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旭他們往外走,外面的人似乎也想進(jìn)來。
地窖門打開,月光照進(jìn)來。
“神官大人,您看我要跟著進(jìn)去嗎?”是掌柜的聲音。
“不用,里面危險,你在外面就好?!边@聲音聽起來較為年輕,不是玄石的聲音。
難道這次來的神官,不是玄石?
既然不是玄石,那就未必認(rèn)識張旭,張旭腳步不再慎重,大步向前。
逆著月光,張旭看到對面一行人。
為首一個不到三十歲的白衣年輕人,面相溫和中透著些許慈悲,應(yīng)該就是神官。
他身后跟著一些隨從,有七八名,也都穿著白衣,只是形制與神官不同,是張旭見過的神役。
這神官看到張旭幾人,面上并未露出不虞的神色。
而是溫柔關(guān)切道:“幾位小道長可有收獲?”
他這副模樣,確實很有欺騙性。
張旭搖頭,正艱難地想編出個謊話來。
莫樹根替他道:“神官大人,我們進(jìn)來的時候,看到了一個鬼魂,正要處理,突然又進(jìn)來一些黑影,我們敵不過,鬼魂被他們帶走了?!?p> 莫樹根知道張旭說不來謊,替他圓話,并且很機(jī)智地把鍋甩到從譚鈞那兒聽來的黑影頭上。
連張旭都不得不佩服他這位師兄。
“黑影?”果然,聽到黑影二字,神官眉頭緊皺。
看來他們和黑影確實有不少的交集。
神官往地窖里面瞥了一眼,道:“既然此處邪物已除,我們?nèi)タ纯雌渌陌伞!?p> 說完就往外走去。
張旭用手肘碰碰莫樹根,對方才的事以示感謝,也跟了出去。
“這么說沒事了?感謝神官大人,感謝神官大人。”
張旭一出去,就看到掌柜點(diǎn)頭哈腰地感謝那神官。
神官微笑道:“保護(hù)信眾和百姓,是我等職責(zé),神會保佑你的?!?p> “實在是辛苦神官大人了,神官大人請進(jìn)去喝杯茶再走?!闭乒裱埖?。
“慢著?!鄙窆俚?。
“???”掌柜不解。
“事情還沒完。”
“哦!還請神官大人再救救小人!”掌柜的一聽事情還沒完,又跪下來祈求。
神官看向水井處,“你起來。”
張旭心道,果然如譚鈞所說,水井里有東西。
三人在一旁靜靜看著,看他會出些什么花樣。
神官出手。
只見他輕輕抬起右手,對著水井推出一道水氣。
水井里霎時像是水開了一般,咕咚咕咚響個不停,井水更是一直滾動。
不多時,水井里面發(fā)出耀眼的白色光芒,又傳出瘆人的尖叫聲,有男有女。
星沉往張旭身邊縮了縮。
再過了一陣,隨著神官施法,從井口中,慢慢浮上來一只巨大的白色球狀物體。
辨不清是光球還是水球,表面發(fā)著光,但是上面又似有水波流轉(zhuǎn)。
等球體完全從井里出來,張旭才看到,水波里面又裹著絲絲縷縷的黑氣。
黑氣跟著水波一同流轉(zhuǎn)。
再細(xì)看,黑氣的形狀,居然像是一張張人臉,尖叫就是這些人臉發(fā)出來的。
“這這這,這不是死在我店里的那幾個人嗎?”掌柜的驚呼。
球體上的白色光芒與黑氣似乎在游戲角逐,彼此你盛我衰。
片刻后,白光黯淡,黑氣越來越盛,人臉形狀的黑氣流轉(zhuǎn)速度也更快。
這時一縷黑氣從白球中逃逸出來,變成一張巨大的人臉,向眾人而去。
張旭護(hù)住身后的星沉和旁邊的幾個店伙計。
就在黑氣將要穿過客棧掌柜身體的時候,神官大喝一聲:“收!”
