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墨羽是最先走的,跟在常公公身后往內(nèi)殿走去。
內(nèi)殿不是特別大,燭火搖搖曳曳燒的很旺,眾人進入內(nèi)殿明亮的燭火像是感覺到氣氛不對,應(yīng)景的來回晃動著。
老皇帝躺在床榻上,眼睛磕著,看樣子已是進氣兒多出氣兒少了。
床榻前坐著一個人,背對著眾人讓人看不清樣貌,但那熟悉的模樣。
眾人都默了...
納蘭戎雪僵了一瞬,眼眸半磕了下,眼底神色像是任命一般。
司寇墨玄是最吃驚的,但慢慢的,腦中有什么仿佛要破土而出,但他已經(jīng)沒心思去抓了。
司寇墨羽走至那人身前無半絲驚訝,看了榻上的皇帝一眼,眸中倒是隱隱有了絲波動。
開口對著榻前人道——
“二哥。”
那人正是司寇墨燃~
他沒有死。
即便是鎮(zhèn)定如納蘭戎雪,在看到司寇墨燃轉(zhuǎn)身時,眼底隱隱的希望還是破滅了,絕望爬上眉梢眼角。
聰慧如她,只一眼,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一絲苦笑漫上嘴角,她道“即便是驗過你的尸身,我也總覺得不安,沒想到是這樣一盤大計,當(dāng)真是好深的謀劃。”
司寇墨燃站起身,一身黑衣紅底,衣擺處繡著蛟龍出海,袖口處金色云圖騰皇室身份的象征,眉宇間沒了往日的輕佻狂傲,一雙眼眸漆黑深沉,睿智而沉穩(wěn)。
氣質(zhì)卓然再不復(fù)之前急躁桀驁。
“長姐聰慧~”
司寇墨玄仿佛被當(dāng)頭打了一棒,他知事已至此便什么都不該問,但還是忍不住問出聲“你的尸身我們驗過,竟是幻覺?”
司寇墨燃輕笑,聲音淡而沉“大哥,天外天有人外人,我當(dāng)日確是被一箭穿胸,也確是死了的,只不過,這都是一場以假亂真的戲碼里的障眼法罷了?!?p> 知曉司寇墨玄不明白,到了這時,司寇墨燃并不打算隱瞞。
“青澤君與父皇有過淵源~”
聽聞連長公主都驚訝了眸光。
不用多說,眾人已經(jīng)明白。
阿初躲在頂上他們在內(nèi)殿里說話,聽得不是很真切,轉(zhuǎn)頭看向仲秋,用口型問道“啥意思?。克l???”
仲秋這下也不噓了,用正常音量說道“昆侖天外天,人間一劍仙,他是超凡脫俗的半登仙人——”
阿初驚訝,還有這種人?
她以為只有師父才是最超凡脫俗的呢!
畢竟她沒下山去過多少地方,聽得多是韶華被纏的煩了說給她聽的或者是一些話本上胡謅的。
司寇墨燃接著道“這一切都是父皇的意思,父皇一生勞碌親政愛民,他不想自己僅有的幾個孩兒為了皇權(quán)生死搏殺?!鞭D(zhuǎn)眸看了看司寇墨玄,見他還呆愣著繼續(xù)道:
“從賜封號開始,便是計謀啟動時...”司寇墨燃看向納蘭戎雪“只是父皇沒想到長姐也會來爭一爭~”
納蘭戎雪眸光恢復(fù)死寂,聽聞點名才抬起了頭,聲音堅毅冷然——
“若再來一次恐怕我還是會如此,努力爭過,是勝是敗我都認,無悔、亦無愧于心——”
司寇墨燃眼眸中多是贊嘆欽佩,他這位皇長姐納蘭戎果敢堅毅、有勇有謀,勝不驕敗不餒一向如此。
只是,生不逢時——
如今天下對女子多是不公。
司寇墨燃笑意中多了一絲惋惜“父皇說長姐若為男子可當(dāng)皇帝,并不是隨口而說?!?p> 司寇墨玄打斷道“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父皇在為你籌謀!想說皇位已是你囊中之物?”不由攥緊了拳頭氣的拂袖冷哼“若是如此!父皇當(dāng)真是偏心至極!”
這次說話的卻是司寇墨羽,他看向司寇墨玄,聲音淡漠直接“長兄,父皇曾給過我們機會,只是你沒有通過父皇的考驗,二哥通過了?!?p> 進內(nèi)殿后一直沒有開口的常公公接話道“賜封號之前,皇上曾單獨找三位殿下下過一盤棋,棋上對弈之時,皇上曾問,若此時他國來犯,兒當(dāng)如何?”
“老奴至今還記得,大殿下當(dāng)時意氣風(fēng)發(fā)的說:自當(dāng)整頓兵馬,將外敵打的落花流水才是!”
司寇墨玄回憶起,語氣都是一樣的。
劉公公似是想起當(dāng)年情景,頗有感悟。
只是當(dāng)時說此話一臉驕傲的大殿下早已改變,沒了當(dāng)初的活力朝氣。
劉公公又道“只是大殿下不知,那年蝗災(zāi),若是全方考量,二殿下說的才是最為穩(wěn)妥的法子?!?p> 司寇墨燃回憶過往,輕聲開口“若此時他國來犯,父皇可先派使者交涉,如今正遇蝗蟲災(zāi)害,南方莊家顆粒無收災(zāi)民四溢無家可歸,打仗打的是持久仗,唯恐軍中糧草供應(yīng)不足,被他國尋到破綻,死傷無數(shù)。內(nèi)憂外患需得父皇慎慮。”
司寇墨燃嘆了口氣“天下百姓皆是生命,何故無度揮霍?”
常公公眼里隱藏著點點欣慰,低聲道“皇上當(dāng)時笑的開心極了,只是笑了會兒又惆悵起來,皇上深知三位殿下品性,不想天下無賢主、更不想三位殿下手足相殘。故此——”常公公端正身子“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還望殿下們體恤皇上的一片苦心!”
“老奴手上有陛下圣旨,眾人聽旨——”
常公公用了內(nèi)力的聲音傳遍勤政殿內(nèi)外,司寇墨燃率先跪地接旨,眾人殿內(nèi)殿外跪了好大一片。
司寇墨玄就算再不甘心也于事無補了。
如今局勢,皇上既已為楚王盤算好、其他人自是再無可爭只力!且——
青澤君在皇宮。
司寇墨玄苦笑一聲多少酸楚無人知。
父皇謀劃的又深又準(zhǔn),卻不是為他...
常公公莊重肅穆的聲音響起“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不日將歸于五行,特此立詔,吾兒楚王恭順賢良,內(nèi)政修明,大度容人,正氣凜然,仁愛眾生...”
常公公還在念著,阿初卻沒在聽下去了。
此次事了后,想必司寇墨羽會告訴她前因后果,所以她也懶得聽了,便尋了個好地方。
躺著等~
只不過想著想著,思緒飄得老遠。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阿初看著天上星星,以前從不覺有什么的親情,現(xiàn)在似乎有了點不一樣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