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低垂著頭,無措的看著眼眸含淚的老侯爺,思緒紊亂,不知該說些什么該怎么做。
韶華坐在一邊道“愣著干嘛,叫爺爺啊~”
阿初吸了口氣,抬起頭看著老爺子的眼睛,聲音鎮(zhèn)定沉穩(wěn)“爺爺——”
老侯爺聽聞微微后退了一步,險些站不穩(wěn)。
身旁有人上前攙扶住,緊張道“父親,注意身子??!”
老侯爺推開身旁人,擺擺手,馳騁沙場的一代梟雄,此時說話都有些結(jié)巴
“沒事,我...我是太開心了,初兒,初兒回來了,我的孫女回來了!”
老侯爺笑的像個半大的孩子,看著阿初的眼眸親切和藹,似能包容一切。
阿初突然就變得極其難受,心都跟著抽痛了起來。
她不知道為何,之前曾怨過恨過的諸多情緒煙消云散。
她不是沒人要的,除了師父和韶華,也有疼愛她的家人在的。
燭塵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白綾下的眼眸忽閃忽明。
祖孫三人的交流完全把其他人屏蔽在外。
侯爵夫人瀲了下眼眸,笑著輕聲嗔道“父親,您也將我們和孩子們介紹一下,別光顧著自己個兒香~”
老爺子這才想起來他召集全族的目的,將阿初正式迎回家必不可少的流程。
掩去眸中薄霧,恢復成馳騁戰(zhàn)場的冷冽模樣。一雙眼眸掃過眾人。
仿佛剛才語帶哽咽,說話結(jié)巴的人是他們一時昏了頭的幻覺。
老爺子看向眾人,聲音莊嚴肅穆,帶著馳騁疆場的霸氣:
“我侯府血脈流落在外許久,今日能找回是祖宗庇佑,家族之幸,我老了,如今唯一的心愿已了,只希望家族和睦,我從不盼著你們大富大貴或有多大出息,闔家美滿便是我之心意!”
眾人起身禮道“是~”
方雪瑤知曉老爺子召集眾人之意,是在給這丫頭做打算鋪路,想著自己沒幾年活頭了,生怕有人欺負那個野丫頭~
也罷,她早就準備好了家姐兒幾個的禮物,位居侯爵夫人,心思計量定是極聰慧靈敏的。
命下人抬來了兩個大木箱,打開來看珠釵玉器,胭脂水粉,還有一些道不出名字的稀奇物件,都是極名貴的東西。
方雪瑤眉眼端莊柔和“父親,這些都是孩子們給二姑娘備的見面禮,也不知道初兒都喜歡什么,就什么都備了些,住房那邊也命人將攬月閣收拾出來了,離父親近,行走方便~”
老侯爺點點頭,這個二兒媳婦向來是最會做人的。
方雪瑤笑的和藹,對阿初溫柔道“初兒,這是你三位姐妹,姐姐瑾萱和瑾疏,妹妹瑾玥?!?p> 阿初看著走上前的三人,只覺得眼花繚亂,第一眼印象比較深刻的還是炎瑾疏。
她穿了一身淺紫色衣群,頭上只帶了一兩個流蘇步搖,雙眸淡淡,給人一種幽靜冷漠的感覺,到阿初跟前也只是點了點頭,并沒說其他的話。
炎瑾萱是優(yōu)雅矜貴的,像她這個二嬸嬸,禮數(shù)周全,瑩瑩一禮聲音溫文婉約“初兒妹妹~”
倒是炎瑾玥,還沒等阿初說話,便跑過來挽住阿初的胳膊,笑的明媚美好“阿初姐姐,你回來了我可以經(jīng)常找你玩嗎?”