應(yīng)聲球體白光大盛,原本在內(nèi)流轉(zhuǎn)的水波沖出來,結(jié)成一張網(wǎng),將黑氣拉了回去。
掌柜嚇得兩腳發(fā)軟,頓時癱倒在地。
再看那球體在神官的術(shù)法下,越來越小,最后變成半個手掌大小的珠子,落在神官手里。
做完這些,神官安慰了掌柜幾句,并未理會張旭幾人,便離開了。
“既然邪物已除,我們也該告辭了。”
張旭拉著莫樹根和星沉就走。
“好兄弟,我還有事沒打聽清楚呢,走這么急干嘛?”
莫樹根被張旭拉著,一邊走一邊問。
“我們跟去看看,這神官是不是回神祠了,那球他又會如何處置?!?p> 張旭心中諸多疑問,只能跟著那神官,仔細(xì)了解。
一邊小心跟著神官一行人,張旭一邊跟莫樹根聊了幾句。
原來從很多年前開始,這回風(fēng)城百姓遇到邪門的·一些事,都會去神祠上香,請神官解決。
一開始,官府也樂得不用處理太多事,就交給神祠處理了。
再后來,雖然神祠會侵占官府部分權(quán)力,但是城主自己也信仰神,所以也不計較。
甚至回風(fēng)城的城主,自稱是神的仆人。
從玄石居然是神官這件事來看,張旭覺得這神祠大概率干的不是什么好事。
或者玄石干的事,有可能都是所謂的神授意的。
譚鈞說的影子,又不知是朋友還是敵人。
“小先生,剛才那個魂魄,要放他出來嗎?”小癸趴在星沉頭頂,問道。
“不必,讓他暫時待在闊羽境?!?p> 現(xiàn)在放譚鈞魂魄出來,只怕是又要被玄石等人發(fā)現(xiàn)。
張旭三人悄然跟在神官后面。
神官一行人,又去了其他一些地方,以相同的手段,除掉了“妖邪”。
不出張旭意料的,中間出過一些小插曲。
比如有人差點(diǎn)受傷,邪物差點(diǎn)逃跑。
但是最后結(jié)局都是,妖邪被神官收走,甚至顯得有些許輕松。
這神官真有那么大本事嗎?
張旭等人跟在他身后小半夜。
見他的神態(tài)架勢,不像是來除妖的,更像是來豐收的。
再加上之前譚鈞說的,張旭懷疑這些所謂妖邪。
根本就是神祠自己養(yǎng)的。
在接近卯時的時候,神官才結(jié)束“除邪”。
張旭等人更謹(jǐn)慎地跟在他們后面。
這時,張旭更加確信,這所謂的神官,實力應(yīng)該不會強(qiáng)的離譜。
畢竟張旭等人跟了小半夜,都沒有被發(fā)現(xiàn)。
走了不遠(yuǎn),神官與他身后那些神役停了下來,似乎說了什么。
然后分道揚(yáng)鑣。
那些神役去了一個方向,神官自己去了一個方向。
“難道我們被發(fā)現(xiàn)了好兄弟?”莫樹根小聲問道。
“應(yīng)該不是,看那些神役去的方向,應(yīng)該是神祠。”
張旭繼續(xù)盯著神官,想看他去了何處。
卻發(fā)現(xiàn)神官一個閃身就不見蹤影。
“壞了呀好兄弟,這小子他媽的會飛!”莫樹根急得跳起來。
“不慌,我方才大概看清了他的去向,我們可以順著方向去尋找?!睆埿竦?。
莫樹根道:“要不是我修為減退,都飛不起來,不然我直接帶著好兄弟們殺進(jìn)他的洞府。”
莫樹根再一次表達(dá)了對自己失去修為的遺憾。
“我們先......”
