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禍首
云瀾亭乘馬車行至路上,天空已細細下著小雨。他斜靠在車壁,看著車窗外,路上的鋪子正在收拾,把擺在外面的攤子桌子收起來,依舊是輕松的樣子,并沒有因為這場輕雨而有些許不快。
過日子自然有陰有陽,這些都已經(jīng)習慣了,除了造成一點生意的流失,但也沒關(guān)系,明日還可以補回來。
可春雨巷的人呢?他們是否也是早上打開門做生意,或者要去田中勞作,可被這殺身之禍加諸在身,是多大的不幸。
京墨坐在依舊是坐在車前駕車,偶然回頭時,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車外忙碌著的百姓。
她有些無力,輕聲說道:“你可知,除了京都這片地,別的地方可不是都如此。你這樣心如明月的人,只在京都,照不全蒼穹大地?!?p> 云瀾亭雖然沒有出聲,但她感受到了背后的呼吸更靜了半分。
京墨繼續(xù)說道:“有幾人不想安安靜靜的生活。占山為王的,除了那些頂上的頭頭們,底下人活的朝不保夕。為人差遣,有事死前頭,生不由己??删瓦@樣還是有那么多人上山,不就是因為生活艱難嗎!那些攔江為霸的也是如此??杀苁赖母呷?,恰恰是管不了那些討生活的人。若是海晏河清,這些人就好治了?!?p> 云瀾亭剎那被京墨點開了心竅,這幾日因著洪澤那番話的心結(jié)也解開了。豎在前面的無影門掌門,也像是荊棘路上的一顆攔山石,一塊塊的搬開便是。云瀾亭心道:要幫助皇兄盡快收復旁權(quán),治理朝政。
皇宮,天渠閣,退朝后的議事之地。
云瀾亭掀簾下車,不愿打傘,一步步穿過九曲回廊,雕欄畫棟,走進了天渠閣。
閣內(nèi)上首御桌后端坐是皇上,容色淡淡,看不出喜怒。他的眼神在云瀾亭有些淋濕的身上一晃而過,依舊是那幅晦暗難測的樣子。
而一旁右側(cè)的椅子上,坐著當朝太師,這位年逾半百的大昭權(quán)貴,掌握著朝中大半勢力,讓皇上也得困于其中,不得自由。
云瀾亭眼神向左右略過,右側(cè)太師邊上還站著自己那總是狂妄的堂兄,謹王爺。左側(cè)分別立著柳丞相與刑部尚書龔烈。云瀾亭心中慶幸道:還好,柳丞相雖左右不靠,可龔烈一向剛正,不會支持交出京墨與欽飯。
他見禮后,皇上開口便直問道:“今謹王爺覲見,報告了一件事情。你來此,也是為了此事吧!該怎么辦,你怎么說?”
云瀾亭將疑惑壓下,回道,“皇兄,朝廷欽飯,自是不可能放,京墨為朝廷捉拿刺客,若是交出,今后誰還敢為國效力,平叛抓賊?!?p> 邊上謹王爺嗤笑一聲,道:“你是舍不得那個女人吧!為此絲毫不顧我大昭百姓?!?p> 云瀾亭肅聲回懟:“難道京墨就不是我朝百姓了?”
謹王爺?shù)溃骸安贿^江湖匪類而以,死不足惜?!?p> 云瀾亭冷聲道:“是不是匪,也得有案在身,審判才算。難道是學武之人,門派之人,就不管對錯都要打入匪類嗎?”
謹王爺?shù)溃骸澳阌幸娺^幾個江湖人干好事的?!?p> 云瀾亭道:“你有見過幾個江湖人?”
皇上揚了揚手,制止了這番爭吵,左右看了一眼,說道:“重犯由刑部管,龔尚書怎么說?”
龔烈約在三十多歲,那張臉總是刻板的幾乎不像活人,將朝廷律法如金剛律令一般刻在身上,他的聲音豪闊,朗聲道:“若是今日來個高手抓人威脅,我們就要投鼠忌器,來日再來一個呢?再來無數(shù)個呢?律法何在,朝廷威儀何在?!?p> 謹王爺看了看太師,似乎得到默許,插嘴道:“那些百姓怎么辦,他們的生死就不顧了嗎?”
龔烈那張刻板的臉帶上幾分不屑:“你可知,律法一亂,又有多少人要付出代價?”
謹王爺看著龔烈掃過來的眼神,仿佛看一只爬蟲,怒氣上頭,道:“若是在京都腳下真有這么多百姓出事,你當?shù)钠饐???p> 龔烈斥道:“這時候,就更應想法辦救人,而不是在這里爭執(zhí)。你拿朝庭俸祿,就只會犧牲他人嗎?”
兩相爭吵不下,由太師一言定音:“京墨是順王府的人,無影門之人是她殺的,刺客又是刺殺順王的人,這事,說來說去,也是順王府的事情,春雨巷的百姓也是受此所累?!?p> 現(xiàn)在閣內(nèi)的,除了謹王爺哪個不是人精,云瀾亭被刺殺,最終指使是誰,誰不是心如明鏡。如今罪魁禍首指著人鼻子說:我就殺你了,殺你不成還要你自己收拾爛攤子,收拾不好你還得擔著。
云瀾亭心中泛起疼痛,太陽穴直跳,可依舊強忍著說道:“本王現(xiàn)下就帶著京墨前去救人?!?p> 他抬頭看著皇兄微微顫抖的手指。心里明白,若是處理不好,百姓的命都得擔在自己頭上,往后,算是前路盡毀。就算處理的好,也是應當?shù)?。皇兄在心疼自己。云瀾亭向左看看丞相,有些失望,這位與當朝權(quán)勢最大的太師同為一品,門生眾多,可只愿偏安一隅,明哲保身。
云瀾亭因為淋了點陰雨,身上有些濕氣,咳嗽了幾聲,緩緩走出天渠閣,京墨還有宮外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