阿初不太清楚這人性子如何,只點了點頭,模樣頗為呆傻,心里卻想著這小丫頭真是熱情。
炎瑾玥本就生的可愛,穿著一身鵝黃衣裙顯的伶俐乖巧,笑起來兩個小小的梨渦更添靈動之氣,十分討人喜歡。
方雪瑤看著這個小女兒如此活躍,還算知道人多識大體,發(fā)脾氣沒砸她的臉面,心下放松,拉過一旁的炎承武道“這是你二哥哥,承武?!?p> 炎承武看著眼前呆頭呆腦的阿初,只覺得這失蹤了十六年的妹妹又土又木,一點也比不上其他幾位姐姐妹妹,也不知道這些年來有什么好找的,這會兒被方雪瑤按著,眉眼間的不耐生生憋下七分,擠出一個笑來:
“二妹妹好?!?p> 阿初點點頭沒說話,果然衣服呆頭呆腦的樣子。
一一認完了人收了禮,眾人好一番客氣寒暄,直到子時才散去。
這大幾個時辰,阿初應(yīng)付的十分疲累,只想著以后再也不要一次性見這么多人了。
這一大家子,何其鬧騰。
韶華坐在一邊抱著青澤早就睡過去了,青澤窩在韶華懷里哈喇子流了一片。
燭塵只是坐在一旁,似畫中人,見人都散了,這才看向阿初,淡漠道“你該歇息了?!毖哉Z簡短明了。
老侯爺踢了一腳韶華,不動聲色的收回腳道“先生,我們備好了客房,還望先生能多留幾日,陪陪初兒”
韶華挨了一腳猛然驚醒,見人都散了,聽老侯爺這么說,打著哈欠道“沒問題沒問題,你家云哥兒不是病了嗎?正好我在,給他看看。”
老侯爺一張老臉笑的滿是褶子,嘴都快咧到耳根了,心中暢快“那敢情好~你的醫(yī)術(shù)我是信得過的!”
韶華抱起熟睡不醒的青澤,笑罵道“老潑皮~”
阿初問向炎若蘭,疑惑道“云哥兒是誰?還有沒來的人嗎?”
炎若蘭眼眸黯淡了些,但還是笑著“是咱們的弟弟,你與他是母親一胎所出,龍鳳雙生,就是他打小就身體不好,老是病著,這次也不知道你何時才來,深秋夜晚天涼,就沒讓他出來等?!?p> 說著又道“還有個年紀小的妹妹,生性膽小孤僻不愛說話,一直深居簡出的,爺爺便沒叫她?!?p> 見阿初又懵了,炎若蘭也不在說了,她家子嗣人口確實興旺,一大家子的兄弟姐妹,想著反正時日還長,以后慢慢認。
阿初這才揉了揉額頭,內(nèi)心想著:
之前覺得自己太孤單,還求過要許多姐妹兄弟,現(xiàn)在只恨當時的自己子非魚卻想魚之樂。
現(xiàn)在想著都心累...
阿初拎著扁擔跟著丫鬟回了給她騰出來的小院,叫什么攬月閣的,將她送到院里炎若蘭就走了,顯然也是困極,還怕耽誤阿初休息,依依不舍得約好了明日一起去看弟弟,這才走了。
韶華睡夠了精神著,阿初走之前看他拉著燭塵跟炎老侯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阿初將李富貴安頓好,叫了丫鬟給搭對好了吃食小窩這才回了房間,來不及打量房里是何模樣就一頭扎進了床榻被褥里。
舒服的直哼哼~
心想著想著跟人打架都沒這么累!
就是心里總覺得空落落的,感覺這一切像是夢,又害怕做這樣的夢,身心焦慮。
長嘆一聲,阿初想就這么睡過去,就聽耳邊一道老成在在的嘆息聲響起,阿初臉一僵,漸漸有轉(zhuǎn)黑的趨勢。
坐起身,將跟她一樣扎在被褥里的青澤提起來,黑著臉忍怒道“你怎么在這?!”
青澤被阿初提著后脖領(lǐng),衣服卡著脖子就露著一張圓圓的臉蛋,兩只小手一擺,無奈道“我要睡覺??!”
阿初沒好氣道“你不是跟韶華在一起嗎?睡覺不去跟他睡!”
青澤回懟“邵華說他有心上人了,不方便與我同睡~”
阿初忍著額頭脹痛,這顯然是韶華不想跟他同睡的說辭。
“那你去找?guī)煾?!?p> 青澤繼續(xù)懟“你怎么不去??!”頭上起了一個包后,青澤抿抿唇,皺眉嚴肅道“你敢去嗎?”
阿初扶額,惶惶然“我...我倒是想...”
“我不敢...”
青澤嘲諷道“那不得了,你覺得我敢?”
阿初實在不想在折騰人去收拾房間,想著就一晚,忍忍就忍忍。
洗漱好后,阿初拿了個褥子鋪在地上,上床將迷離著眼赤著小腳快睡著的青澤一腳蹬下去,施施然道“睡吧~”
青澤坐在褥子上,捂著磕的生疼的屁股,又氣又慫道“深秋大冷的天兒!被子呢?”
一席棉被從床榻上飛下來將青澤罩住,頭頂傳來的聲音冷又躁,透著濃濃的不耐煩。
“閉嘴”
青澤兩個肉乎乎的小手將被子扒開,氣的對著床榻位置一頓亂抓,嘴里嘀嘀咕咕就是不敢出聲兒,滑稽的可愛。

浮生于我
我想我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