張旭本來想說,先跟過去看看,卻看到星沉在揉眼睛,貌似很困了。
跟著奔波一路,又受了很多驚嚇,也不好責(zé)備她非要跟來。
“好姐妹看來是困了?!蹦獦涓贸鲆幻兜に庍f給星沉。
“這是我從孔安那小子那兒順來的,他有不少這種稀奇古怪的丹藥,據(jù)說是他叔給他的。
這種丹藥,凡人吃下去,兩三天都不帶困的,賊他媽有勁兒?!?p> 莫樹根說到激動之處,忍不住開始蹦臟話。
張旭跟莫樹根講述那段往事的時候,提到過孔安。
沒想到莫樹根與孔安交情非常要好。
聽莫樹根說起,張旭才知道,原來孔安還有位叔父,沒想要也是玄門中人。
星沉吃了丹藥,一下子就精神了。
方才略微暗淡的大眼睛,立刻有神起來。
“走吧?!?p> 此時夜幕漸漸消退,遠(yuǎn)方的天空,已經(jīng)變成了深藍(lán)色。
張旭三人順著神官離開的方向走去。
卻發(fā)現(xiàn)沒走幾步,就快出城了。
“這些神官平時都不在城里嗎?難怪只有初一十五才出來,原來是路太遠(yuǎn)了走不動啊?!蹦獦涓?。
張旭心想,他真去了城外?
還是他中途換方向了?
“我們先去城外看看?!?p> 按理來說,此時應(yīng)當(dāng)是冬季,只是回風(fēng)城氣候暖和,郊外還是一派生機(jī)。
只是較為空曠的地方,風(fēng)很大。
出了城,張旭等人還是按照原來的方向走。
假如他沒有中途易轍,這個方向是最可能找到他的。
走了一段距離,就路過了他們昨日進(jìn)城時經(jīng)過的一條江水。
“我打聽過了,這水的名字叫瑟江。
原因呢,是這兒的大風(fēng)吹過江面,會發(fā)出很蕭瑟凄涼的聲音,所以叫這么個名字。”莫樹根介紹道。
“莫樹根,你怎么什么都能打聽到?”
星沉不論喊誰,都喜歡直呼其名。
“哎,好姐妹你這不行啊,這么直接喊我名字,叫聲根哥也好嘛?!?p> 莫樹根對星沉直呼他的名字很不滿。
“至于說知道的事兒嘛,自然是越多越好,起碼不吃虧,哈哈哈?!?p> 天還沒亮,江上沒有人。
張旭知道,這是城內(nèi)百姓聽了神官的話,不敢出來。
但是對面岸邊,卻停靠著一葉扁舟,上面好像也沒有人。
渡過江水,繼續(xù)走了不到半里路。
一片樹林赫然出現(xiàn)在三人面前。
林子方位離他們昨日來的路并不遠(yuǎn)。
但是因為趕路進(jìn)城,他們并沒有注意到這個林子。
林子從外面看去,只能看到隱隱綽綽,無數(shù)樹木。
再加上,不知道是不是接近清晨的緣故,林子里似是有霧,更是看不清楚里面。
張旭又停下來思索。
要不要此時進(jìn)去,萬一里面有什么始料未及的東西,或者很厲害的人。
這樣貿(mào)然進(jìn)去會不會太危險了。
“好兄弟,你別老是這么猶豫不決啊。
咱兄弟這實力在這兒呢,就算剛才那神官會飛,咱也不怕他。
還能被他給咱干廢了?”莫樹根在一旁催促道。
張旭苦笑,“并非我猶豫,而是我性子急躁,吃過不少虧,所以想謹(jǐn)慎些。
更何況,玄石也是個神官,萬一他也在里面,或者里面還有其他神官,我們就危險了?!?p> “我靠好兄弟,咱們有小癸,你還怕他們?隨時跑路好吧。
再說了,你不還有婁師叔給你的那種符嗎?
咱打不過的時候,直接喊婁師叔來,讓他老人家教這幫狗屁神官做人,他們的神都給他揚(yáng)了?!?p> 莫樹根對神官罵罵咧咧,神氣地好像他有這種“揚(yáng)了”別人神的本事。
也是,現(xiàn)在不進(jìn)去,什么時候進(jìn)去?
