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太醫(yī)的話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畢竟大家見到一次殿下不容易,又都對殿下滿懷深情。
我只得情真意切道:“天氣雖寒,諸位姐妹卻令我感到了大家對殿下如火般的熱情!只是太子殿下不便向大家表達情意,不如大家先行散去,明日再來如月苑探望殿下?”
不知我那句話講得不合適,激怒了另一側扶著宇文弘諾的十三,只聞他大喝一聲:“都讓開!”
諸位姐妹花容失色,頓時讓出一條寬敞通道,此時才看到秋貴抬著一頂軟轎被擋在后面,這么冷的天急得老臉愣是淌出了汗。
秋貴從我手中接過宇文弘諾,與十三將他抬到轎上,此時我也才看見宇文弘諾那一張原本蒼白的俊臉,此時已浮現(xiàn)青灰色,心中大驚。
待將他扶上榻躺下,他已經(jīng)徹底昏迷不醒。
我碰了碰他的手,感覺好熱,再摸他的額頭,滾燙滾燙,原來是發(fā)了燒。
華太醫(yī)急忙查看他的傷口,一看不要緊,嚇了一大跳,他的傷口周圍已經(jīng)潰爛,不停往外冒著黑色膿血。
華太醫(yī)道不好,這小獸齒上有毒,否則血不會變成黑色。
話說著,我看到宇文弘諾的傷臂也早就腫脹,現(xiàn)在腫得比我的腰還粗,十分駭人。
雖說他只是傷在臂上,狀況卻十分兇險,整整一晚都緊緊閉著眼睛,滴水不進,連湯藥都是幾人撬開他的牙齒,一點點喂進去的。
我衣不解帶地守在他身邊,在昏迷之中,他總是喃喃呼喚著什么,我將耳朵湊近了聽,原來他叫的是”兼蒹“,我急忙握住他的手,他才漸漸平靜下來。
雖然知道宇文弘諾生得好看,但平日里我都不好意思仔細看他。
今晚華太醫(yī)看著他用完藥離去,我邊遣退身邊所有人,只留我與他二人。
榻前燃一盞紗燈,映襯他的容顏更如妖孽一般。
這個男人怎么能生得這么好看!第一次在御花園見到他,我就一眼發(fā)現(xiàn)他的好看。那一雙眉毛又黑又長,鼻子又直又挺,皮膚細膩卻不似女子,而是顯得干凈斯文。明明武藝超群,卻儒雅得像個讀書人。
我突然覺得上天待自己也不錯,雖讓我臉著地摔了下來,卻送給我這么好看的一個男人做夫君。
我越想心里越美,不知不覺就兩眼模糊了。
第二天一早,我被臥房門外的喧嘩聲吵醒,發(fā)現(xiàn)自己爬在床邊睡著了,身上披著一件大氅,應是夏柳夜里為我披上的。
夏柳進來稟報,說是慕容良娣來了,帶著她親自煲的雪蓮羹,說是大補之物,要送給太子殿下補身體。
我說讓她進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起不了身,因為一只手被他緊緊攥著,縱在昏迷中他也不肯松開半分。
直到暮雪身著一身溫婉水粉色裊裊婷婷來到榻前。
我仔細觀察了她一下,覺著她改變了許多,至少沒有了那遠遠就令人窒息的香氣,一走路也沒了那叮叮當當?shù)沫h(huán)佩撞擊聲。
宇文弘諾最不喜女子用太濃的香,戴太多的首飾,我看著暮雪,給了她一個“孺子可教也”的贊賞眼神。
暮雪也回復我溫柔一笑,宇文弘諾大大小小二十位妻妾,除了萬兆晴,其他人都與我交情不錯,但最為知心還要算暮雪。
她給我的這一笑,包含了多少姐妹情意,我倆自然心知肚明。看到我的手被宇文弘諾握著,暮雪臉上僵滯一瞬,但也是一閃而過。
看到宇文弘諾雙目緊閉、面色蒼白的樣子,她水眸漾上憂色,我用另一只手觸了觸宇文弘諾的額頭,安慰暮雪道:“殿下用了藥,燒已退了,妹妹不用太過擔心?!?p> 我又動了動自己被宇文弘諾攥著的那只手,還是掙不脫,只能略顯尷尬地對她道:“羹先放在一邊吧,待會我騰出手來再喂給殿下服用?!?p> 宇文弘諾燒了一夜,只被灌進了些湯藥,水米未進,此時早膳時間還未到,暮雪送來的這盞羹還真是及時。
暮雪對我婉兒一笑,道:“姐姐,妹妹身為妾室,伺候殿下與姐姐,是妹妹的本分。殿下不肯松開姐姐的手,是對姐姐用情至深。姐姐靠著休憩片刻,讓妹妹我服侍殿下服用吧。”
我也報之以微笑,點頭道:“也好!”
暮雪小心翼翼地將一勺羹送至宇文弘諾唇邊,可無論怎么呼喚,他就是不張嘴。
我見暮雪面上浮現(xiàn)一絲尬色,便安慰她道:“昨日我給殿下喂湯藥,他也是如此,還是將他牙齒撬開喂進去的。殿下總是水米不進也不是辦法,不如傳秋貴過來,還是再撬開殿下的嘴再灌一些羹進去吧。”
我方言罷,自己被他攥著的那只手被用力握了一下,然后松開了。
我知道也許是他恢復了一些意識,便從暮雪手中接過羹盞,嘗試再喂他一次,并對暮雪道:“我來試試,殿下若再不張口,就真得叫人來了?!?p> 誰知勺子一送到他的唇邊,他便開口吞咽了進去。
我對臉色更加尷尬難看的暮雪道:“許是妹妹這湯香味濃郁,殿下聞著恢復了些意識,都忍不住要嘗一嘗了!”
暮雪臉上才有了些笑意,道:“姐姐,妹妹一無長處,唯愛這烹飪一事,妹妹不光為殿下煮了羹,還親手為姐姐做了桂花糕,姐姐一夜勞苦,服侍完殿下,也去用一些罷!”
我才看到身后的一張桌案上,還放著一個精致的朱漆食盒,頓時口舌生津。
此時也才不過卯時初,暮雪給宇文弘諾煮羹也就算了,還想著為我做桂花糕,她這得起多早才能一早拿出這么多好吃的食物,我著實感動了一下。
自我夸了暮雪做的桂花糕好吃,這一個冬季,她隔三差五就做給我吃。上次我問她做的方法,被突然打斷,此時我覺著也沒有自己學會的必要了,因為我這里幾乎沒有斷過她做的桂花糕。
我高興地夸她:“妹妹真是太貼心了!本宮正好也餓了?!?p> 此時門外又起了喧嘩,夏柳言是其他各院的娘娘們也來了,一人捧著一盞自己熬制的羹湯。
我一聽,傻眼了,這十九位姐妹一人捧一盞羹過來,這不是探病,而是要撐死誰的節(jié)奏!
看來宇文弘諾不會死于這傷,而是會死于這些羹啊……