呼應,反復擾亂魔頭所為。
宋巡游可四處游走,剪除魔道臂膀,使之首尾不能相顧,如何?”
“甚妙!”
宋問也有此意,在自家地盤之上,不可孤注一擲,分而化之,是最好的選擇,三人定下行事之責,不再耽擱,兩道金光向北而去,一道清光往西南而行。
前事有異,靜遠危急!
這便是宋問最先支援靜遠派的原因,他在南威州作出的好事,都是要算在靜遠派身上的,除非李聿不想多活幾年,通風報信給西漠之人,那是微乎其微之事,自尋死路可不是他的風格。
偷用寶玉碎片百年,他才得以成功,也知修行之難,功法也是族中小妖外出換取的,體內靈氣更是雜亂無章,清濁一體。
修者何為?
李聿通篇大論講不來,只為茍全性命,延續(xù)族中靈脈。
這是妖類與人族最大不同之處,妖族于三千年大亂中,被人族玄魔兩道壓制,加上龍族袖手旁觀,本就處于散沙的妖族,更是風雨飄搖,朝不保夕,沾得天道氣運,也不敢對世人公開,如此情況,保全血脈,就是第一選擇。
只有活著,才有希望。
南威州西北,易長老出了衛(wèi)縣,領著眾弟子飛馳而去,為省法力就低空飛行,正要過眼前高山,卻有一青衣人踩著劍盤,當空橫攔。
其人面白無須,寬袖有半臂長,露出綁著布條的前臂,面目陰沉如水,赤腳踩著劍盤,負手而立,昂然言道。
“此路不通!”
此人惡意攔截,易長老瞧不見虛實,玄魔未知,要是擱在以前,他早就上前好好“論道”了,只今日不行,他揮手帶著眾弟子轉道而行,留下狠話。
“我靜遠向來以和為貴,道友當知!”
“哦,是嗎?”
自高空落下一把黑傘,白日不見光,此時六縣漆黑一片,反而是有明亮之意,令人費解。
其開合之時,大放凄婉之聲,沿著傘柄流出血線,一黑衣人自傘中走出,眾弟子都為化真境,被此音沖擊,還不至于昏厥,可怕的是神念被衰絕,不出三尺之外。
剛才譏諷之語出他口,此時開傘立半空,堵住東北之路。
“還有幾位同伴,都叫出來吧?!币组L老投出符劍令信,遁入虛空,報信門中,眼底載有決死之意,聲似呢喃,“一個時辰?!?p> 微弱之語傳遍場中每一個人耳邊,各人觀感不同,青衣人不見動靜,倒是那持傘黑衣人緊握傘柄,低頭不語,顫抖的肩膀,壓抑不住的笑聲,慘白的嘴唇,帶出沙沙之聲。
手中黑傘逃出,打開有五尺寬,法力一轉,傘架崩開,幕布分裂,以木桿為脊柱,小枝為骨骼,黑布為皮,構架為人。
魔氣忽顯,鋪設三丈,濃稠的魔氣中,鐐銬之聲叮啷作響,一鬼面之人側身而出,身姿挺拔,鬼哭狼嚎之聲突然出現(xiàn),他面上不見尋常人神色,冷寂如深海,真我修士的氣息就是他存活的唯一證明。
“靈覺傘?”
“易長老見識不淺,原路返回,我三人放過你們,泠墨真人也不能怪罪于我?!?p> 他此語一下,眾弟子喧嘩起來,三位真我修士堵路,能安然退走,自然是好的,這也不是懼怕了他們,而是眾弟子不明今晚之事,才有避開此戰(zhàn)的意思。
易長老嗤笑一聲,運轉法力,吼道:“魔音豈能亂我靜遠心志!”
一生之中,斬妖除魔無數(shù),對于危險的嗅覺,易長老自問不下于人,越是絕望之時,他就更能體現(xiàn)一位門派長老的能力,護法之名,結弟子之心,抗外侵之敵,靜遠派五位長老中,以他為首,是派中真正的瑰寶。
將眾弟子從僥幸心理中拉回,他解下腰間玉葉,目有無限情思,言不盡三兩意,用力一握,碎玉明志,吟道:“靜看草木枯,漠視云河舞?!?p> “唯我靜遠!”
聲如擂鼓,揉皺思緒,靜遠派弟子受其激勵,紛紛扯下腰間玉葉,高舉過頭,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大聲附和。
幾百名化真弟子起法決,步行天星,繞走易長老,萬余碎光匯玉宇,陣法起無垠,似有萬江奔流,草木盛開,不明而明,惡念拋卻,只留靜心照流水。
易長老立起百丈法身,自由行走其間,正統(tǒng)煉陽法體渾厚其身,浩明之意震蕩而出,三百里外明亮凡心,三十里內風蕭蕭,此刻起,陣靈既是他,他既是希望,各人生死都關系在他身上。
“來吧!”
易長老邀戰(zhàn),西漠三人見他不走,放棄追逐吞食的打算,會與一處,鬼面人出聲言道:“聽聞靜遠派以陣法見長,此三百六十數(shù),為九死一生,二位道友可有破陣之法?”
“闖!”青衣人還是面無表情,冰冷的聲音傳出。
“妙!”黑衣人點頭,聲音輕細猶如少年。
三人言行一致,法力自軀體出,都是立起幾百丈法身,鍛身符散出,靈光乍現(xiàn),隱藏進體內,沖步入陣!
戰(zhàn)場看人心,連那青衣冷面之人,都是輕舔嘴唇,目透兇光,暴露出嗜血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