等日后修為高了嗎?那會有更多人被害。
既然有依仗,不如現(xiàn)在就進(jìn)去。
這時,地面居然震動起來。
“張旭,是地震了嗎?”星沉問道。
“好姐妹不用怕,我都打聽了,這回風(fēng)城附近經(jīng)常地震。
只是很輕微的震,沒啥大事?!?p> 莫樹根安慰星沉。
他打聽得還真仔細(xì),張旭暗笑,然后問道:“那根師兄可打聽到這林子叫什么嗎?”
“這林子叫墮葉林,嘿嘿?!蹦獦涓靡庖恍?。
這都被他“打聽”到了,張旭抬步走了進(jìn)去。
進(jìn)去后就發(fā)現(xiàn),為什么叫“墮葉林”。
這林子里種的多是松柏。
地上落著厚厚的葉子,是積年累月落下來的,踩在上面很軟和。
星沉在上面蹦蹦跳跳。
“這林子感覺不小啊好兄弟,感覺要廢很多功夫了。”
在林子里轉(zhuǎn)了大概一刻鐘,卻不見任何蹤影。
張旭心中一動,想起凌雪城隱園后面的山來。
會不會這些神官,也在附近山腹里弄出來些名堂。
于是問莫樹根道:“根師兄,你有沒有打聽到,這林子附近有沒有什么山峰之類的?!?p> 莫樹根愣了一下,“壞了呀好兄弟,沒打聽。
下次,下次好兄弟,我他媽連誰誰誰家里養(yǎng)了幾只雞崽都給你打聽清楚。”
既然莫樹根也不知道。
張旭幾人只好朝里面繼續(xù)走去。
這林子里面霧很重,隔著三五步遠(yuǎn)的地方,就看不清楚。
越是這樣,張旭就越覺得這里面有東西。
迷霧就是天然的隱蔽,或者就連這迷霧,也是有人刻意為之。
在林子里走了好幾圈,張旭才發(fā)現(xiàn),這林子并沒有背靠山峰。
那...那些人會隱藏在何處呢。
看著蹦來蹦去的星沉,張旭靈機(jī)一動。
會不會是藏在這厚厚的樹葉下?
“星沉,根師兄,退后。”
張旭讓莫樹根二人退到自己身后。
星潮從鞘中飛出。
先是飛向天空,而后散出無邊劍氣,劍氣籠罩住整個林子。
直直沒入地上。
張旭試圖通過劍氣來判斷,地上是否有異常。
若是有,劍氣下去,張旭肯定能感覺到。
果然!
有一處,與其他地方明顯不同。
張旭帶著莫樹根二人過去。
然后彎腰查看那小片地方。
卻發(fā)現(xiàn),那些樹葉,仿佛是長在一起,根本撿不起來。
張旭沒有耐著性子尋找邊緣,而是直接提劍。
浩氣充斥劍端,將那些奇怪的樹葉生生割開。
被割開的,除了地上粘在一起的樹葉,還有一層光膜。
暴力解決一切花里胡哨。
“好兄弟,你用的這是啥東西,不像我們練氣士會的玩意兒啊,也不像道氣?!蹦獦涓鶎茪夂芎闷?。
“日后慢慢向你解釋,先進(jìn)去?!?p> 被割開的樹葉下果然出現(xiàn)一個入口來。
在上面看下去,黑洞洞的。
不知道里面會有什么。
這時又一陣輕微地震。
張旭看向星沉,“星沉,你先去闊羽境,等我們處理完這里的事以后,放你出來?!?p> 語氣罕見地有些嚴(yán)肅,不容商量。
星沉卻不吃他這一套,“我不,我要跟著你。不是說不會有危險嗎?”
說著,星沉看向莫樹根,想讓莫樹根幫她說話。
莫樹根不辜負(fù)她的期望,道:“確實,好兄弟你看看你這能耐,我都沒見過,怕什么。
要實在不行,你直接搖人好吧,婁師叔來了,還怕他們?”
張旭輕嘆一口氣,隨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